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沒有多余的痕跡，地面上也沒有黑色染發膏暈開的痕跡，這一切足以證明那個男人確實是一頭黑發。

　　這樣要找起來，方便許多。

　　馬鷗心裡有了底，繼續問道:“那個男人和被殺的那個女孩是什麽關系?”

　　“還能是什麽關系?！當然是……”菲奧娜怒目而視，滑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當然是交易關系，你心裡清楚。但萊拉肯定不這麽認為，她太年輕了。”

　　菲奧娜說到最後，眼裡多了幾分落寞。

　　是了，太年輕了，還在做那種不切實際的美夢。

　　馬鷗眯起了眼，嫌疑人或許也是借由這一點享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也憑借這一點，才能靠近受害人。

　　但這與傳聞並不一致。

　　在之前的案發現場，他們也曾詢問過周圍的居民，但從未有人提到過一個黑發男子。

　　難道說……這一起案件與之前的案件沒有關系?

　　種種疑惑在馬鷗心頭浮現，一扭頭，江弈似是沒有注意聽他們說話，而是扭頭看向了外面。

　　“長官，我想我們得先去一趟養豬場。”

　　順著江弈的目光看過去，現在臨近中午時分，養豬場的員工正推著一輛小推車往外走，順著他們的路線看過去，遠處是一個垃圾處理池，所有的廢料都會運過去，再由廢料處理廠統一運走處理。

　　馬鷗低罵一聲，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走！”

　　這要是再晚一點，估計就什麽都剩不下了。

　　馬鷗不敢再耽擱，帶著江弈直奔養豬場而去。

　　看著兩人離開，菲奧娜頓時松了一口氣，立刻跟著他們身後關上了大門，轉頭奔向二樓，翻找出紙幣來，迅速寫下一段話，然後將這一張紙條塞到了臥室窗口處的燈籠裡。

　　做完這一切，菲奧娜拉上窗簾，反鎖房門。

　　至少這兩天她是不想再和輯律組的人打交道了。

　　路上，馬鷗滿臉著急，江弈卻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

　　根據現場的情況推斷，屍體恐怕早就沒有了，他們現在趕過去，連一點血液都提取不出來。

　　“長官。”江弈喊了一聲，“您今天下午可以去菲奧娜提到的那幾個家族那裡走一趟，最好是能見到當家人。”

　　馬鷗一愣，一轉身，江弈和他之間還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這小子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

　　還從未見過在這種時候仍舊不緊張的新人，馬鷗上下打量他一眼。

　　“什麽意思?”

　　“剛才菲奧娜已經說過了，眠柔巷裡什麽人都有，那些貴族們也最愛在這種地方善談事情。”江弈慢條斯理地說著，“您現在上門，將眠柔巷的事情告知他們，並且告訴他們，您已經知道眠柔巷有他們的耳目了，接下來，我們只需要正常查案就可以。”

　　兩人還沒走出眠柔巷的范圍，兩旁的房子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遠處，輯律組的人還在對現場進行勘察，一切工作都沒有停下。

　　他們兩個現在就像是落單的獵物，可江弈毫不在意。

　　不僅不怕他們知道，甚至有一種……巴不得他們知道的感覺。

　　馬鷗冷靜下來，看向養豬場的方向。

　　他們現在已經靠近了些許，隱約能看見那手推車裡是什麽。

　　裡面是半液態的東西，夾雜著一些零碎的蔬果，看上去像是已經腐壞的食物，那些都是用來喂豬的。

　　案發的時間還沒能確定，但就算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案件，一夜的時間，也足夠他們處理屍體了。

　　他們現在趕過去，意義不大。

　　平靜之後，馬鷗逐漸理解了江弈的用意。

　　他大可借著這個機會，正大光明地去詢問那些人，他們的耳目有哪些。

　　有了名單之後，不管是否齊全，他也多少能有些準備。

　　而且事先打過招呼，後續再查到他們的人，那些貴族也不能多說些什麽。

　　無論是把他們的人抓進去，還是完好無損地送回去，都是為了挽回貴族的顏面。

　　對於那些貴族而言，當然是臉面更重要，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換一個就是了。

　　可對於馬鷗來說，只要查到了，那麽背後是哪一夥人在動手腳，就一目了然了。

　　至少，要比之前有進展得多。

　　忽地，馬鷗抬眼看向江弈，露出一個笑。

　　他走近了幾步，拍了拍江弈的右肩:“怎麽?你覺得是那些貴族動的手?”

　　江弈微微低下頭:“那倒不是，菲奧娜小姐說得非常有道理，那些貴族老爺們沒有必要動這樣的髒手，他們手底下的人倒是有可能。只不過這樣一來，您只需要給他們扣上一頂大帽子，他們總得交幾個人出來，這樣一來，往後的障礙會少許多。”

　　北國境內，沒有貴族不能插手的事情，更何況是長令院排名前四的貴族。

　　誠然，往日查案的時候， 有些案子會受到那些貴族明裡暗裡的阻撓，但如果不是大案，馬鷗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了，他也要混飯吃。

　　更多的時候只是普通的案件，大可不必如此。

　　借著這個案件確實可以打壓一下那些貴族的囂張氣焰，只是還沒到非如此不可的時候。

　　江弈別有所圖的可能性更大。

　　正當馬鷗懷疑之時，江弈忽然開了口。

　　“馬長官，您有多少年沒有升遷了?”

　　一句話讓馬鷗驟然怔在原地，這事不是秘密，隨便問一問就能知道，江弈卻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

　　一抬頭，就對上了江弈那雙眼眸，他笑得狡黠，和之前那副陰鬱的模樣相差甚遠。

　　這件事情，有貴族從中作梗。

　　馬鷗知道。

　　“長令院雖說是教廷直屬，但和那些貴族千絲萬縷，不可能沒有利益糾葛。您要是坐上了更高的位置，長令院……乃至教廷的人，能心安嗎?”

　　！！！

　　胸膛裡的心臟使勁跳了兩下，馬鷗咽了口唾沫。

　　他刻意忽略的事情，現在被人赤裸裸地擺在面前。

　　這小子……

　　“你想幹什麽?”

　　江弈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我想查一樁案子，您放心，不會牽扯到輯律組，我只是為了外面查不到的資料，您大可將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

　　馬鷗盯著他看了良久，抬腳往養豬場的方向走去。

　　看著馬鷗的背影，江弈長舒一口氣。

　　希望剛才的樣子，能多騙他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