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楊武豐面色悲戚,朝著身前的黑衣青年拱手道。
周揭回禮道: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楊兄不必客氣。”
此人是拜月教五道堂弟子。
“夜追風”周揭。
拜月教六大神堂,二十四鬼堂,其中五道堂便是二十四鬼堂之一,乃是拜月教中專門負責追蹤的堂口。
五道堂人數不多,但每個人都擁有著堪稱超群的追蹤手段。
周揭更是拜月教這些年來,唯一能夠拜入五道堂的弟子。
而且周揭跟其余五道堂的老古董不同,他喜歡到處跑,只要給錢,他就能幫你辦事。
只不過別人是拿錢殺人,他是拿錢找人。
墓葬地宮中,楊武豐跟周揭並肩站立。
他們身後佇立著眾多點蒼派弟子,以及之前跟陳魚雁他們一同在地宮中的那些江湖武者,
幾十個人,竟有大半都被楊武豐聚集起來。
在面對點蒼派的威勢下,再加上楊武豐的威逼利誘,大多人都只能乖乖聽話。
至於剩下的人,點蒼派找不到。
沒辦法,點蒼派人馬雖強,但人數並沒有多到誇張的地步。
還要分大半去封鎖墓葬入口,以防賊人趁機衝出去。
更何況墓葬面積如此之大,哪怕點蒼派再多上四五倍的人手,也不能將這裡全翻找一遍。
而且還有種可能,就是殺害楊水墨的凶手已經逃出墓葬了,而且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很大。
畢竟當楊武豐得知妹妹死後,已經是兩三天后了。
誰會蠢到,殺了人還在附近逗留兩三天的?
如果凶手已經逃出去的話,以江湖之大,他楊武豐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難將凶手逮到。
楊武豐只能寄希望於那凶手貪婪成性,貪圖這墓葬裡的寶貝,這個時候了也不肯離去。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楊武豐仍不願放棄。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身旁的周揭從懷中掏出木盒,沾著些黃色粉末,將其塗抹在擺放在身前的一眾點蒼派屍體的嘴唇上。
楊武豐看著最中央自己妹妹的屍體,臉色由白轉青,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無處噴射,就連臉頰都在微微地顫抖。
強烈的復仇欲望,滲透到他每寸肉、每滴血內。
將黃色粉末都塗抹完以後,周揭將木盒收起,後退一步。
緊接著,詭異瘮人的一幕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只見周揭張開嘴巴,一隻拳頭大小的黑螞蟻從他的喉嚨緩緩爬出。
黑螞蟻細長的肢節搭在牙口上,探出腦袋觀望四周。
周揭見狀,伸手雙手放在嘴前,那黑螞蟻便從他嘴裡爬到手掌上。
這是周揭的蠱母“聞香蟻後”,可以精確追蹤上千裡范圍內的事物。
但是這種蠱蟲過於嬌貴,每天都都要吞食貴如黃金的血蜂王漿,如若不喂,那便一日無力,兩日虛弱,三日凋亡。
尋常【蠱序列】的武者根本豢養不起聞香蟻後,即使是已經加入拜月教的周揭,也不得不經常外出替人做事,以承擔喂養的高昂費用。
聞香蟻後慢悠悠爬到楊水墨的屍體上,將覆蓋在嘴唇上的黃色粉末啃食一盡,隨後便鼓起肚子,蹲在地上,開始產卵。
潔白如玉的蟲卵從蟻後碩大的腹部排出,一連排出幾十個,蟲卵都堆積成小山了才停下。
隨後周揭伸出手將聞香蟻後接回,蟻後便原路返回,慢吞吞的重新從喉嚨裡爬進去。
這畫面讓一旁的楊武豐毛骨悚然,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看下去。
不多時,那些個蟲卵迅速孵化,爬出一隻隻細長的聞香蟻來,抖動翅膀,嗡嗡的飛了出去。
周揭找出凶手的辦法很簡單,讓聞香蟻找出這些天來接觸過這些弟子的人,剩下的事便留給楊武豐自己解決。
他隻負責找人。
幾十隻聞香蟻分散開來,其中有二三十隻飛到了點蒼派弟子旁的江湖武者們身上,這意味著他們曾經都與楊水墨他們有過接觸。
剩下的聞香蟻則不斷往墓葬深處飛去。
楊武豐跟點蒼派弟子連忙跟上,至於地宮中的那些江湖武者,確認過他們跟楊水墨的死沒有關系後,也只能放他們走了。
畢竟點蒼派是南疆武林中的正道大派,做事還是要講道理的。
墓葬中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也湊了過來,比如松元劍派的衛蒙,以及他身後跟著的門派弟子。
在聞香蟻的幫助下,很快那天在地宮中的剩下的武者一一被揪了出來。
楊武豐冷著臉,讓身後弟子把他們全都給控制起來,然後從懷中掏出半截楊水墨的命牌,一個個照過去。
江湖中的命牌多數是出自天機閣,他們利用【卦序列】中的特性“因果”,製造出能夠隔著千萬裡知曉生死的命牌。
命牌不僅能夠用來辨別牌主的生死,其中含有的【卦序列】特性“因果”,還能夠照映出跟死者有生死因果的人,大門大派一般都靠著命牌來找出殺害門下弟子的凶手。
只可惜命牌一一照過去後,沒有人能夠讓命牌亮起。
楊武豐面露失望,喚來弟子把他們帶過去問話。
而此時,空中只剩下十多隻聞香蟻了,而其中有七八隻一直在原地打轉,徘徊不前。
“周兄,這是什麽緣故?”
