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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搖落了月亮》第3章初到高家
  那是一天上午,高佑乾完農活準備回家吃飯。每次當他回家時,高衛紅已經做好飯了,只等他回家吃飯。不管做什麽菜,他都覺得女兒比她娘做的好吃,現在如果讓他想想女人做的什麽菜最合他的口味,他還真想不起來,感覺她做的所有的菜都不能讓他滿意,不管是葷菜還是素菜,都吊不起他的胃口,只是把吃飯像當成一種任務一樣,每天必須完成,必須吃。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得慌,再難吃也要吃。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女人也沒給他做幾年飯,她就離開了他。他甚至連女人的面容也快忘記了,更別說她做的飯菜給她留下多少難忘的記憶。但說太難吃也不至於,只是她沒有做出一種拿手的好菜,讓他記住而已。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也是同樣的做法,高衛紅不管做什麽菜,都讓他覺得好吃。他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始終也沒想出來。最後,他把這歸結於天意,自己含辛茹苦地把高衛紅養大,她就做最可口的菜味來報答他。

  可當他剛走進院子,便看見一個身材高大、衣著光鮮,頭髮梳得整齊光亮的小夥子,正背對著他東張西望,像個小偷似的。

  一開始,他以為人家走錯了門,後來又覺得不對,如果人家真走錯了門,也會馬上離開。便不由地警覺起來。

  當高佑剛把工具在院子裡放好,正想責問他時,小夥子正好轉過身來,看見他,便馬上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大叔,你忙啊!”同時,他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三五牌的香煙,迅速地拆出封口,從中抽出一支退給推。顯然這包香煙也是他特意買來的。

  高佑沒有接煙,他只是怔了怔,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再一想就想起來了,這小夥子叫林秋元,是三公裡外的林莊人,也是鎮上人人皆知的賭徒。高佑曾給他父親林禿頭做過棺材,那還是五年前的事。

  那時林禿頭雖還未咽氣,但氣若遊絲,已病入膏肓,在陰陽界邊緣徘徊,看上去也活不了幾天。是林秋元的叔叔來請高佑來做的棺材。在這個地方,很多老人都在離世十年前就開始給自己和老伴做好了棺材,很少有人等到自己快死了,讓兒子給自己做棺材。

  而林禿頭也曾是鎮上很有名氣的農民企業家,居然混到棺材也要哥哥給他做,顯然對他而言,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情。其實,認識林禿頭的人都知道,他有個嗜賭的兒子,把他的財產都敗光了。

  在高佑給林禿頭做棺材的那幾天裡,他整日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動靜,只有兩隻深陷的眼睛,偶爾會轉動幾下,讓人知道他還活著,跟死人無異。

  可這混帳小子連著幾天,帶著不三不四的人在家打麻將,而他的錢都是林禿頭買醬油辛苦賺來的。在他眼裡像碎紙片兒似的,一張又一張地飄進了別人的口袋,沒一點心痛的感覺。而他那聾啞母親也奈何他不得,只是偶爾走過來咒罵他幾句,只看見她的嘴巴在動,但沒人聽得清她罵什麽,也許只要林秋元明白,也隻當耳邊風,自然也對他沒有影響,繼續在揮霍著他父親的錢。他的聾啞母親罵了幾句,見沒有效果,就自動地住嘴,轉身又乾別的活去了。

  而林禿頭是知道的,卻無能為力。曾經身體健康時管不著他,現在自己快要死了,也管不了。因為沒人能從這個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老人的臉上看出任何表情,就像動物一樣,也許他的心早已經死了,對於這個兒子自然也沒什麽期待了,人死萬事休,塵世上存在的一切,

此時在他眼裡就是虛無。而自己也快虛無了。  高佑也曾看他們打了一會兒麻將,心裡便暗暗地感到吃驚,他們下的賭注還不小呢,一局輸贏抵得上他兩天的工錢。心裡便想這林禿頭命也不好,在鎮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生了這麽個逆子。

