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安檢門,白空從傳送帶上拾起背包,順著人流的方向,朝出口走去。
雜亂的腳步聲在通道內碰撞回響,新聞之神又寄宿在一塊超大的液晶屏幕裡,繼續播報。有個沒有頭顱的軀乾站在通道邊緣表演雜耍,他左手一摟,把地上平躺著的幾個腦袋捧起,拋球一般擲向空中,腦袋在他的手裡起起落落,互相碰撞,發出哎哎呀呀的叫罵聲。
白空注意到軀乾背後的牆壁上,潦草地塗著一行藍字:
唯有科技之神可以拯救我們!
“科技之神?”
白空默念著,踏上上行的扶梯,頭頂突然傳來一股灼熱。
他趕忙護住頭皮,向上查看,只見頂部的空間燃燒著一片青紫色的火焰,火勢凶猛,當中一個青銅鍛造的煉丹爐顏色漸變,繼而炸裂,一枚朱砂似的丹藥從中生出,閃耀金光。
一行誇張的藝術字浮現出來:
神農製藥,藥品還是苦的好。
口中條件反射般生出津液,白空不禁想象起丹藥的滋味來。扶梯升至盡頭,出口處的光源明亮,白空抬手,稍作遮擋。
他走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座城市,神明的城市。
刺目的陽光自高空衝刷而下,晃得人一時睜不開眼,當雙眼逐漸適應了當前的亮度,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赫然出現在視野中央,它懸空航行,周邊是棟棟高樓,網兜裡的魚蝦滿溢出來,掛著水草的鐵錨被水手們向上拖拉,鏈條僵硬得發出響聲。
吼——
一頭深綠色的巨龍出現在船隻上方,那形如鐮刀的龍翼伸張到了極限,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白空驚歎之際,又是一陣疾風呼嘯而來,一位穿著嘻哈的少年腳踏飛劍,俯衝直下,劍鋒擦著白空的鼻尖急速經過,又陡然衝入遠方的樓群,不見了蹤影,只在方才行經的地點,留下了若有若無的流動。
呼——
呼——
白空深呼吸一次,又深呼吸了第二次,便若無其事地來到臨近的站台。
這再正常不過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
一輛輛魔毯巴士正在站台處緊湊排列,隨著電鈴的響動,進站,出站,井然有序。
和認知中的公交汽車結構相似,魔毯巴士分為上下兩層,但沒有輪子,金屬的架構也被紫紅色的魔毯取代。魔毯上繡著奇妙瑰麗的圖形,在毫無外力作用的情況下,宛如波濤一般緩緩波動,就像是座會跳舞的魔法房子。
白空掃碼上車,腳下的魔毯仍在不斷波動,但行走起來,卻異常平穩。一層已經坐滿,沒有多余的座位。在一頭巨怪的目送下,他走上二層。
二層很是空曠,除了白空之外,只有三人就坐。最前排靠窗的座位上,坐著一對年輕的母子。
母親的臉龐稚嫩,看起來甚至比白空還要小上幾歲。她的皮膚順滑光潔,宛如融化的可可。堅韌的黑色卷發垂落在肩頭,映襯得脖頸更加精巧。只是那對烏黑的眸子裡,透著一絲化不開的憂愁。
在她身旁,小男孩很是乖巧地抱著個米色手袋。他只有五六歲大小,但已經完美繼承了母親的一切特征——膚色,頭髮,就連眼睛中那抹哀愁也不例外。
白空走了兩步,發覺後排那個鳥頭人身的家夥正細細打量著自己。鳥人身材消瘦,套著一件深藍色的MA-1夾克,尼龍布料上綴滿了形狀不一的口袋,他無視頭頂‘禁止吸煙’的標識,
雙腿伸到前排的座椅上,愜意地吞雲吐霧。 “尊敬的乘客朋友您好。歡迎您乘坐由‘新神聯合’運營的7路公交車,本次行車的始發站為奧梅約坎,終點站為新神大廈……”
還沒等白空選定座位,巴士突然發動。車體快速前進,陡然上升,幾秒過後,方才那隻綠龍的龐大身軀便擠滿了車窗,這頭古老而殘暴的生靈,正用那琥珀色的豎瞳,壓迫力十足地逼視著車廂內的小人,然後……打了個氣味濃烈的飽嗝。
白空被慣性推動,向後跑去,來不及選擇,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就近的一個座椅上。身旁就是那隻不太友善的鳥人,他們之間只有一個過道相隔。
出於對車內吸煙的鄙夷和普瑞雅不要搭話的忠告,白空扭過頭去,直至鳥人吸完煙,將半截煙頭在椅背上按滅,二人都沒發生任何交互。
而巴士的行進速度遠比白空想象得還要快,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團,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白空不得不閉上雙眼,希望這種不適感能趕快消退。
“第一次坐魔毯巴士?”
