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壽一臉怒火,心裡也的確惱恨這個小賊。
無端的被這個小賊衝撞,他罵幾句很正常,然後就被他給纏上了,幸得自己機警,才沒讓他偷走自己的銀器首飾,只是反打了他一掌而已,沒想這小賊居然如此記仇,晚上潛入自己營房,在自己的臉上寫字羞辱自己,讓自己成了笑話。
鄭天壽照著小賊的臉一巴掌扇下,這是含怒而打。
手掌刮起了掌風,這一掌下去,或打不死小賊,但肯定會把小賊的臉也都打腫。
呼的一聲,這跟看就要打在小賊的臉上,掌風也都把小賊的發須刮得飄拂了起來。
但鄭天壽的手掌離小賊的臉還有半寸左右的時候一下子頓住。
小賊本也想著這一頓揍可能是沒法避免,心裡也惱恨的閉目,打算承受了這一掌,想著只要爺爺不死,那以後一定會十倍百倍奉還。
可沒想這一掌遲遲沒打下,讓他不禁瞪大眼一看,卻見是那個被稱為黃信大哥的人一手抓住了“小白臉綠王八”的手腕。
他不知道鄭天壽叫什麽名字,所以就在心裡稱他為小白臉綠王八。
“黃兄弟,你這?”鄭天壽一臉不解,不知道黃信為何要阻止他打這個小賊。
黃信把他給拉了回來,對他道:“鄭大哥,不著急打他,先待我跟他說幾句。”
“這……好吧。”鄭天壽現在的心裡的確也很認可這個黃信兄弟,既然黃信這麽說了,他自然會聽從。
黃信拍拍鄭天壽的肩膀道:“鄭大哥,我知道你心裡很憋火,一會讓你跟他打過夠,讓你出一出心裡的惡氣。”
“好!”鄭天壽目露不善的看著小賊答應下來。
黃信這才看著身形瘦小的賊子,臉容一沉,說道:“昨夜就是你潛進我的營房來的對吧?”
“是爺……”。
小賊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看了看黃信,可能是看在黃信製止了鄭天壽扇他的耳光,衝口而出的話收住,轉而道:“是我沒錯,我敢做敢當,要殺要刮隨便你們。”
“呵,我殺你幹什麽?昨夜倒要謝你不殺之恩才是。”黃信卻臉容一寬,笑了一聲,道:“朋友你也好本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潛進了我的營房,讓我現在想起來也都背脊生寒。料想你也不是默默無名之輩,可否報上你的名號?嗯,本人黃信,青州府兵馬都監,道上的朋友稱我鎮三山。”
黃信心裡猜他就是鼓上蚤時遷,但還得要他自己承認才行。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唐人氏,姓時名遷,人稱鼓上蚤。”
“好你個小賊!方才你還說自己叫高明。現在就叫時遷了?到底哪個真哪個假?”
燕青這會也有點惱怒的樣子,喝道。
“我就是一個偷雞摸狗的小賊,小賊的話你也信?如果不是讓你趁我睡著抓的我,你這小白臉能抓得住我?切!”時遷對燕青也不服不客氣的樣子,口氣不屑。
“小賊你還真的該打!”燕青也有些受不了時遷的語氣。
實在是無論是鄭天壽或是燕青,心底也的確有些看不起像時遷這樣的只會偷雞摸狗的小賊。
黃信倒好奇的看了燕青一眼道:“燕青兄弟,你交遊廣泛,難道不知道高唐時遷鼓上蚤之名?”
“啊?他很有名嗎?我還真不知道呢。”燕青聞言神情微怔,有點茫然。
黃信一看也有些明白,這個時候的確也只是水滸故事發生的早期,
這個時遷恐怕還真的沒有打響自己的名氣。不過也不奇怪,一個小賊,別人只會厭惡,對他哪有什麽的好話? 還有,黃信腦海中也有清晰的一些關於時遷的簡單介紹,按推算,時遷因為在自己家鄉犯了事就流落到了別的地方,後落到了薊州,這薊州其實就是後來天津一帶。結果又在薊州吃了官司,被楊雄給救下,後來才慢慢的打出了他的名號,一起上了梁山。
按時間來推算,這個時候的時遷,怕也是剛在家鄉高唐犯了事,從高唐流落到了聊城,這都還沒有到薊州,沒吃官司,沒遇到楊雄、石秀等人。
黃信知道時遷的本事,他的確就是一個搞機密刺探的好手,用得好有時候真的能勝過千軍萬馬,他在梁山,對於時遷,宋江倒也不算埋沒他的人才,算是人盡其用。這樣的一個人才,既然被自己遇上了,黃信又豈有錯過的道理?必須得要收為自己所用啊。
於是黃信便對眾人說道:“我倒聽一些時遷的名號,聽一些到青州的遊腳商人說過,說高唐有這樣的一號人物,雖然為賊,卻也算是一位義賊,其人身材瘦小,身輕如燕,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說他盜亦有道,有三不盜五不取的規矩。貧苦百姓家不盜、孤兒寡母家不盜、家有病殘者不盜。不取救命錢、不取救命糧、不取窮家鍋、夏不取帳冬不取棉。另外還有,專盜為富不仁之家,專盜為官不清之門。他還會把從富家盜來的錢財分送給那些貧苦百姓,劫富濟貧。如今想來,應該就是這位時遷兄弟了。”
“咦?這、這位時遷,他真的便是那位義盜?”燕青一聽,不禁看著時遷大感驚奇,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麽一號人物?不過,話出自黃信之口,燕青居然也並沒有過多懷疑。
倒是時遷,他瞪大眼,眨巴眨巴的,他這會自己心裡也都有點迷糊,想著,這個叫黃信的,他真的就是在說自己嗎?怎麽自己也不知道那什麽的三不盜五不取?