楊武豐納罕問道。
周揭沒說話,只是掏出個白玉瓷瓶,打開後放出幾縷異香。
聞了異香後的聞香蟻像喝醉酒似的搖搖晃晃,不過都一齊飛去了同個方向。
眾人連忙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那幾隻聞香蟻飛到人群的角落,漂在了十幾個武者的面前。
正是蠍部族派來墓葬的少族長木蘭元一行人。
木蘭元皺起眉頭,看向身前那幾隻蠱蟲。
“地宮中剩下那幾個消失的江湖武者,應該都是被這幾位所殺。”
周揭看著木蘭元一行人身上穿著的蠻族著裝,面露不快。
此話一出,在場人看像木蘭元的眼神都開始變得不善了。
蠻人也敢對漢人出手?
蠍部族眾人面色雖有些不好看,倒也不是很慌張。
他們殺的又不是大門大派的弟子,至於剩下的那些江湖武者,木蘭元等人還真不放在眼裡。
楊武豐見狀,心中失落。
他還以為這次能找到凶手。
可惡!
到底是誰!
別讓我找到你,不然我楊武豐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這時,松元劍派的大師兄衛蒙走到周揭的身旁,當著蠍部族等人的面說道:
“周兄,我松元劍派這些時日也有幾個獨自外出歷練的弟子失蹤,不知你能否幫我松元劍派這個忙,事後必有重謝!”
衛蒙此話一出,木蘭元的面色一僵,頓時冷汗直流。
這些時日以來,他們專挑落單的漢人武者下手,手中已經多了六七十條冤魂。
在木蘭元看來,一般大門大派的門人都不會獨自外出。
自己隻挑落單的目標下手,不僅安全還不容易出錯。
可他那裡知道,那些松元劍派的弟子是被衛蒙派出去監視點蒼派的暗子,特地沒穿松元劍派的服飾。
結果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周揭頷首道:“沒有問題,衛兄將他們的貼身物品交給我就好。”
衛蒙轉過身,喚來門人將失蹤弟子的貼身物品拿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還不等周揭有所行動,木蘭元用蠻語大喝一聲:
“分開來逃,都先逃回部族再說!”
話音未落,木蘭圖便第一個逃竄而出,身後那些蠍部族的蠻人也緊隨其後,跑出一段距離後再各自散開。
臨走之前,他還朝人群中扔出一把蠱蟲,隨後陰笑一聲,拿出火折子打開後扔在地上,隨後便頭也不回的奪路而逃。
那蠱蟲圓鼓鼓的,形狀如飛蛾,但是腹部奇大,在半空中煽動兩下翅膀便砰的一聲猛然炸開。
白色粉末陡然間遍布整個密閉的墓葬內,亮晶晶的,如同下雪一般。
大多數人第一反應是有毒,趕忙捂著口鼻蹲下身躲開慢慢落下的粉末,然後往後撤。
唯有周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厲聲道:“是白磷蛾!”