  後來,高佑在給別人做棺材時,也常在賭桌上看到他,基本上沒見他贏過。心想如果自己生了這樣的兒子,不把他打死,也會把他的手剁掉不可。他深知林秋元賭癮成癖、深入骨髓,不可救藥。後來不久,果然聽說在林禿頭死後不到半年,林秋元也把醬酒作坊作賭資輸掉了,還欠下一屁股債。

  高佑不明白林秋元今天來他家幹什麽,因為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來。對於他熱情地跟他打招呼,讓高佑感到很困惑,更多的還是反感。他沒有理睬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才冷冷地說:“你來我有什麽事?是不是你母親也過世了?可我人老體弱,已多年沒做棺材,也做不動了。”

  “不,不是這樣,我來……”見高佑這態度,林秋元明白自己不受歡迎,便有些尷尬地望著高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真奇怪啊,那你找我還能有什麽事呢?我們也沒有經濟糾紛什麽的。”高佑皺著眉頭,瞥了林秋元一眼,又不耐煩地問了句。

  “爹,他是來看你老人家的。”正當林秋元手足無措之際,系著圍裙的高衛紅從灶屋裡走出來說,“爹,是我讓他來的。”

  高佑愣了,他看了林秋元一眼,再又看了高衛紅一眼,只見她臉上瞬間升起兩片紅暈。心裡便明白了幾分,也就有了幾分生氣,但他還是裝作不解地問林秋元:“小夥子,你來看我幹什麽?我們非親非故的,這用得著嗎?”說完,他便拉下臉來,撇下他們走進屋去了。

  一進屋,他便看見八仙桌上擺放著煙酒和腦白金之類的禮品,又轉身來到門外問高衛紅:“這是誰拿來的?”非常生氣的樣子。其實他明白是林秋元拿來的。

  高衛紅看了林秋元一眼,才低頭對高佑低聲地說:“爹,還能有誰呀,是秋元拿來孝敬您老人家的。”

  “孝敬我?哼哼!”高佑又把目光投向林秋元:“我享受不起,小夥子,快把它拿回去吧。”

  “大伯,你別生氣,我貿然而來有失禮節,請您多多諒解,不過——”林秋元看了高佑一眼說:“我是真喜歡高衛紅,希望你能理解我,成全我們。”

  聽了林秋元的話,高佑臉色更黑了,他沒好氣說:“小夥子,我家高衛紅是要入贅的,你還是另外找個更合適的。”

  “大伯,沒有關系,我也是這麽想的。”林秋元忙說。

  “你還是孝子嗎”高佑突然問。

  “大伯,你這是什麽意思?”林秋元愣了。

  “如果你真是有這樣的想法,你就是逆子!——”高佑又說。

  見林秋元仍是一臉茫然,又說:“你還有個啞巴母親,你怎麽能狠心丟下她不管呢?”

  “大伯,我不是這樣的人,我要管兩邊老人。”林秋元這才明白過來,忙說。

  “好了,廢話也不說了,我對你也很理解。你趕快把東西拿走,離開這裡。”高佑下了辭客令。

  “爹,你不要這樣,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高衛紅走過來對高佑說。”

  “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他是二流子,是賭徒……你怎麽能跟這樣的人來往呢?”高佑厲聲對高衛紅說:“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跟他斷絕來往,否則,你就別再叫我爹。”

  “爹……”眼淚嘩嘩地從高衛紅眼淚流下來。

  “快把你拿來的東西拿走。”高佑又轉身對林秋元說。

  林秋元站著未動,他說:“大伯,我已經改變了。”

  “好了,你也不要多說,你不拿我拿。”說罷,高佑怒氣衝衝地轉身回屋,很快地把

  那禮品拿來扔在林秋元面前說,“你給我馬上滾。”

