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往兩旁看了幾眼，四周的房子裡還有人好奇地往外張望著，試圖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但也有人轉身放下窗簾進屋，而後後門處就多了些動靜。

　　那不是案發現場的范圍，就算是輯律組的人，也沒有權利攔下他們。

　　那些人有問題，他隻好默默記下那幾棟房屋，然後跟在馬鷗身後進入菲奧娜的住所。

　　剛一進門，江弈就看見了菲奧娜慘白的臉，她看著馬鷗，面上再沒了之前那種諂媚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懼。

　　菲奧娜盡力掩蓋著自己的恐懼，強迫自己挺直腰杆，但也再做不出從容的模樣。

　　“馬長官。”菲奧娜收斂了自己的語氣，“還有什麽要我配合的嗎?”

　　她一面這樣問著，目光一面在馬鷗與江弈身上打轉，仿佛想從兩人臉上讀到些什麽。

　　馬鷗冷哼一聲，在沙發上坐下，仿佛是為了不嚇到她一樣，面上仍舊帶笑。

　　“別緊張，你最熟悉這一片的情況。”馬鷗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那邊那個房子裡住的是什麽人?”

　　見馬鷗只是詢問死者相關，菲奧娜臉上的神色放松些許。

　　“是個姑娘，才十八，去年才來的。家裡窮，吃了上頓沒下頓，今年地裡收成也不好。有個死了老婆的老爺想娶她，給了一大筆錢，她爸媽就答應了，這姑娘不願意，跑了。沒地方去，算是被人騙到這來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肚子大了，聽說是打了，後來……就出這事了。”

　　菲奧娜說到這沒有繼續說下去，滿臉的不忍。

　　眠柔巷裡不乏貪慕虛榮的，但像這姑娘一樣的人也不在少數。

　　馬鷗眯了眯眼，每年這樣的事情也不少，每一個都要同情，那他還真同情不過來。

　　“她叫什麽名字?”

　　“真名不知道，花名叫萊拉。”

　　“知道她的客人有哪些嗎?”

　　“來來往往那麽多人，這我哪知道。”菲奧娜一撇嘴。

　　“那幾棟房子裡住的又是什麽人?”

　　馬鷗說著，目光往旁邊偏了偏，這讓江弈一愣，他還以為馬鷗什麽也沒有注意到。

　　他說的正是有鬼的那幾個屋子，菲奧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面上仍是不動。

　　“都是這的姑娘，沒什麽好注意的。”

　　聽到這話，馬鷗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會吧?我可是看見好幾個都從後門出去了，該不會是給誰通風報信去了吧?”

　　菲奧娜還沒說話，她臉上的表情就將她出賣了個徹徹底底。

　　她很快回過神來，笑道:“馬長官既然知道，何必問我?那些貴族，有幾個沒有在這裡安插眼線?貴族的耳目……到處都是。”

　　話音落下，菲奧娜的目光若有意若無意地落在了江弈身上，似是在提醒馬鷗，就算是他身邊，也不乾淨。

　　馬鷗不以為然:“這邊，你知道有耳目的，有哪幾個家族的?”

　　“墨圖、門徳、博維、穆瑟……”菲奧娜說到這一頓，勾唇笑道，“但凡是在長令院能叫得上名號的，都在這裡動過手。”

　　這一次，輪到馬鷗沉著張臉了。

　　菲奧娜說出來的，是長令院前四的家族，也是目前北國歷史最悠久，且還未沒落的貴族。

　　他們是長令院的一部分，可以直接干涉教廷的所作所為。

　　如果要調查在眠柔巷的耳目，必然會調查到這些人身上，

屆時，就算他們是輯律組的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菲奧娜這話算是斷了他們繼續調查這一條線索的想法，那些人，他們可得罪不起。

　　菲奧娜那眼神馬鷗也注意到了，如果不是輯律組裡也有他們的人，他也犯不上帶著江弈出來查案。

　　身邊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

　　馬鷗陰沉著一張臉，沉默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也不瞞著你，據我們的了解，這一次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一位貴族，他是少見的黑發。”

　　聽到“黑發”，菲奧娜的臉色也變了變，作為北國的居民，她當然知道黑色的頭髮在北國意味著什麽。

　　血統古老的貴族，他們只要出現，就算是想推翻教廷，也會有人跟隨。

　　只因為他們的家族曾經拯救北國於危難之中，是所有北國人的救命恩人。

　　人的信念，有時就是這樣荒誕。

　　“你認真的嗎?”菲奧娜連敬稱都忘了，“這是要掉腦袋的！”

　　馬鷗面不改色:“目前長令院還未接到任何消息，那位黑發‘貴族’還未到長令院報到，他現在還不是貴族。”

　　菲奧娜頓時傻了眼，她沒有想到這一層，她也不可能想到這一層。

　　一個平民，並不了解失落貴族的回歸流程。

　　馬鷗倒吸一口涼氣，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說起來……這人為什麽不去長令院辦理手續呢?重獲貴族的榮光，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事關整個家族榮譽，他的血親也會因此得到榮光。”

　　菲奧娜的臉色更難看了。

　　長令院有自己的一套認定貴族的流程，似乎能感應到貴族後代身上的血脈歸屬哪一支，不去認證，似乎只能推斷他根本就不是貴族。

　　“所以啊，你要是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跡，趕緊告訴我。”馬鷗笑得有些得意，“冒充貴族，這可是一等一的大罪，包庇罪犯，你應該知道會是個什麽下場。”

　　輕飄飄的話落在菲奧娜的耳朵裡，她此時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馬鷗的話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後。

　　“你想知道什麽?”菲奧娜努力高昂頭顱，似是不想在馬鷗面前認輸。

　　馬鷗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你見過那個黑發的人嗎?”

　　“見過，他出手很大方。”

　　“所以你們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懷疑過。”菲奧娜眉頭蹙起，“我們也懷疑他是染的頭髮，還把酒灑到他頭上過，甚至還哄騙他去洗了個澡，但頭髮的顏色仍舊是黑色。”

　　這樣一來，基本可以斷定那個人是天生黑發，而不是後天染上去的顏色。

　　目前市面上的染發膏大多經不起水，被水一衝，就算還有些許顏色殘留，但滴落下來的水珠可是會被染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