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販賣機旁邊的樹蔭下，鄭世傑端著一瓶剛買來的椰汁，也遞給商洛一瓶。

　鄭世傑是他的名字。但現在無論在哪裡都已經不怎麽用了，除了身份證上。平日裡簽名或者署名的時候，作為延平侯，他書寫的名字都是“國姓世傑”，就像他本來就姓“國姓”似的。

　“國姓今天是來...我聽說你是來參觀我們的車隊?”

　“不，是專門來見你。參觀車隊有另外的人來，我是專門為你而來。嗯...第一次見到我，你有觀察到什麽嗎?”

　“你好像比真實年齡更年輕一些?”

　這是商洛對他的第一印象。雖然28歲以下都不那麽容易能看出來年紀的變化，但他和朱先烯是同齡人，看起來卻明顯比朱先烯年輕一些。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覺得大多數人都能猜到的答案是:在我晉升為天人的那一刻，我的身體狀態被推前到了16歲，現在只是重新長大一次而已。”

　“那真實答案呢?”

　“真實答案是，我一直在大劑量地服用丹藥，讓我的生理狀態看起來更年輕。我對丹藥的研究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成為天人的那一刻我只是頭髮變白了而已。在此基礎之上，你是不是覺得我戴著帽子很奇怪?是不是覺得，我就應該把白色天人華發露出來才符合人設?”

　這麽一說，商洛倒確實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說是秘密，但幾乎已經人盡皆知了。他知道的每個人都覺得國姓是一個“渴望登仙，做出過嘗試，並且真的成功過一刹那”的人。人們也覺得即使是現在，國姓也在懷念那一刹那。

　但他的現狀看起來似乎並不那麽想要露出自己的頭髮。他的頭髮全都被收納在鴨舌帽裡，只能從鬢角看到些。

　“覺得很奇怪是吧?那我問問你，阿燁是怎麽提到我的?我說是聖天子皇帝陛下。”

　“師兄他提到國姓伱的時候，也沒說什麽特別的...他只是在具體地描述你們二人煉丹的事。所以國姓你其實不那麽想要修仙?”

　“不，我遠比看上去更想要成為仙人。但這不代表我要把自己的目標寫在臉上——除了營業的時候。在營業的時候，一個‘熱心於投資修仙之法’的人，就是我的人設。我偶爾也得利用這個人設來經營一下，比如推出使用靈液的洗發水什麽的。別人做起來或許不太靠譜，但說是我做的，大家就覺得符合人設和品牌定位了。”

　商洛明白了...

　“所以之前的，是故事?是真實的故事。國姓，你在講自己的故事?”

　“精辟的回答，不愧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我們的遠房親戚，看來這種事在你們那裡好像已經很普遍了。但是在這裡，傳媒還遠沒有你們那裡發達，我是差不多第一個利用媒體這麽做的人——不過講故事倒是一門古老的手藝了。許劭品評人物，並且使之傳播開來廣為人知，靠的就是故事。所以有曹操威脅許劭的，使其評價自己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故事。在我看來，這種‘威脅’本身也是故事的一部分。”

　“所以，國姓你是個講故事人的?”

　“做生意的本質就是講故事。有人相信你的夢想，人們就會樂意讚助你的夢想——在蘭芳公司這個架構成熟的百年老店裡，已經沒有什麽繁雜的工作要讓我做了。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代表蘭芳講故事。而我講的這些故事，都只有一個目的:成仙。”

　這是個出乎商洛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從第一層來看，國姓想要成仙。往裡面看幾層，他的動機會有些明顯，但有利於信息的傳播，總的來看有些複雜。但拋開一切到頂層來看，他動機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還是成仙。

　“所以那些故事，全都是真的嗎?”

　“當然。我是個講故事的人，不是撒謊的人。雖然有些添油加醋，但全都是真的，我只是想讓別人相信我的夢想而已。這對蘭芳公司很重要。而我們的下一個故事，我們所有人的故事，都要建立在你為我們開創的畫卷上了。只是今天早晨我聽說，那似乎出了些故障。”

　“原來國姓是為了這件事，才來得這麽早?”

　“當然。”國姓笑了笑，“其實我的日程還挺緊張的。我提前來，是想你看看你是不是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我看你到並不急，就知道持世君閣下你是心裡有數的。我也就安心了。那麽，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之前阿燁告訴我，你需要一些讚助?”

　...

　“所以，就是這樣。”商洛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國姓點了點頭，“你的思路很清晰。在萬相之門運行的前期，你們需要一些助力。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從中收獲樂趣，有些人需要一些其他的激勵才行。等玩家之間形成社群之後，萬相之門的生態就建立好了。所以在這段時間裡，你需要一些我提供的協助?”

　“正是這樣。”

　“嗯...”他想了想，“首先我可以說: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我會幫助你修複好那座通天塔——但是，我可能需要你來給我講一個故事。我想要知道，‘萬相之門’有什麽終極的吸引力在前方等待著我們。曹操要講故事，佛家也是一樣也用公案來講故事，把自己的道理放在其中。那麽...持世君閣下，你的故事是什麽?””

　作為講故事的人， 國姓直接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或者說，他希望商洛能夠陳述自己的願景。

　“額...國姓希望我說一個什麽程度的故事?”

　“我希望這個故事，能夠讓我們所有人為之傾倒的‘完美回答’。這個故事，要能夠說服蘭芳公司的其他人，乃至所有練氣士，為所有人提供一個願景——一想到能夠‘擁有它’，就不由想要花時間，想要掏出錢包，想要和你走在一條路上。”

　“那麽，我的故事是這樣。”商洛深吸了一口氣，“通過一個名叫赫利俄斯的神明的，一件名叫日神之矛的神器，萬相之門裡面的經驗值可以煉成丹藥，並且拿出來吃。換而言之:我們馬上就可以煉修為丹了。這才是建立萬相之門的根本目的。”

　“等等，修為丹藥是指...”

　“指你在萬相之門裡面消耗的每一分時間都有價值。他們可以轉化為真正的修為，然後以丹藥的形式提取出來。吃了就能升級。”

　鄭世傑，倒吸了一口涼氣:“無與倫比的故事！”

　“國姓就不怕這是假的?”

　“故事無所謂真假。只要相信的人足夠多，假的也能變成真的。你的故事已經說服了我。而且...我願意相信它是真的。修為丹，這可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故事，它能代表所有人的生活。如果真的能煉出來，務必讓我第一批試吃。這是我的私人飛信號，有事可以直接聯系我，任何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