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是歷史上少有的經濟王朝,他的經濟繁榮,稅收富足,到徽宗朝,每年財政收入在九千萬貫左右。結果面對女真的進攻,一個衝鋒就被打垮,幾十萬禁軍如鳥獸散。
明末崇禎拿著每年四百萬兩的收入同樣對陣女真,能堅持十七年,真可以說是了不起了。
北宋每年九千萬貫的收入,錢花哪兒了?
全國八十萬脫產的軍卒要養,需要錢!
全國2.4萬官員,及其男家屬一歲就開始要發俸祿,需要錢!
2.4萬官員周邊還有30萬小吏需要養,需要錢!
30萬小吏手下有些衙役和幫閑需要養,需要錢!
周圍諸國都是大爺,每年需要送歲幣,需要錢!
那百姓和國計民生呢?用王安石的話:百姓所以養國家也,未聞以國家養百姓者也!
所以,百姓貢獻的九千萬貫的財富,被大家花一花,再扣掉官員的孝敬、海上的飄沒、路上的消耗、各種火耗、層層過手之後,落到皇帝手裡的,也沒幾個錢兒了。
所以也就養成了宋朝朝堂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算一下經濟帳。
比如,打仗是要花錢的。
打贏了要錢,
打輸了更要錢。
不打仗,就不用花那麽多錢。
要收復幽燕,要兵渡遼河,要攻打西夏,結果一盤算,發現短期內要承受巨大的財政損失,回本更是需要幾十年。
那乾脆就不打了。每年用歲幣買個平安,也比打仗花錢省下許多。
即便被進攻,不得不反擊,只要勝了一次,拿到談判的籌碼,立刻進行談和。
拿錢買和平,買來了和平,一並賣掉的卻是民心。
大宋朝廷就是這樣一步步讓百姓失望中失去了神聖性,禁軍就是這樣一次次熱血被澆滅失去戰鬥力。
金國或許就是通過童貫贖買北平城,窺破了大宋虛實:一群帳房先生統領的部隊,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果然,金人冒險一衝,禁軍立刻土崩瓦解,金人吃的滿嘴流油。
回過頭來再看高衙內和高俅,才當太尉沒幾年,就已經積攢了幾十萬的銅錢,十大箱子珠寶,另有奇珍異寶無數。這些都是高俅的俸祿和徽宗賞賜嗎?還不是從國庫中啃下來的民脂民膏?
“原本還想留著這些俘虜做個搬運工。但既然各位兄弟留下,這些人也就沒了價值。送他們歸西吧。”
晁蓋一行回到陳希真的宅院,對自己的計劃做了細微的調整。
“嗚嗚嗚,大俠,你不能言而無信呐。”
有個俘虜掙開了嘴上的麻布胡桃,不甘的喊道。
“我晁蓋最重公正、信義四字。”
晁蓋義正言辭的回道:“我說“停手”,果然停了手。我說“綁了”,真就把你們綁了。現在我說“送你們歸西”,那也得實現啊。”
“噗噗噗!”
李逵等人可不管他們的喊叫,天王有令,管你哀求什麽。一群跟著作惡的走狗,死不足惜。
林衝也抓起那個黑衣蒙面人,道:“徐寧,你本金槍班教頭,大好前程,卻選擇跟隨高衙內做狗,命裡該絕,不要怨我。”
“嗚嗚嗚”
一身黑衣的徐寧嗚嗚掙扎,說不出話。
他心裡也是悔恨的要死,他家有一件祖傳四代的寶物,名為雁翎圈金甲,披在身上,又輕又穩,刀劍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喚做賽唐猊。
三衙之中有個王太尉想用三萬貫買他的寶甲被他拒絕,
因此被王太尉懷恨在心,處處刁難。 徐寧的金槍班,是經常跟隨在徽宗身後護衛的將校,看起來很威風,距離天子非常近,但實際上卻很難說上話。
宋朝因為某個“殿前司點檢”的黃袍加身經歷,天生就對身邊的殿前司護衛充滿警惕,也有頗多規矩。
所以,徐寧並不是天子的保鏢,他只是儀仗隊的隊長而已。
儀仗隊的隊長可沒資格去天子面前說太尉的壞話。
徐寧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投靠殿帥太尉高俅,來對抗殿前太尉王華。誰知道一次幫凶行動,竟然是自己的命喪之旅。
時也,運也,命也!
