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寒的感覺,驟然從心底升起,我猛地扭頭四看。
真有三條戴孝狗,從村路周圍鑽了出來,圍在了院子外頭。
黑漆漆的毛發,只有頭頂,尾巴有一縷白。
它們尾巴不停的搖動,眼珠子隱隱泛紅。
我隻覺得頭皮發麻,心口被人攥住了一般。
這種情況下,還來戴孝狗?簡直是火上澆油啊!
牛達喜不知道從哪兒抓了一把鋤頭,他身體都不停發抖。
我注意到,其中一條戴孝狗,鼻子又歪又破,腦袋兩側還有深深的夾痕!
分明就是先前擠入屋子的那一頭,被牛達喜打了出去!
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看向爺爺時。
爺爺冷不丁的說了句:“鄒花招來的,戴孝狗,送人終,真夠狠的,引戴孝狗來報仇。”
我瞳孔緊縮,這才發現,三條戴孝狗這一次,還真沒看著我,更沒有看著牛達喜和爺爺。
它們匍匐在院門口。
滴滴答答的聲音傳來。
是鄒花的棺材在滴血……
那些血,匯聚成一條蜿蜒的血流,匯聚流淌在院門前,將泥巴都染得黑紅。
戴孝狗不停的舔食著地上的血跡。
幾分鍾後,血被舔乾淨了,棺材沒繼續滴血了。
三條戴孝狗幾乎同時轉身,朝著村路一頭慢慢走去。
“牛達喜,你不用在這兒守著了,回家去。”爺爺忽然道。
牛達喜愣了片刻,便如獲大赦,從另一個方向,匆匆離開。
爺爺又凝視了一眼鄒花的棺材,道:“九天,跟上。”
他迅速跟在戴孝狗後邊兒,雖說一瘸一拐,但速度不落分毫。
我緊跟著爺爺,後心卻被汗水浸透。
我壓低了聲音,小聲問爺爺,這戴孝狗不會突然回頭,反咬我一口嗎?
爺爺語氣很沉,告訴我,不會。
戴孝狗害人,無非是一點,人要死了。
它們並不是促使人死的主因,而是從旁協助。
是有人,或者有東西要我死。
戴孝狗就上來,幫了那些人,或者東西一把。
現在鄒花要報仇,喂了戴孝狗屍血,戴孝狗就會幫她一把!
我臉色變了變,不安道:“那誰想要我死?”
爺爺並沒有回答我。
我眼皮抑製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其實,無需爺爺回答,我都有答案了……
心裡的情緒,變得掙扎,而又難受。
這其實很矛盾。
乾媽一邊對我很好,可那種好的另一面,又是要帶我進鬼門關,要我的命!
這種好,是真的好恐怖……
很快,我們跟著戴孝狗來到了一條熟悉的村路旁。
入眼,就瞧見了許寡婦家的院門!
我腦袋一嗡,呼吸都快凝滯。
真的是許寡婦殺了人!?
視線緊張的瞥著爺爺,我心想,爺爺會怎麽阻止戴孝狗咬人?
可忽然,戴孝狗走過了許寡婦的家門,順著旁側那條河,繼續往前走去……
我臉色又變了變。
不是許寡婦?
河畔生長了很多柳樹,我記得爺爺先前說過,柳也是鬼樹之一。
陰森的柳樹,枝條不停的搖擺,時不時的刮在我頭臉上,細微的疼癢,又像是有人在拉我肩膀……
爺爺點了根煙,辛辣的煙氣,反倒是驅散了一些懼怕。
走了幾分鍾,
戴孝狗忽然停在了一棵柳樹下。 三條狗圍成了一圈兒,不停的衝著樹身狂吠!
刺耳的叫聲,掩蓋了水流聲,聽的人心慌。
可它們怎麽會圍著一棵樹發狂?
樹還能殺人不成?
再退一萬步說,鄒花也是吊死在村中央的老槐樹下啊。
這幾條戴孝狗,太古怪了……
下一瞬,更怪異的一幕發生了。
它們圍著樹後退了幾步,猛地蹬腿,似是要竄上樹乾!
不過,狗不是貓,它們非但上不了樹,還掉進了河裡頭。
撲騰掙扎了一會兒,變成落水狗上了岸。
沒了先前凶厲的氣勢,這幾條戴孝狗嗚咽了幾聲,竟鑽進了一旁的灌木,消失不見了……
我拔腿就想追上去。
爺爺一把抓住我肩膀,慎重說:“不要追了,就是這裡。”
這一打斷,那三條戴孝狗已經不見了。
再接著,爺爺往近前走了幾步,到了樹根處,仰頭往上看。
我走到爺爺身旁,身上卻冷颼颼的,覺得很不對勁。
“九天,你爬上去看看。”爺爺忽然說。
“這……”我身體都僵了僵。
不過,爺爺也發現了什麽?
他獨眼微眯著,那隻灰眼提溜轉動,煞是嚇人。
我沒有質疑爺爺的安排,開始爬樹。
樹皮很粗糙,更好借力。
三兩下,我就爬上去一段,繼續再往上爬,我聞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
有些惡臭,還夾雜著一點血腥……
幾分鍾後,我爬到了樹岔的位置。
呼吸略粗重,我四掃著分叉的樹乾, 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看到什麽了嗎?”爺爺的問詢聲傳來。
“沒……沒有。”我應了一聲。
“沒有?不可能。”爺爺語氣斬釘截鐵!
“樹上肯定有東西,你仔細找!”
我心裡很不適,摸出來了手機,打開電筒。
有了光源,那些樹杈和厚厚擠在一起的柳條,就看的更清晰了。
微風吹拂,河邊的蚊子又多。
大個兒的長腳花蚊子,看著我都害怕。
被這東西咬一口,少說十天半月消不了腫。
我一邊驅趕花蚊子,一邊仔仔細細的左右掃視。
可眼睛都看的發酸了,我是真什麽都沒發現啊。
“爺爺,真沒有東西。”我咬牙回答。
下意識的,我瞧了一眼自己身下。
因為我怕轉了那麽多方向,萬一沒踩穩當,我掉下去,肯定得摔骨折。
可這一眼,讓我腿腳顫栗,更是魂飛天外!
這柳樹又老又大,我雖說踩在枝丫分叉的地方,但正下方,樹乾的中央,竟有一個腐朽的樹洞。
樹洞裡頭,一張臉微微揚起,睜大了眼珠子盯著我!
尖下巴,波浪卷,皮膚不再是白皙細膩,而是沒有血色。
這不正是許寡婦嗎!
人嚇人,嚇死個人,我頭皮發麻,腳一打滑,整個人都朝著下方倒去。
驚慌失措之余,我手胡亂去抓,又抓住了斜上方一截樹枝,勉強才能站穩……
許寡婦還是死死的盯著我,眼皮都沒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