鳥人轉過頭來搭話,漆黑的瞳孔像是個小點似的在眼白裡溜溜地轉兒。
“對。”白空半睜開眼,遲疑了一會,才說道,“速度有些快,我有點暈。”
“這還算快嗎?”鳥人笑了一下,臉上柳葉狀的栗色羽毛跟著抖動,“記得有一次,我跟人打賭,賭我能趴在不死鳥身上環繞城市一周,賭注是一千塊。”
“為了這筆巨款,我用鎖鏈把自己捆在不死鳥的背部上,密密麻麻纏了十幾道兒。但它剛一起飛,我就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那感覺天旋地轉,永生難忘……“
“但你可是隻鳥呀。”
“沒錯。你現在知道那玩意快得有多離譜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
“那結果呢?”
白空追問。
“結果?那還用說嗎?那可是一千塊,我怎麽可能讓它從指縫溜走?”鳥人得意地拍了拍大腿,“我堅持到了最後,食物的殘渣,胃裡的酸水吐得滿身都是。平躺著下來的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都把軀體從皮膚裡給吐出來了,順便說一句,後續的治療費、營養費花了我一千五……”
二人又是一笑。
“弗萊,他們都叫我鳥人。”
鳥人遞過一包煙,手腕一抖,兩三根煙鑽了出來。
“白空。白色的白,天空的空。”白空擺了擺手,“我不抽煙。”
“而且,在公共場合吸煙也是不對的。”
他補充道。
“公共道德?”弗萊哈哈大笑,“你一定是個中國人。”
“對。你知道我那兒?”
“當然,神明TV有一檔節目,專門講你們那邊的事兒。二戰了,核彈了,往血管裡打消毒水了。不對,那好像不是中國……”弗萊摸摸下巴,“我想起來,你們那裡是不是搞性別對立來著?”
“小部分人而已。”
白空尷尬地說。
“那你是個混血,還是個尋常人類?”
弗萊又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白空搖頭,“從小到大,我都是和我母親一起生活的,我對我的父親一無所知。”
“典型的神明作風。提上褲子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可憐的女人和孩子自生自滅。”弗萊哼了一聲,眼光下意識地落在了前面那對母子身上,“你一個人來的?你母親呢?”
“她已經不在了。”
白空頓了一下。
“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系,這幾天我已經不知道陳述了多少次她的死訊了。”白空握住懷裡的背包,骨灰壇子的輪廓被勾勒出來,“我來這就是為了讓她復活的。”
“復活?”弗萊難以置信地說,“哥們,不是我想打擊你,但是……”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噪音,高速運轉的引擎聲與死亡金屬版本的《月亮之下》鋼刀般相互絞殺,分貝極高,如同電鋸切割耳膜,白空堵住雙耳,趴在車窗上,一團模糊的殘影從後方急速駛來。那是一台T字形的載具,形如弩箭,金屬外殼上噴塗著兩個殷紅如血的繁體大字——地府。
“媽的。”弗萊大聲叫罵,“今天的運氣真是差到家了!是陰曹幫的那群雜種!”
“陰曹幫?”
白空的詢問被槍聲掩蓋,載具的側門敞開,一支長槍對準前方的車窗射擊,玻璃轟然破碎,殘片雨點一般灑落下來。
坐在最前面的母子來不及閃躲,女人下意識地用身子護住孩子,玻璃殘渣落滿了她的全身,劃破衣衫,在她的背後割出了好幾道口子。
白空向前蹬出一步,正準備上前查看母子的情況,卻被一隻手死死拉住。
“別他媽做傻事,過來。”
弗萊壓低聲音,硬拖著白空到座椅的後方躲藏。他剛想掙脫,卻被弗萊一腳踹進了左側的空當裡。
“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鳥人藏身於右側,他緊貼在前排座椅上,透過車座間的縫隙,觀察前方的情況。
“你……”
白空喘了兩口,他這才注意到,弗萊的背部平坦,毫無凸起,身為一隻鳥,他竟然沒有翅膀。
前方破碎的車窗上,剛掉下了幾塊殘渣。一雙黑色的皮靴伸了進來,接著是迷彩軍褲包裹著的粗壯大腿,以及一顆碩大的白色馬頭。
“是馬面。”弗萊松了口氣,“還好不是他的兄弟。”
馬面跳入車廂,直起身來,高大的身形幾乎與車頂相平,他一擺手,腦後的馬鬃也跟著搖晃。
後續又跳入了五六個打手,這些亡命之徒嚼著口香糖,有說有笑,耍弄著手中的槍械,好像現在參與的不是殺人越貨的罪惡勾當,而只是一場愉快的郊遊。