“且慢!”
晁蓋出言阻止道。
“你可是有個姑舅兄弟湯隆?”
晁蓋前世看過水滸傳,不知道景陽鎮打鐵的湯隆怎麽跟京城的金槍班教頭扯上的關系。但湯隆既然能把徐寧從京城騙出來,那關系應該是很親近的。
親人騙親人,一騙一個準兒啊。
林衝將徐寧嘴上的麻布胡桃摘下,徐寧求生欲高漲,立刻說道:“不錯,不錯。我舅舅湯興曾任延安知寨,舅舅亡故後,表弟湯隆回到原籍,經營鐵匠鋪。大俠如何認得?”
湯隆一直在梁山後勤軍械司,名聲不顯,徐寧還不知道自己表弟已經落草。
“湯隆也算是我的結義兄弟。”
晁蓋只是簡單回了一句,然後就靜靜的看著徐寧,也不言語。
徐寧原本以為攀上交情可以活命,但是看晁蓋不言,周邊卻是刺啦刺啦的處決聲,扭頭觀看,除了已經嚇尿的高衙內,被俘虜那八人全部都被處決。
柴房內已經血流成河,血都淹到了徐寧的膝蓋下。
晁蓋還不說話。
林衝、董平、劉唐、雷橫、李逵、劉麒、劉麟也都端著染血的兵器,圍成一圈,直勾勾的盯著他。
“那,那個,大俠,你準備怎麽處置我?”
徐寧實在煎熬不住,他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但如此凶險的局面,還是第一次。
“你該問自己,你還能怎麽選擇?”
晁蓋不喜歡逼人上梁山,如果徐寧不自己作死的參與今晚的事件,晁蓋絕不會像原著一樣讓時遷盜甲,讓湯隆騙他出京,再冒充犯案斷他後路。
但誰知道他自己把自己的後路給斷了呢?
要麽死,要麽上山,二選一,很簡單。
對於弱者來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其實,無論是徐寧,還是被殺的八個俘虜,都不該怨恨晁蓋。
原本的計劃,晁蓋是準備將他們當做搬運工,再作為殺死高衙內的替罪羔羊留下。那樣的話,他們不但自己要死,還會連累家人。現在被晁蓋處決,只是自己一人承擔,他們即便下了黃泉,也該感謝晁蓋的寬容大度。
我果然還是太心善了。
晁蓋喃喃自語道。
“我還有的選麽?”
“沒有”
“那我可以回家帶走家人嗎?”
“可以”
“什麽時候?”
“現在”
“多謝,不知大俠名姓?”
“晁蓋”
“為了救助祝家莊,請來力士搬山崗那個?”
“嗯?”
“為了百姓護寶塔,一聲高喝萬軍爬那個?”
“額?”
怎麽越傳越荒誕,還延伸出不同版本來啦。
“小人願降。”
林衝、雷橫帶著徐寧去取家人暫且不提。
晁蓋笑眯眯的蹲下,拍著高衙內裹著的被子道:“如今小衙內就是唯一的幸存者嘍,我晁蓋最重公正、信義,既然說過要饒你一命,就不會殺你。你可真幸運。”
高衙內嘴裡塞著胡桃,口不能言,眨著眼睛賠笑。
似乎在說:謝爺爺不殺之恩!
也似乎在說:窮則委屈求全,達則反攻倒算!晁蓋你給我等著!
無所謂啦。晁蓋起身笑道:“不要謝我,要謝就謝你的私房錢和那柄壓日寶刀吧。劉麒、劉麟給衙內梳洗一番,換身乾淨的衣裳,這柴房怎麽配得上我們高衙內居住。”
“得令!”
