薇薇安實在沒有想到,所謂的監護人竟然是赫芮。
她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衛兵長。
那位盡職的衛兵長趕忙解釋道: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麽關系,但你們提供住址的地方管事的就是她,所以我想...”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聽到這話,衛兵長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懷爾特小姐,您為什麽在這種地方,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嗎?”
“沒有。”薇薇安的眼神有些躲閃,“事情已經結束了。”
“洛菲,我們跟赫芮回家。”
洛菲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跟在薇薇安身後。
“等一下,其實...”
還有手續要填。
這句話終歸沒有說出口,身為一個正常人,還是離這些神經病遠一些吧。
衛兵長這樣想著,打算自己將剩下的內容填上。
“天上要下雨了。”
走出警局的薇薇安攤開手,此刻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泫然欲泣的少女,已經能夠感到些許的飄雨,也許下一刻就會變得大雨傾盆。
“懷爾特小姐,請幫幫我吧。”
赫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始料未及的薇薇安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她趕忙上前扶起赫芮,對方卻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
“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們要把海因斯大人的手腳全砍了!海因斯大人為教會做了這麽久的事,就換來這麽個結果。”
薇薇安皺了皺眉頭,這件事跟她無關,她本想這麽說。
但是赫芮那副世界末日的沮喪表情,讓她話到嘴邊又難以啟齒。
而且海因斯的境況和自己並非毫無關系,在薇薇安看來,海因斯受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拿走了教會珍藏的摩西裹屍布。
“您能從警局裡走出來,就能讓海因斯大人從刑罰裡走出來。”
薇薇安看著赫芮僅剩的那點希翼在臉上閃爍,忽然感覺惱火的很。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錯,當然可以平安無事的從警局裡走出來,為什麽非得這樣說。
但她終究是沒有衝這個可憐的女人發火。
“我...會想辦法的。”
“至少現在...讓我休息一下吧。”
赫芮欣喜地向薇薇安道謝,薇薇安卻隻覺得自己格外疲憊。
洛菲有些擔心地看向薇薇安。
她可以明確的感受到薇薇安的不正常,從見到那個老太婆之後,似乎一切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發生的事情太雜太亂,自己根本想不清楚,隻得一直跟著姐姐。
只要能跟著姐姐就好,其他的事情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此時已是入夜,回到教會的薇薇安首先洗了個澡,那沾了血的衣服怎麽也洗不乾淨,只能扔掉了。
她的確殺了那個老太婆,她的記憶也盡數收入自己的腦中,不知是否是習慣了緣故,接受別人的記憶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仿佛變成了只是將食物放進自己的嘴中咀嚼,然後吞入腸道的消化過程一般稀松平常。
那個老太婆的記憶裡,大部分是不斷漂泊流浪的經歷,被人像老鼠一樣呼來喝去,翻著餐館後廚的泔水桶果腹,時不時偷上一些小攤販的物件倒賣。
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活著,最近的一次盜竊,她選錯了目標,偷了一位貴族口袋裡的懷表,結果被趕來的衛兵挖去了雙眼。
自那以後就靠著乞討過活,直到遇見薇薇安,才發生後來的事。
薇薇安反覆地翻找著記憶裡的點點滴滴,卻沒有絲毫發現。
她似乎只是湊巧出現在那個地方,湊巧對自己說了那些話,湊巧讓自己投了一枚金普爾斯,湊巧被混混踢翻在地,湊巧後腦撞在牆壁的棱角上...
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她越想越不痛快,恨不能將自己的頭顱扯作兩半。
這個世界,亂七八糟,糟糕透頂!
連自己的生活也變得一團亂麻。
安和蕾娜爾多怎麽不在?
薇薇安猛然間滑過這個疑問,卻也沒有深究,而是倒出一粒安眠藥,隨水吞服下去。
明天還有事,既然答應了別人,薇薇安也並不打算食言。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藥效上頭。
安眠藥起作用的時間在半小時到一小時不等,在這期間,她能做的就是靜靜躺在床上等待。
安格斯不愧天才之名,具她所知,這種安眠藥好像只有他會製作。這也算是一個跨時代的發明。
在自己原先生活的那個時代,安眠藥倒是挺常見的。
門口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如此輕的腳步,換作平常她定然不會注意,但此時正值夜晚,一點點細碎的聲音都被黑夜無窮的放大。
而且她的感知似乎隨著收割靈魂數量的增加而變得更加敏銳了。
“洛菲?”
她試探性地喊道,門外卻沒有傳來回應的聲響。
她緩緩爬起來,手腳盡量輕,從銀戒裡,掏出那把燧發槍,對準房門。
只要那名不速之客推開房門,迎接他的將會是一發重擊。
玻璃碎裂,一個黑影從後窗的上方翻了進來,矯健的身影直逼薇薇安, 薇薇安正要回頭,一杆手槍已經頂在了她的後腦。
“把布交出來,我就不殺你。”
薇薇安的回應卻只有沉默,感到腦後的手槍抵的越來越緊,她才開口道:
“你是教會的人?”
“少問問題,告訴我布在哪兒。”
“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們的聖遺物就徹底遺失了。”
這句話即是警示,又是威脅。
那個黑影沉默了一陣,似乎默認了這個事實。
“傲慢容易招致死亡。”
“坐下來談談怎麽樣,那東西對我沒有那麽重要。”
薇薇安感受著氣氛微妙的變化,小心地提出請求。
那黑影將手中的槍放下,似乎是一種妥協。
一根尖刺從地面上直衝而起,黑影躲閃不及,小腿被整個刺穿,薇薇安幾乎本能地抬手射擊,一發子彈直直的穿過黑影的眉心。
洛菲是聽到破窗聲以後趕過來的,她走進房間將房門關上,看了看那具穿著夜行服的屍體,又關切地看向薇薇安。
“姐姐,你沒事吧。”
“他死了嗎?”
不等洛菲回答,薇薇安搬起椅子狠狠地砸著那具屍體的臉,血肉模糊之下,已經難以分辨刺殺者原來的樣貌。
“傲慢!招致!死亡!”
她狠狠地發泄過後,心底裡卻一陣空虛。
我還要殺多少人?
也許我可以不用殺他?
薇薇安詢問自己,卻沒有得到答案。
緊繃的神經緩解後,疲憊感與藥效一起湧上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