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我是被冷水潑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角落裡,渾身生疼,腦袋像炸開一樣。映入臉顏的,是兩張醜陋至極的臉。九指一隻耳和那個翻譯。
他問我:“你是誰?”
我笑了,告訴他:“我們是民國警察。”
他又問:“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我告訴他:“我們有四萬萬的人。”
他不耐煩的擺擺手。告訴我::“我們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今天我們兩個男人交流一下,坦誠的,你看怎麽樣?”
坦誠交流?兩個男人?好啊。“玉兒在哪裡?我要看到他安全。”我借機會談條件。
他告訴我:“玉兒是那個女子吧?她在門口很安全,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的人碰玉兒的。”我聽完之後松了口氣,但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進一步要求:“讓他進來,我必須要看到她。”
他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翻譯敬了個禮,然後把玉兒帶了進來。
玉兒看到我很驚喜,一下子抱住我:“周大哥,你怎麽樣?傷到了哪裡?疼不疼?”玉兒的頭一埋進我的懷裡,我感覺身上的傷仿佛都痊愈了,一點都不疼了。我忘記身處的環境是多麽的凶險,也不在乎還有兩個鬼子對我們虎視眈眈,我只希望我們兩個就這麽偎依在一起,一直這樣下去。可是我知道不可能,我現在有了玉兒的牽掛,可不敢惹惱了他們:“聊吧,你要聊什麽?”
他問我:“你是誰?”
“我姓周,名字你沒必要知道。”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他又問:“你們有多少人?”
我猶豫了一下,但轉念一想,這不算什麽機密,告訴他也無妨:“我們全沈陽的警察大概有2000多人。但是算上各個愛國人士以及民間組織,而且會有更多的加入進來。我們會有無窮的力量。
他點點頭,又問我:“你們的軍隊都害怕我們,不敢打仗。我們最開始放的炮都是教練彈,傷不了人的。只是想試探一下你們是否會回擊,結果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順利,你們的東北軍害怕我們,不敢開槍。四處逃散,我們看到這個情形才開始換上真槍真炮的。如果當時你們開槍,也許我們就會撤回了,那樣的話一切就都不同了。你們的正規軍都跑了,你們這些警察為什麽要打呢?為什麽一定要跟我們過不去呢?”
“我們跟你們過不去?有沒有搞錯?是你們無故襲擊了北大營,是你們襲擊了皇姑屯車站,是你,是你們進攻了工業六分局、是你們攻擊了南市警署。我們和你們過不去?我們只是想保護我們自己,我們只是想活!”我越說越激動,我又告訴他:“全省的警察在黃局長的領導下,會一直抵抗下去。然後,整個遼寧、整個東北四省、甚至全中國的人民都會行動起來。你們早晚會被趕出去。”
他點了點頭,對,你沒聽錯,他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你說的也許是對的。但是,此刻勝利是屬於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你們是失敗的。”
我有點氣鬱,但嘴上可不能輸給他。我故意裝出很有氣勢的樣子,仿佛在指點他:“你們是趁我們不備襲擊了我們,我們是禮儀之邦,你們是背信棄義,才能偷襲成功。而我們是軍人,天職是服從命令。在沒有接受命令之前,我們不能進行還擊,但是不代表我們怕你們,我們的國家和政府也不會一直這樣放縱你們。當我們真正開始反擊的那一天,四萬萬同胞萬眾一心。
你們彈丸之地,資源人口有限,又怎麽可能勝利呢?” 他好像被激怒了,憤怒的喊:“大日本帝國是不可戰勝的!你們打死了我們帝國優秀的軍人,我也失去了一隻耳朵一根手指!在南市警署,在鐵西六分局,在皇姑屯車站,在南市場!你們該死!你們都要接受懲罰,死在這裡!”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內心反而更平靜了,我望著他說:“打死了你們的人?要算帳是嗎?好啊!那咱們好好來算筆帳。你還記得在南市場嗎?你的刀刺穿了我的好兄弟的胸膛。你記著嗎?”
“在南市警署。你的人的子彈打穿了一個孩子的脖子,讓那個孩子失去了生命,他才16歲,你記著嗎?
“在渾河邊兒一戶人家裡,一個剛剛結婚的妹子被你們給糟蹋了。 他不甘受辱自殺了,你記著嗎?”
“在鐵西六分局,我的一個兄弟拿著炸藥包和你們的坦克同歸於盡了,你記得嗎?他為什麽要和坦克同歸於盡?他本來是可以走的,可是卻被你!對!就是你的子彈打中了腿,他無法行動,才選擇了舍生取義!”
“交換人質的時候。你們的人背後開槍,背信棄義,我的好兄弟被你們從背後打中。你們連自己人都殺,你記著嗎?”
“在皇姑屯車站,那個女人和孩子得罪你們了嗎?你們見人就殺,對女人和孩子也下得去手。還有胖站長,你只是失去了一根手指,他呢?他卻連命都沒了!讓你倆換一下,他的一根手指換你一條命,你同意嗎?你敢嗎?你記得嗎?”
“還有六分局的兄弟們。人死為大,你為什麽要把他們都分屍了?把他們內髒扔的到處都是,你們跟畜生有什麽區別?難道說他們的命不值錢嗎?只有你們日本人的命值錢?他們犧牲了,我們活下來的人要為了他們繼續戰鬥下去。”
他憤怒了:“他們反抗大日本帝國,他們該死!他們不聽話,他們該死!”
我也憤怒了:“你們不是人,你們才該死!你們是畜生,你們更該死!”
他站起來看著我說:“我們的交談就到這裡吧。周,你很了不起,但可惜我們不是一條戰線的。反抗大日本帝國的都要死。所以你必須得死。你們都得死。”
死就死吧。怕也沒有用。我撇了撇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剛認識玉兒不久就要死了,我心裡還是舍不得玉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