黃信這自然也是信口開河,不過就是為了捧一捧時遷,然後好讓鄭天壽和燕青等人能夠接受得了他。
黃信也不怕時遷自己否認,畢竟自己也說了,那只是自己聽說的。況且,這一聽,時遷也能聽懂,這是自己在捧他,他自己也沒有必要拆穿吧?
但黃信也沒有給機會時遷否認自己所說的這些,當即對皇甫端道:“紫髯伯,辛苦了,把時遷兄弟放下吧,我想,這當中定然有些誤會了。”
“這……好吧。”皇甫端他也是有點茫然的,因為他也沒聽說過時遷之名,也沒有聽說過那些事跡,但他也沒有去追究,把時遷給放了下來。
嗆!
黃信嗆的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刀,刀光一閃,就把時遷身上的繩索給割斷。
然後佩刀歸銷,上前把時遷扶起來道:“時遷兄弟,多有得罪了。這樣吧,咱們進屋去說話,至於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一會再計較。鄭大哥,燕青兄弟,紫髯伯,先裡面請。”
幾人見狀,自然也不好多說,各自點點頭。
但就在這時,鄧覺一臉怒氣的匆匆走了過來。
他是接到了報告說抓到了盜走三千兩白銀的小賊了,這才趕緊從他的營房過來,剛好見到黃信把那小賊給放了,頓時一怒,喝道:“黃信!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怎麽能把那小賊給放了!三千兩白銀呢?不追回來,回去慕容知府定然饒不了你!”
黃信聞言身形一頓,臉色一冷,轉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慕容知府把這次的差使交了給我,我自然會為他辦好。另慕容大人也有交待,這次差使,我黃信全權處理,我要怎麽做,用得著讓你來多嘴?你連看守白銀的份內之事也都做不好,還有臉出來丟人現眼?滾回你的營房等著,我自會把白銀找回來。”
“叫你滾!我黃信兄弟豈是你可以隨便喝斥的?下不為例,不然,老子一棒把你腦子打開花!”鄭天壽也神情一寒,衝鄧覺喝道。
鄧覺被黃信和鄭天壽如此不留情面的喝斥,刹時一臉鐵青,他本來還想持著自己是慕容知府的扈從隊長,是慕容彥的心腹親信的關系拿捏一下黃信,可沒想黃信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內。
他心裡不禁有些怨恨,但這會卻不敢再多言,形勢比人強,他倒清楚自己鬥不過黃信的事實。當下冷哼一聲,強自鎮定的轉身回他的營房。
黃信又換了一張笑臉,衝眾人道:“不用管他,他叫鄧覺,是青州慕容知府的親信心腹,這次讓他一起到大名府辦事,實際就是為了監督我黃信的意思。大家請進。”
營房內有一張長條桌,四周也有一些長椅,很簡陋。
黃信坐到了首位,招手讓眾人坐下。
花小妹沒坐,就像是黃信的小媳婦一般,給眾人都倒上了一碗水。
黃信直接對時遷道:“時遷兄弟,那三千兩白銀對我有大用,所以,還望兄弟你可以歸還。”
“好說!三千兩白銀其實就放在這兵驛站後面一裡開外的一棵大樹的樹洞裡。我也沒打算要,如果我時遷當真的要貪取這三千兩,大可以再偷盜一匹馬,帶著銀子遠走高飛,這會,我時遷估計也早到了幾百裡之外,你們還想能抓得到我?”時遷也很乾脆的道。
“好,那我黃信先謝謝時遷兄弟了。”
“不,這次我失手就是失手了,栽了,被抓到了也無話可說。感謝黃都監義釋之恩!”
“呵呵,客氣,我也真的聽說過時遷之名……罷,不說這些,這也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不打不相識,原來都是自家兄弟,咱們以水代酒,喝了這碗水,就讓咱們之間的這點不愉快,像水一樣,淡淡的化去。”
黃信舉起大碗道。
眾人見狀,也隻好跟著端起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