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煬要驗證自己的猜想,於是走過去迎接他們。
“你們——”徐煬抬起手。
“我們得好好談談。”微十月雙手抱在胸前,她穿著銀鏈打造的長袍,脖頸上掛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吊墜。
“是的,非常嚴肅地談一談。”金色騎士說。
“炎多。”手足無措的男人忍不住說。
“炎多和黃金之魂?”徐煬試圖跟炎多握手,炎多本來想抬手,但還是迅速地收回了他的手。
“我就是黃金之魂克裡索斯。現在來參加凡間的宴會,順便談談我們之後的計劃。”黃金騎士說。
“炎多。”炎多說。
“它的力量隨時可能燒掉這個地方,但我覺得不把它帶來實在太不公平了。”克裡索斯走向吧台,移動的時候身上的黃金盔甲不斷摩擦,嘎嘎作響。
“怎麽會擔心呢?”徐煬趕忙帶炎多找到一個卡座就位,炎多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坐在皮革坐墊上。
“先生,請享受薩法來大酒店的招待。”炎多的侍應生畢恭畢敬地走過來,向炎多奉上一杯開胃酒。
炎多看著那個客客氣氣的侍應生,站起來向那侍應生行禮,侍應生看到客人居然對自己這麽客氣,有些嚇壞了,覺得這是對他專業性的質疑,於是侍應生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將盤子高舉過頭頂,用更高等級的禮儀來應對。炎多看到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這麽恭敬和順從,顯得更加焦慮,不想傷害別人的自尊,差點也跪下去了。
“都起來、都起來。”徐煬連忙把炎多和侍應生都扶起來,當他的手碰到炎多的胳膊時,的確感到驚人的熱量傳入自己體內,幾乎要燒掉他的血管。
“炎多、炎多。”炎多局促地坐在人類世界大酒店的座位上。
它在徐煬的教導下拿起酒杯喝酒,液體還沒喝下去就蒸發了,滋滋作響,汽化成一縷縷彩色煙霧,引得侍應生們目瞪口呆。
“哇啊……”
“那是什麽……”
“高科技嗎?”他們對這奇妙的四個客人印象深刻,一個是尼斯托公司的代表,一個是超級大明星微十月,一個是仿佛從古代穿越來的黃金騎士,還有一個手足無措的鄉巴老。
“你們提供的酒太次了。”克裡索斯坐在吧台面前挑戰那些世界級的調酒師。
他們困擾至極,竭盡所能想辦法滿足他的胃口,不停地調試全新酒水,試圖從這個黃金騎士口中套出一句溢美之詞。
“難道凡間的酒不能滿足您嗎?”徐煬為那些被折磨的調酒師感到可憐,他們在各自的地區和酒吧都是知名人物,只有別人求著請他們調酒的份,但現在他們卻拚了命地展示液體配方的藝術,渴望取悅有史以來最挑剔的客人。
“我曾經混合氣態行星,將三四種不同的星球拚到一起,然後從中找到一些悅人的滋味。這裡的人們提供的酒放在這麽小的杯子裡,根本沒用。”克裡索斯說。
“他們都盡了他們的力。”徐煬替調酒師們說話。他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看來這四人組裡還是有好人啊。
“哼。”克裡索斯手指彈了一下其中一個杯子,包裹著金色盔甲的手指擊中杯子,玻璃杯便從底到頂變成通體黃金,一下身價暴漲。
“???”調酒師們看到這金杯,徹底震撼了,其中一個人拿起這個黃金杯子,反覆地檢查它,最後驚恐地向同伴們確認它的價值,就算到金店也很難找到品質這麽完美的黃金。
微十月獨自站在場中,對所有試圖獻殷勤的人們愛答不理,徐煬想著自己和微十月生的孩子怎麽樣了,
但看微十月這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著實難辦,即便是徐煬也不知道從什麽角度開口為妙。“微十月,這些年過得怎樣?”這種話一旦出口,微十月就會拂袖離開吧。“炎多?炎多、炎多。”炎多沮喪地跟徐煬說話,它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兄弟們。
克裡索斯是在幾個月前抵達近東的,一到這裡,它就激烈地跟冥土巨神波莫爾蒂、冰霜巨神艾爾利德展開了爭吵,要求它們尋找更偉大的目的,不要在這星球上廝混,而是逃離,逃出這個地心引力的牢籠,回到星空當中。
而炎多,面對著兄弟的暴行,更是感到茫然。
“炎多。”徐煬告訴它,這事非常難辦。寒潮酷烈,空嬰危機更是影響著每個家庭的產房,一旦處理不當,人類將會絕種。
“炎多——”炎多對這艱難境地感到巨大的悲傷。它的兄弟們必須被擊敗,而且是被徐煬他們,或者別的什麽強大者給乾掉,這就意味著它的手足弟兄將會隕落,遭遇命中注定的失敗。
“給它一個辦法,徐煬。”微十月忽然開口,“你得解決這個難關。”
徐煬感覺微十月另有所指,但他這會也判斷不出什麽來。