“你們兩個下去。控制住一層的乘客,把該做的事兒做了,等著我。”
馬面發號施令時,臉龐不受控制地痙攣。他的臉上有一道巨大的傷疤,從左側的額頭一直延伸至右側的嘴角,幾乎把整張臉撕成兩半。
兩個打手點了點頭,便掏出武器,一前一後,走下樓梯。片刻之後,下面的車廂傳來了一陣驚叫。
“你知道你應該做些什麽吧?”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馬面來到母子面前,厚重的皮靴把腳下的玻璃碎片踩成了粉末。他半蹲下來,可的怖大手捏住女人的下巴,就像在捏一顆易碎的果仁。
“我知道,我知道。”
馬面的目光陰狠而冷酷,女人瑟瑟發抖,她手腳發顫,從兒子的手中奪過手袋,把東西一股腦地倒在地上。
一個戴著鼻環的女性打手掏出事先備好的口袋,饑不擇食地把所有物件掃入其中。但這還不夠,她眼光一閃,一把扯下了女人脖頸上佩戴的項鏈。
“馬面大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女人被拉倒,雙膝跪地,腦袋重重地磕了下去。地上還散落著玻璃碎片,她的額頭起落了幾下,就被玻璃割傷,鮮血順著鼻梁,流過嘴角,一直淌到了下巴上。
“對,就是這樣。”
面對女人的哀嚎討饒,馬面龐大的身軀開始震顫,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鼻孔興奮地擴張,手指宛如蚯蚓一般糾結扭曲。
“他在幹什麽?為什麽會是那樣一幅表情?施虐狂?”
白空捂住嘴巴,強烈的惡心感湧了上來,比方才超速時產生的不適還要強烈百倍。
“為了獲得信仰。”弗萊的口氣充滿鄙夷,“像馬面這樣弱小的神靈,沒辦法通過正常的手段,獲得凡人的供奉。就能通過暴力的手段,威逼,脅迫他人向自己求饒。求饒也是祈禱的一種,恐懼也能夠帶來信仰。”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白空極力平複自己暴漲的怒火。在暗處旁觀這位可憐母親哀嚎的同時,他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母親的面貌與之替換。
“魔毯巴士都是自動運行的,現在正處在高空區域,大約七分鍾後就會下落,抵達下一個站點,我們便可以逃之夭夭。”弗萊望了一眼車窗外,“但這可是難熬的七分鍾……”
“只能說你的運氣太差,要是你孤身一人遇見陰曹幫,這些雜種頂多就是朝你襠部狠踹兩腳,接著把你洗劫一空也就算了,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現在,你和我在一起,他們一定會把你當作我的同謀,施加最殘酷的手段。之前,我和陰曹幫有一點點小小的不愉快。”
“小小的?”
“血海深仇。”
“看樣子,衝突是無法避免了。”
“嗯哼。但好在前面的那對母子能替我爭取到不少的時間,馬面對於獲取信仰的儀式看得格外重,在此期間,他的打手會寸步不離地保護他。”弗萊說著敞開夾克,從內兜裡掏出一個細長的容器,將幾搓黑灰色的粉末和某種深綠色的液體滴入其中,“現在就要祈禱這對母子能多拖延一會了……”
白空默不作聲,透過座椅的縫隙,繼續觀察,雙拳也攥得越發緊了。
連續的磕頭跪拜,已經讓女人失去了全部的氣力,她癱倒在馬面腳下,臉龐上布滿了尚未凝結的血流,俊秀的前額上也印出了蛛網般凌亂的血印。
“你做得很好。”
馬面悠悠地長出了口氣,但他仍不滿足,轉過面孔,朝向了顫抖不已的孩童。
“該你了。”
馬頭的陰影瞬間將其籠罩。男孩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無助得像是隻待宰的小羊。
“向我求饒。”
馬面聲音沙啞。
小男孩渾身哆嗦,上牙下牙止不住地打顫,舌頭僵硬,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無法說出。
“向我求饒。”
馬面用兩隻大手夾住男孩的臉龐,把他拉離地面,強迫他與之對視。
銅鈴大小的馬眼中布滿了血絲。
細弱的瞳子裡盈滿了淚水。
恐懼到達了極限,男孩的下腹猛地痙攣,襠部鼓脹了一下,便潮濕起來,褲腳隨即流出了一灘黃色的液體。他失禁了。
“馬面大人,求您了。求您了,他還只是個孩子。”
女人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閉嘴!”
