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陣竊喜,連忙走上前去。面對面的站著,鼻子幾乎貼著了鼻子,我就瞪著他,他也沒有後退,一直看著我,我們就這麽僵持著看著,看著他那張罪惡的臉,我不僅怒從心頭起,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王八蛋殺害了我們四個兄弟,還有無數的警察同僚。他們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最年輕的小春是脖頸中彈倒下的,死在我的懷裡;志海為了救我被這家夥一刀從後面扎了個透心涼;志剛也是我們被俘的過程中被他們亂槍射死的,還被他們殘忍地分屍;徐明是被這家夥打中了腿,然後無法逃脫,引爆炸藥包和坦克同歸於盡;還有那可憐的徐家妹子、胖站長、分局長、老潘,大劉......想起他們,我心中不禁一痛。他們多年輕啊,人生才剛剛開始,有的老婆都沒有娶,還沒有享受這人生大好的年華,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就去世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眼前的這個男人,和他手下的那群混蛋王八蛋小鬼子。
這時,寬子和六子也過來了,我們迅速的把敵人的槍全都撿了起來。每個人的肩膀上扛了三四把,然後把槍對準了鬼子。九指一隻耳發現我們只有四個人,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氣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娘的,你生氣你有什麽生氣的?給你吃蒼蠅都是浪費!我沒好氣上去就給了他一拳,把他打了一個趔趄,起來之後,因為我們用槍指著他,他也不敢造次,但是也不甘心受辱,衝著我大喊了一聲:“八嘎。”哎呦,你都已經成為我的俘虜了,還敢這麽囂張?還八嘎,我打你個八嘎!這家夥也不傻,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他指了指我手裡的槍,然後又揮舞起了兩個拳頭,比劃了一下,我明白了,他那意思是讓我把槍扔掉了,跟他一對一單挑。挺會呀,激將我是吧?恭喜你,你成功了,我應戰。到這裡,我估計所有的人都替我捏了一把汗,都得問你是不是傻呀?他都已經做俘虜了,你跟他單挑什麽啊?但當時我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報仇的想法,其實我也知道他是在激將我,但是如果說我就這麽把一個手無寸鐵的家夥乾掉,總覺得自己缺點什麽,好像報仇也沒有那麽痛快,加上年輕氣盛,所以當時的我一股熱血衝腦門,不顧寬子的勸阻,想都沒想就貿然決定和他單挑。
理想照進現實當然是完美的,可問題是罔顧現實,一味的在現實中摻雜理想就是有點尷尬了。沒錯,我是一名警察,就我學那點東西和一個身經百戰的日本軍官實在是無法比擬,果然三下五除二我就被打倒在地。無論我怎麽努力,也沒辦法,確實打不過這家夥,這個家夥像一座山一樣,我摔不動他也抓不住他,被他一次次打倒在地。一開始旁邊觀戰的日本鬼子還是不敢吱聲的,最多小聲議論。到後來看我一次次的被摔倒之後,他們也來了興致,加上我們只有四個人,漸漸地開始大聲的為九指一隻耳進行喝彩。這家夥也得意洋洋,三番五次的向躺在地上的我勾手指挑釁。唉,一切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啊。我又一次被打倒在地,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看到九指一隻軍曹摔倒在我的旁邊,我抬頭一看,原來是老油子給了他一腳。然後走到前把槍對準了他的腦袋,嘴裡還大聲的喊著:“跟你們這群王八蛋,還講什麽武德?給我老實點!”那家夥趴在地下,還衝著我在笑,伸出了一隻大拇手指衝下,這是一種侮辱,但我卻沒有辦法回應,我簡直無地自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寬子走到我身邊,
跟我說:“周哥,我們是不是在這裡休息一下?”我正好借坡下驢,整理一下衣服,然後說吩咐大家原地休息,寬子抓了兩個日本兵去砍柴,老油子帶著兩個日本兵去做飯。六子拿著槍警戒,看著其他的日本兵。我卻一個人生著悶氣兒,坐在角落裡面。不時的瞄一瞄那個九指一隻耳,結果看到那個王八蛋也在看我,最可氣的是他還帶著微笑。娘的,到底誰是俘虜啊?他怎麽這麽囂張?他在笑,我卻氣成這個樣子。想想自己真是蠢,也是吃飽了撐的,都抓到他做俘虜了,逞什麽強和他決鬥?這下可好,讓他長了志氣,自己卻成了笑柄。 一番操作,吃過飯後已經過了晌午。寬子心細,這麽多槍放在這裡始終是個隱患,他出去把槍藏了起來,連我都不知道藏在哪。九指一隻耳要去廁所,我看這家夥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肯定沒安好心,我們只有四個人,抽不出更多的人,所以我和他一起去,不能走遠,就繞到破廟後面就地解決。這家夥還真沒撒謊,往那一蹲就是一股子惡臭,我一皺眉頭,後退了一步。但還是不敢大意,槍口還是對準著他。
看著如廁的他, 我不是沒有想過一槍解決了他,不過我還是沒有動手,要怎麽處理這群家夥,我也沒有想好。但我總覺著要殺他也要讓他死個明白,歷數他的罪狀,最後再用一顆子彈解決他,以此祭奠那些枉死的生靈。可是後來我才心思過來,我有點幼稚,人家是日本人,怎麽能聽得懂我們民國話呢?何況戰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哪裡能考慮這麽多形式上的東西?
他指了指旁邊地上的草,我明白他的意思,應該是想拔點草用來擦屁股,那年代哪來的紙?紙是有錢人才用得起的。我們都是抓把草、整個瓦片,或者玉米秸稈就地解決了。
我點點頭,他用手去抓草,可能夠不到,他又往前挪了兩步,他背對著我,用身子擋住了他抓草的手,使我有了視覺盲區。我連忙歪一下身子想看個究竟,結果還是看不到,於是我走到他面前,低頭去看。突然,他回身一揚手,一把帶著腥味的泥土揚到了我的臉上,我躲閃不及,被揚了個結結實實。原來他趁我不注意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我眼睛無法睜開,憑著感覺向他剛才蹲著的地方開了一槍。然後後退幾步,把臉上的泥土拍打掉,再定睛一看,這家夥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了,他蛇形跑位,夠有經驗啊。我又開了兩槍,可惜我不是寬子,沒打中。娘的,不能讓他跑了。我邁開大步追上去,可這家夥跑得比兔子還快,怎麽也追不上,打了幾次又打不著。這時,我們剛剛落腳的破廟也傳來了槍聲,我怕寬子他們有危險,看著這家夥的背影,恨得我咬牙切齒又毫無辦法。隻好放棄追他,轉身朝破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