  林秋元看了看高佑,又看了看地面的禮品,然後對高衛紅說:“那我先走了。”說完,便慢慢地走出院子。

  “爹,你不該這樣待他……”高衛紅突然朝院門外奔去。

  “你給我站住,否則,從此以後,你就別再進這院門。”高佑朝高衛紅大喝一聲說。

  高衛紅就停在院門口。高佑轉身把禮品提起來扔進了屋後的臭水溝去了。

  林秋元走了很遠,又停下回頭望去,只見高衛紅仍站在那裡望著他,便大聲喊了句:“高衛紅,你等著,我還會回來,我不想信你爹的心是石頭做的,我不相信感動不了他。”說完,又加快了離去的腳步,也不知高衛紅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林秋元跟高衛紅相識不到兩個月,本來他還不想這麽早來見高佑。他知道他好賭,早已臭名遠揚,在鎮上盡人皆知,何況,高佑還親眼見過他賭博,估計他肯定不會同意。當然也不僅僅是他,在跟高衛紅認識之前,他多次相親都失敗了,也是這個原因。

  在來高衛紅家之前,林秋元本想先找個人在高佑面前美言幾句,或許效果好多了。可是那天下午,高衛紅跟他說:醜媳婦遲早也要見公婆,何況你還是一個大男人呢?

  聽了高衛紅的話,林秋元這才來了,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遭到了高佑的反對,他的心情像被風吹落的樹葉,感到無限失望。但這失望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不能就此放下,那對高衛紅也是一種傷害,畢竟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本來他還想告訴高佑,自從他認識高衛紅後,他已經改變了,戒賭了,跟那些狐朋狗友也斷了來往,他要重新做人,也希望他不要計較他的過去。但是他沒有機會說這些話,高佑根本不容他爭辯,是個隻認死理的人。讓他的心一下子如掉進了冰窟窿裡去了似的,感到身心涼透了。隻好先退了再說。

  看見父親把林秋元提來的禮品丟進臭水溝去了,高衛紅感到她的心像被誰捅了一刀,她在兩米遠的後門邊,看見父親毫不猶豫地把這些高價禮品,像廢品一樣扔下去,便氣得紅著臉大聲說:“爹,你太過份了。”說完,便轉身返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又把房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

  看著那禮品沉入水底,水花又複歸平靜之後,高佑這才拍了拍手,又自言自語了句:“看他這混小子下次還敢不敢來?再來我就拿棍子把他打出去,像打狗一樣。”

  走進屋,見高衛紅把自己關進房間去了,便大聲說:“紅兒,你出來一下,爹有話要問你。”

  半晌,仍不見高衛紅出來。便過去拍了拍房門,又生氣地提高了聲音說:“你耳朵聾了?聽不見爹的話?你還是翅膀長硬了?不把爹的話當回事?”

  又過了一會兒, 才見高衛紅低著頭,紅著眼睛打開房門走出來。在離高佑很遠的地方停下來,一聲不吭。

  高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讓她坐下來,她仍站著不動。

  高佑也不再說什麽。就那樣默默地望著高衛紅,眼睛裡充滿質疑。讓高衛紅感到渾身不自在,因為爹還從來沒這樣望著她,讓她感到自己像個罪犯似的。

  “說吧。”大約過了一兩分鍾,高佑才說。

  “說什麽?”高衛紅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說說是誰介紹你們的?認識多久啦?”高佑從口袋裡拿出煙,抽出一隻叼在嘴裡說。說話時這煙還在嘴裡,沒有掉下來,像是粘住了一樣。

  “我們認識快兩個月了,沒有介紹人。”高衛紅說。

  “沒有介紹人,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高佑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望著高衛紅奇怪地問。在他的記憶中,鄉下男女一般都是請人做媒認識的,就像城市裡有婚姻介紹所一樣,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談戀愛,就是整個鎮上也沒見過。

  “是偶然相遇的,像買東西一樣,一些不認識的人也會跟你打聽在哪兒買的,要多少錢,你也不可能不說。”高衛紅的聲音提高了些。

  “哪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你難道沒聽說這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高佑皺了皺眉頭說。

  “在林莊,看電影時認識的。”高衛紅移動了一下腳說。此刻,她突然感到自己像犯人一樣,接受父親的審判。讓她心裡很不好受,但也沒有辦法,誰讓自己是他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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