鼻環女飛起就是一巴掌,女人被扇飛出去,她的臉頰隨即腫脹。但她不肯放棄,又掙扎著起身,打手發怒,拽著她的頭髮,把她狠狠摔在座椅上。女人無力地撲倒在地,像是條死魚似的爬不起來了。
“媽的。”
白空用牙齒咬住嘴唇,以疼痛壓抑心頭的怒火,拳頭持久地緊握,使指甲蓋深入掌心的軟肉,印出了一排月牙狀的凹痕。他突然想起母親的話來——你會面臨無數的抉擇,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遵從本心,做那件如果不做,就會抱憾終身的事。
三思,然後竭盡全力。
“馬面他有多強?他有沒有什麽特殊能力?”
白空問道。
“你說什麽?”
弗萊一愣。
“是絕無對抗的可能,被瞬間秒殺的那種?還是可以有一戰之力的那種。”
“後者。他是個神明,但是最弱小的神明。至於特殊能力,我印象裡都是與十八層地獄相關的法術,我記不清楚了,但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十八層地獄都是什麽來著?”白空思量著把背包塞入座位下方的空間裡。
“既然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又為什麽不先發製人,佔據主動呢?”他冷靜地說。
“有意思,有意思。我有點喜歡你了。而且那對母子也確實拖不到七分鍾,馬面那薄弱的感知力已經快要蔓延過來了。但你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
“回答得好,接著。”弗萊說著從口袋掏出了一把純銀、刻著咒文的左輪槍丟了過來。
“我不會用槍。”
白空瞪大了眼睛。
“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白空嚴肅的表情,讓弗萊呆若木雞:
“那你打算怎麽辦?赤手空拳地衝出去,然後被打成篩子?我可告訴你,他們手上的槍械擊發出的可都是由神力驅動的高能射線,威力跟岩漿差不了多少。”
“近距離中上一發,你就可以親眼看著自己的內髒像是奶酪一樣融化了。”
武器。
我需要武器。
白空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與此同時,手指的根部隱隱傳來一股緊實的拘束感。
“你的手上……”
弗萊張大鳥嘴。
“怎麽了?”
白空低下頭,發現外套的口袋中飄散出了一股厚重的白色霧氣。
他認得這東西。正是他打開母親遺留的箱子時,逸散而出的氣體。那時,它輕飄飄的,毫無征兆地便消失不見了。現在,在這樣的場合,竟又重新出現了。
這是一個信號。
霧氣順著手臂,一直流淌,在他的十指上緩緩凝固,定型,轉眼間,竟形成了一副堅實閃亮的乳白色指虎。
這時,馬面的耳朵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他面露不快之色,大手一揮。鼻環女岔開雙腿,跨過女人的身體,舉槍靠近過來。
“他們來了。下面是最後一步了。”弗萊說,“腦袋往左邊轉一下,把脖子漏出來。”
“什麽?”
下一秒鍾,強烈的燒灼感自脖頸的一點炸開。白空扭頭一看,一支注射器從皮膚中緩緩抽離,針尖中還依稀可見某種粘稠的深紅色液體正在燃燒。
“火蜥蜴藥水,戰前必備的藥劑,可以大幅度提升你的速度,力量,反應。不良反應嘛,可以忽略不計……”
弗萊說著也將同樣的針劑打進了體內。
“七分鍾是吧?”
沒有時間去理會了,三個打手已經來到了車廂中段,槍管中的晶體正在發光,馬面將男孩丟向一旁,健碩的肌肉又膨大了幾分,母子二人終於依偎在了一起。白空深吸口氣,軀乾繃緊,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燃燒,凶暴的戰意接管了中樞神經……
“準備好了嗎?開始。”
弗萊狡黠一笑,他取出方才配置的細長容器,按下了側邊的按鈕,順著地面丟了過去。
刺激性的濃煙立刻生成,整個車廂被灰暗籠罩。
短促的槍聲和咒罵同時響起。
不知是誰扣動了扳機。
緊繃的弦被瞬間觸發,全不管弗萊身處何處,白空只是憑借本能行事,他快步上前,借助煙霧的掩護,在寬大的車廂內不間斷地移動,試圖先行鎖定敵人的方位。
但周邊的能見度太低,什麽也看不見。
忽然,濃煙中現出了一點金屬的光亮。
是打手的鼻環!
瞳孔張大,白空箭步上前,不知是藥水的增幅,還是生死關頭的潛能爆發。他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快。左手握拳,全力轟擊,隨著一聲碎裂的聲響,打手的鼻子斷成了好幾截。
他立刻摟住對方的後腦,向下壓迫,右膝猛然上提。她仰面倒地,槍也滑落到一邊。
白空轉過身去,馬面高大的身影在濃煙中若隱若現。他揚起頭顱,伸出兩根指頭,挑釁似的往回勾了勾:
“喂,馬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