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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橈歌行》第七十四章 需要朋友
姚志信看出楚夢之不開心,他企圖不停發問,來分散楚夢之的注意力。也許這樣,楚夢之就不會再傷心了。

 楚叔叔,你知道叫蛄蛄喜歡蹲瓜藤嗎,你知道蚱蜢和老虎頭不是一種蟲子嗎,你知道牆角那土凹凹裡藏著什麽蟲子嗎,你知道竹子上那種蟲子可以吃嗎……

 楚夢之始終沒有回應。

 姚志信又想,楚夢之大概心事很多,不僅要找宋瑤,還要幫爺爺修戲台,要維護村裡的和平。他告訴楚夢之,他寧可不找媽媽,放棄許下的所有願望,只希望楚夢之開心一點。

 楚夢之總算開口說:“我不怕事情多,是你想太多。”

 姚志信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在想宋瑤?”

 “沒有。”楚夢之說,“我確實不知那種蟲子叫什麽。”

 姚志信還是覺得楚夢之不開心。他想,可能楚夢之不是為了宋瑤,而是在為村民們卻不記得楚夢之做出的貢獻而鬱悶。

 他暗自苦惱,應該怎麽為楚夢之正名。

 時間太過久遠,知情人死了,也沒留下證據。即便他從楚夢之和宋朝雲口中聽了很多故事,但講出來有人會信嗎?

 姚志信想了兩天,總算想明白了。

 苦難的歷史不能被遺忘,忘了就會犯同樣的錯誤。英雄也不應該被遺忘,因為他們的血就撒在這片土地上。

 姚志信決定挖掘楚夢之的故事,因此為自己制定了周密的暑期計劃。

 他必須要盡早完成作業,才能有時間去打探雲華村的歷史。每天,他自覺地,盡可能多地做作業,然後去戲台陪爺爺和楚夢之乾活兒,就像一條離不得大人的小尾巴。

 戲台去得多了,也有人好奇,總問,姚志信,你今天不做作業嗎。

 姚志信總是驕傲地說,我都快寫完了。

 老頭們都誇,要是自己的孫兒孫女有姚志信一半用功就好。後來,老頭們又換了個問題,姚志信,你今天寫了幾頁作業,做了什麽作業。

 雖然老頭們問完,還會講仔細檢查等等道理,但他只要能和爺爺、楚夢之在一起,他都能忍。

 漸漸的,大家也發現他並非真的不懂禮貌,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愛說話,也開始改變對他的態度。只是遺憾的是,他始終沒能從老頭們的口中套出新的故事,也就沒辦法探究楚夢之的過去了。

 丁子星忙著做花燭,不會來找他,丁子星有了婚約的邱四四更不會來。可他沒想到,邱棟梁卻來找他,請他幫忙。

 邱棟梁每天去村委會活動室訓練號子,陳老師很看重他。他是領唱,如果他的詞唱錯,調起錯,別人都跟不上。這可能是他從沒讀書之後,最認真地背書了。他一有空就看陳老師交給他背的曲譜,甚至晚上睡覺前和老婆視頻完,還要讀兩遍。演出班的排練已經初見成效,陳老師想讓他們完整唱一次。邱棟梁沒帶譜子,回家去拿,遇到了丁子星對邱四四說:“你去不去,你不去就不是我的人了。”

 邱棟梁火大,拿起門後面的扁擔把丁子星拍倒了。丁子星雖然胖,身手卻靈活,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逃了。但邱棟梁不放心,他要演出,邱爺爺要修戲台,家裡沒人看著邱四四。

 邱棟梁希望姚志信去和邱四四一起做作業。因為他已經知道,丁子星欺負邱四四的事情,也是姚志信舉報的。

 邱棟梁以為姚志信是一個正義的好孩子,卻不知道姚志信只是為了報復丁子星,臨時起意。

 姚志信很猶豫,這等於他和丁子星直接對上了。如果他去了,丁子星一定會帶那些狗腿子繼續騷擾他。

 楚夢之鼓勵他去,因為他需要朋友,他需要學會交朋友。

 可是,沒有錢,能交到朋友嗎?交到了朋友,又怎麽知道不會被背叛。如果有一天,朋友要離開,他豈不是會很傷心。

 楚夢之揉揉他的頭,笑道:“任何事都有第一次,況且,邱四四還是你盟友。”

 姚志信不意外楚夢之能知道他和邱四四捉妖的事,隻皺眉沉思:“但是她說了,要和我裝作不認識。”

 “情況不同了。”楚夢之說,“至少你應該知道丁子星找她說了些什麽,對吧。有備無患。”

 姚志信這才鼓起勇氣去了。

 大熱天,邱家門窗緊閉。邱四四明明坐在書桌前,和姚志信隔了一扇窗戶,卻一動不動。

 邱四四說,她不能開門,因為開了門就代表背叛了丁子星,她就嫁不掉了。她以前不知道發生關系後的厲害,現在通過邱棟梁的解釋,她知道了。因為她是女人,所有人都只會怪她不知廉恥,而不會責怪丁子星。而且,說不定她已經懷孕了。丁子星不要她,以後沒人要她。

 姚志信不可思議,邱四四下半輩子準備守著丁子星這個人渣,可丁子星會守著邱四四過嗎?

 邱四四還是沒開門,因為她最清楚丁子星的手段。但她現在必須解釋,她並不是丁子星的狗頭軍師。

 當丁子星拍姚志信上廁所的照片時,其實是想讓姚志信吃屎。當丁子星潑姚志信水,其實是想用502粘住姚志信的屁股。當丁子星讓人打姚志信,是邱四四選了那幾個原本和丁子星不合的人動手, 這樣姚志信才不會被揍得更慘……

 邱四四怕丁子星鬧出事來,一直在兩害取其輕。而她之所以對外宣稱她是軍師,是因為她也怕遭到和姚志信一樣的虐待。她希望得到保護,所以希望在“紅星社”裡得到認可,而她家也沒錢,她也不會打架,只能這麽做。

 姚志信這才知道,原來11歲的丁子星私下裡建了一個叫“紅星社”的組織。他仔細甄別,明白邱四四說的都是真話,突然覺得站在玻璃窗裡的邱四四很可憐。

 他想起了邱四四的好,至少在丁子星潑他水時,邱四四是唯一一個“掉出”紙巾的人。

 兔死狐悲,他明白,丁子星再欺負他,可沒人會再給丁子星出點弱雞的主意了。丁子星只會變本加厲地對他。

 姚志信即將消失的勇氣,在想到楚夢之的時候回來了。

 有楚夢之在,他受到欺負只需要喊一聲。

 他應該讓丁子星知道,他不是那麽好欺負的,否則麻煩會沒完沒了。

 可能楚夢之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讓他來陪邱四四。

 不過,沒等姚志信想出對策,丁子星拿著鋼筋又折回來了。因為丁子星剛剛被邱棟梁用扁擔拍了,是來報復邱家的。他帶了六個拿著木棍的小跟班,每一個都比姚志信高,將院子圍住,不給姚志信逃跑的機會。

 姚志信從沒見過丁子星帶武器,他知道,今天若是被打,可不是擦破皮那麽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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