“炎多。”他不會讓炎多難做的,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炎多置身事外。
“炎多?”炎多抬起頭,它感覺徐煬給出了一個對炎多最好的解決方法。
那就是離開這個紛爭!炎多恐懼著手足相殘的戰場,既然它不能直接對抗自己的弟兄,又不願意看到它們被伐倒,那就只能遠離。走得遠遠的。
“它不加入的話,就只靠我們了。”克裡索斯手裡端著酒杯。
“只靠我們,打敗兩個那麽可怕的家夥?”微十月不悅地說。
徐煬望了一眼炎多,炎多困擾的神情中填滿了無奈。
也只有這個方法能最大程度地減少炎多的痛苦。
徐煬點了點頭,炎多已經幫了他們太多,現在他們得自己嘗試一次,在炎多毫不干涉的情況下解決難關。這樣炎多就能被保護下來,不必違心去跟兄弟們作戰,更不必看著兄弟們被打倒。
炎多只需要暫時離開近東,眼不見心不煩。
“炎多。”徐煬點頭。
“炎多……”炎多釋然了。
它歎氣,還是沒能適應這人間,也無法適應有生以來遇到的最麻煩的兩難境地。
好在徐煬給了一個辦法,它得離開,它不用再思考這個麻煩了。矛盾與衝突對炎多來說太痛苦了,毫不干涉是最好的手段。
“……少了大哥,那兩家夥就難對付了。”克裡索斯說。
“從前都是我們受炎多的保護,現在,我們來保護炎多。”徐煬擲地有聲。
“炎多——”炎多大吃一驚,極受感動。它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它苦惱地坐在位置上,不知該站還是該坐著,巨大的情緒在炎多心裡回蕩。它自始至終都在幫助別人、拯救別人、保護別人,但現在,它正在被別人所保護!
“我們也已經很強大了,我們有能力解決世界級的災難。”徐煬冷靜地說。
“……那就試一試吧,就靠我們,讓大哥不要插手。”克裡索斯說,它渴望挑戰,難以抑製地散發出自己的力量,身邊的吧台都漸漸被染成了純金,調酒師和侍應生們驚呆了,若非保密條例,真想拍下這驚人一幕。
“……那麽就這樣吧。”微十月點點頭,她朝徐煬勾了勾手指,“過來吧,我有你必須要知道的事情。”
“我也有你必須知道的事情。”徐煬走向微十月。
……
另一邊,薩法來市郊外。
小島葉子獨自出席本間紀子的葬禮,這是一場特別沉默的葬禮,只有她和少數忍者在場。
本間紀子是叛徒和宿敵,現已伏誅。而今小島葉子繼承了母親的一切,通過希盛密鑰,本間紀子的所有聲望和財產全都歸於葉子名下,這是母庸置疑的,連母親珍藏的秘密也在葉子心中,不願宣之與人。
她沒有感到責任的重擔,而是感到放松跟榮譽,這麽多年了,希盛的兒女們爭權奪利的血腥戰役終於有了一個最終贏家——葉子,繼業者小島葉子。
沙漠城市的空氣十分乾燥。
本間紀子的墓地是一個公墓。希盛的兒女們有各自的墓地,但唯獨本間紀子沒有,因為她出身寒微,本間紀子開創了一個巨大的家族,但她本人卻沒有可以落葉歸根的地方,除非葬在她丈夫神林家族那裡,但葉子覺得母親絕不會希望被埋在那種地方。
時至今日只有巨大的寧靜,葉子親自操辦儀式,選擇下葬在薩法來公共墓地。也許這是一種羞辱,讓本間紀子跟她平時看不起的芸芸眾生葬在一起。而葉子更相信這是一種保護,本間紀子生前敵人無數,如果不把母親的墓藏在公墓中,和無數無名墓擺在一起,她的屍骨一定會被盜掘,開棺戮屍也說不定。
葉子的心緊縮著,外頭街道車水馬龍的聲音分外刺耳。
忍者們交給葉子蠟燭和熏香,她把它們擺在本間紀子的墓前,讓燭光和香味環繞著母親的無名碑。
許多忍者經歷過本間紀子時代,此時也向這曾經的資本之神獻上敬意。
無聲無息,不需要言語。小島葉子歎了口氣。
她撫摸著沒有任何修飾和名字的無名墓碑,隨著火焰點燃,熏香的味道漸漸揮發出來,讓她想起年幼時參加過的許多葬禮。
本間紀子會帶孩子們出席朋友和敵人們的葬禮,那時候葉子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母親也會入土為安。也沒人覺得本間紀子會有故去的一天。
“我不會變得和我母親一樣。”葉子對身邊的人宣布,“永遠不會。”
她知道自己更寬容,更獨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適應力更強,她可以適應會津城底部的混亂,也可以適應尼斯托公司裡的新秩序。而母親失敗,也許就是太依賴那些傳統了。
她回到薩法來大酒店。
它結構完好,稍有身份的人便拿它下榻,葉子也有阿尹莎女王的邀請函。
她來到徐煬的房間門口,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幾乎像耳語,又不完全,而且隨著她走近,動靜越來越清晰響亮。
是徐煬和一個女人,他們的運動毫不掩飾,而且瘋狂,只能意味著一件事。葉子撫摸著自己微鼓的小腹,感到胸口一陣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