而後便暴退十數步,哪怕身上沾染到了那些白色粉末也不管不顧。
那些白磷蛾噴射而出的粉末雖然落下的很慢,但是往四周擴散的速度卻是十分迅速,頃刻間就充斥滿了整個墓葬。
被木蘭元丟在地上的火折子燃起火星,與空中的白磷接觸。
轟——
只見火光衝天,猛然間湧出一股熾熱的波浪,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般,騰空而起。
黑暗中伴隨著猩紅色的火焰妖豔綻放,仿佛朵朵妖嬈豔麗的彼岸花,爭奇鬥豔。
猛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成片的地面接連不斷地坍塌,頭頂碎裂的石塊如同流星雨般紛紛墜落,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倉皇逃竄的人群。
“可惡!!”
楊武豐被墜落的巨石砸到,只能捂著右臂不斷躲避蠍落下的碎石。
衛蒙面色發黑,沒想到找麻煩不成,結果被蠻人給擺了一道。
他冷哼一聲,徑直衝出爆炸范圍,獨自朝著木蘭元逃離的方向直追而去!
過後,煙塵散去。
此時在場還站著的人大多灰頭土臉,有的滿身燒傷發出慘叫,有的渾身青紫痛苦哀嚎。
更多的人都被埋在了廢墟之下,一命嗚呼。
而爆炸發生的地方,此時卻出現了個深坑,黑漆漆的看不見底。
周揭站在深坑的邊緣,看著下方石室裡裸露的棺材,目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悄悄的放出一隻蚊子模樣的蠱蟲,迅速的飛出了墓葬。
“楊兄,這底下還有一層墓葬。”
楊武豐整理好點蒼派眾人,黑著臉讓剩下的弟子把傷員都搬出去救治,而後聽見周揭的話,轉過身來。
“最後幾隻聞香蟻標記的目標,都在這墓葬底下。”
楊武豐聞言,冷著臉道:
“周兄,我們倆下去一同看看。”
至於剩下的江湖武者,楊武豐也懶得去管了,被那群蠻人這麽一鬧,已經徹底亂了。
他們點蒼派如今死的死,傷的傷,想要再封出口已經不現實了。
他只能期盼剩下的幾個人中能找到殺害楊水墨的凶手。
隨後兩人便一同跳下深坑,消失在黑暗中。
……
“這就是最後一個石室了?”
陳魚雁幾人站在石門中央,眼前這個是二層墓葬中最大的石室。
剩下的石室都被他們翻了個遍,能拿上的東西都拿上了,其他的沒辦法也只能留在原地。
緩緩的推開石門,吹開落下的灰塵,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跟先前石室中類似的紅木棺材。
而是一張蒲團。
蒲團上還放著一張小巧的鏡子。
陳魚雁知道,那張蒲團便是秘藥【望月】,其中還蘊藏著久遠之前南越王朝大將“月王”的武道烙印。
月王的真名已經沒有人知曉,今人隻記得他的名諱。
當時月王在南越王朝絕不僅僅是功高蓋主這麽簡單。
不管是南越王朝內的黎明百姓, 還是其他王朝的統治者,都是隻知月王,不知南越。
月王已經是南越王朝的實際統治者了,甚至是只要他願意,第二天就能將南越王朝更名為月王朝。
只是最後月王莫名失蹤,而被壓抑許久的南越皇帝不甘心就此當個傀儡皇帝,想要重新掌控國家,最後引發內亂,南越王朝也因此覆滅。
這張蒲團也不是月王留下的傳承,只是南越皇帝從他的家中搜刮而來的,放在自己墓中,意味著死後他月王也要給自己看門。
反正陳魚雁隻覺得這個南越末代皇帝志大才疏,到最後什麽也沒乾成還把自己國家玩沒了。
臨死前還要擺個蒲團意淫自己戰勝了月王,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在劇情中,方子明正是得到了這個蒲團,才從此一飛衝天,從世家棄子搖身變為北地槍王。
不過陳魚雁對這個蒲團不感興趣,自己拿到武功從頭練起那沒問題,可如果說是武道烙印的話。
家人們,這可不興說啊。
當自身序列達到一定程度後,便可以留下自己的武道烙印,武道烙印不滅,自身精神不死。
陳魚雁只怕接受了武道烙印的傳承,這武功練著練著,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對於方子明,陳魚雁也只能出去後給他提個醒,也就仁至義盡了。
至於日後的北地槍王是方子明還是月王,對陳魚雁來說都不重要。
陳魚雁現在只是搞不明白。
剩下的那張儺生面具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