劉麒、劉麟也不嫌髒,抬著高衙內向廚房而去,那裡有口大鍋,直接燒水撩撥撩撥。李逵也主動請纓,過去湊熱鬧。
一來一去,半個時辰之後,高衙內被洗吧乾淨,換了身衣服走了過來。
一見晁蓋,噗通跪倒,嘴巴如同抹了蜜一般說道:“謝爺爺不殺之恩,孫兒給您請安了。”
“高衙內啊......”
“爺爺喊孫兒高坎即可,或者喊小坎也行。”
高衙內姿態放得很低,他身邊沒了護衛,自己又手短身胖,想跑都跑不掉,生死握於他人之手,不可不低頭啊。於是發揮自己當年跟隨乾爹在街頭廝混的本領,忍辱負重,以待來勢。
“不可,不可,我此行為財,豈可對金主呼來喝去。還是喊你衙內吧。”
晁蓋倒是表現出了平易近人的一面,還拿出一個大碗倒了一杯茶給高衙內喝。
“咕咚咕咚”
今晚變故,高衙內早就口乾舌燥,急忙謝過,三兩口下肚。
“爺爺,可還有茶水賞賜?”
說著舉著大碗恭敬的問道。
“有是有,但不能貪杯啊。”
晁蓋微笑著搖頭道。
一碗茶水而已,貪什麽杯?!小氣鬼,喝涼水,連一杯茶都不願意多給我!
高衙內心中腹誹,但是臉上假笑更濃。
“你可是責怪我不給你續杯?嘖嘖嘖,那你真是錯怪我了,其實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晁蓋語重心長的說道。
“爺爺此話何解?”
高衙內依然口渴,又不敢抱怨。
“此茶中,我放了一味藥,名為豹胎易筋丸,乃是以豹胎、鹿胎、紫河車、海狗腎等等大補大發的珍奇藥材製煉而成,需要跟另外一味藥陰陽合歡散配合,吃了之後大滋大補,強身健體,六十老翁倒蹦孩子都不是難事。所以,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腹中有股熱烘烘的氣息升將上來,緩緩隨著血行,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說不出的舒服?”
晁蓋耐心的解釋道。
“啊,確實如此,真乃神藥也!”
高衙內最需要這種滋補,也感受最為明顯。
“但是”
晁蓋這一停頓,讓高衙內心中“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官府之中,但凡說出這兩個字,之前所有的話都可當做放屁忽略,之後的話才是關鍵。
“隻吃其中一味藥而無解藥配合的話,一個時辰後將血液沸騰,紅斑遍布,最後眼睛爆裂而死。剛才你已經喝了一碗,再喝一碗,藥量就要過了,不要說一個時辰,一炷香都堅持不住就要斃命啊。”
晁蓋一副都是為了你好的模樣說道。
“呃呃”
高衙內手指深入喉嚨中,想要把剛才喝的那碗水吐出來,但水已下肚,哪裡還吐得出來。
好卑鄙的晁蓋!趁我口乾舌燥之時,竟然在水中下毒!
高衙內暗罵。
不,是硫磺,我放了難以溶水的硫磺,然後用茶湯顏色掩蓋。硫磺少了能壯陽,多了就會身上起皰疹、眼睛結膜炎。
晁蓋心道。
“爺爺可否賞賜解藥,我要那個陰陽合歡散,多少錢都行。”
高衙內也不知道是藥效發作,還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自己身上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唉,衙內何必驚慌。這不過是個預防手段而已,衙內不必介懷,我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你眼睛爆裂而死嗎?不能夠,不能夠。”
晁蓋出言安慰,還拍了拍高衙內的肩膀。慈祥如同老爺爺對待小孫兒一般。
“爺爺說的是,說的是。”
高衙內一邊賠笑,心中咬牙切齒,這晁蓋實在不當人,現在生死全完操控於他之手,被完全拿捏住了。
可惡,可惡!我花花太歲聰明一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爺爺有事盡管吩咐,孫兒一定配合,絕不出錯。”
高衙內急忙表態道,幸好這晁蓋有些貪財,有他護著,還能避免被那林衝暗害,只能見機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