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大口大口的吃著三層食堂賣的炸雞排，剛出鍋的炸雞排滋滋冒油的酥皮，混合著灑在上面的椒鹽，散發出炸物獨有的誘人香氣，別說吳迪這種正在青春期的男大學生，就算是上輩子的董源也擋不住這種香氣的味道。

　　“老董哦，都說吃人嘴短……嘴軟，你都請我吃炸雞排了，說吧，你想問我關於喬冠俊的什麽?”

　　董源靠在吳迪對面的樓梯欄杆上，“我想知道喬冠俊是個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有什麽愛好啊，或者討厭什麽東西之類的。”

　　“嘶……老董哦，你不會是真和幸運寶說的一樣吧?”

　　“他說我什麽?”董源一愣，反問道。

　　吳迪目光遊移不定，就好像做了虧心事兒似的，“你看哦，你跟安月羨關系還不錯，對吧?然後還和幸運寶那個女老鄉走得很近哈，但是很怪誒，你竟然沒和她們誰談戀愛，然後幸運寶就猜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啊我就是隨便問問，我不歧視的哦。”

　　“你歧視個屁，我沒談戀愛就是不喜歡女人?你們怎麽不猜我身體有問題?行了，我沒那種癖好，我一切正常，不談戀愛是沒到時候，繼續說喬冠俊吧，我問他是因為我回他一個小組的，他這人不好相處，我不想讓小組內氣氛鬧得太僵，懂嗎?”

　　“哦哦，這樣啊，那我知道了，喬冠俊確實是個脾氣很怪的家夥哦，不過我和他的接觸也沒比你多太多，我倆就是偶爾會在圖書館碰到。”

　　吳迪和喬冠俊並不是老鄉，吳迪是閩南那邊的，喬冠俊出身煤與醋的省份，他是山西太原的，正如吳迪所說，他和喬冠俊純粹就是憑著機緣巧合和愛好搭上的線。

　　喬冠俊除了對電影很感興趣，對於相機，尤其是單反相機也有所涉獵，而這方面正是吳迪擅長的領域，最早，吳迪在圖書館閑的沒事兒翻館藏的攝影技巧書，正好碰上喬冠俊來找老電影的資料，喬冠俊看吳迪在看攝影的書，就和他聊了幾句，慢慢的二人就這麽熟悉起來，偶爾一起吃個午飯，聊聊現在的相機還有老電影之類的，算是半個朋友的關系。

　　說是半個朋友，主要是因為喬冠俊那生人勿進的態度，著實讓吳迪也拿捏不住二人到底算不算朋友，還是只是熟人。

　　“喜歡單反啊。”

　　董源點點頭，那可是個燒錢的愛好，正所謂攝影窮三代，單反毀一生，雖然這只是開玩笑的話，但是也不難看出玩兒這東西的人的自嘲——貴，單反這東西是真他娘的貴！別說大學時期的董源了，工作之後的董源想買個單反都得考慮分期免息，更別提這還只是買個單反機器，沒算各種焦距的鏡頭，鏡頭的錢更是要命的事兒。

　　“但是喬冠俊自己並沒有單反，他就是純喜歡啦。”

　　吳迪把啃完雞排剩下的面衣渣從紙袋裡磕到嘴裡，然後被椒鹽嗆的直咳嗽。

　　“他有說過他為什麽沒有嗎?喜歡不就應該買一個嗎?不一定要買最好的，買不了索尼佳能尼康三大家，買個便宜點的先耍著應該問題不大吧?”

　　“問題就在這兒啊，單反就算不買索尼他們的，其他的也不便宜，喬冠俊之前提過一嘴，他暫時買不起，家裡也不給他出錢，只能先觀望了，然後偶爾借我的機器玩玩。”

　　董源自然不會送喬冠俊一個單反，但是董源打聽到了他覺得很重要的消息，喬冠俊，沒錢，或者說，沒錢支撐他的愛好。

　　有弱點就是好事兒，董源對這次談話相當滿意——至少一個炸雞排的錢沒白花。

　　“那對於喬冠俊那個脾氣，你有什麽建議嗎?我可不想他和組裡人天天都吵架。”

　　“那沒有啊，我又沒和他吵過，”吳迪一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不過吵架這事兒嘛，你不刺激他應該就沒問題了?我看只要不和他說什麽電影的壞話應該就沒事吧?”

　　“那你還知道他什麽情況嗎?比如老鄉同學之類的?”

　　“老董哦，我覺得吧，打聽別人私事兒不是個好習慣啊，你這樣總讓我覺得你有壞心思啊。”

　　董源心想自己不能說沒有壞心思，但是和你吳迪想的壞心思大概不是一個內容，另外你這吃人嘴軟的時間算是過去了是吧?一個雞排只能讓你透露幾分鍾的消息是吧?技能冷卻挺快啊。

　　“那算了吧，”董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謝啦老吳，雖然你給我的情報不多但是我至少知道了怎麽才能不刺激喬冠俊。”

　　“好啦，你要是出了事別說是我跟你說的這些就行啦。”

　　“對了，你對周啟航，楊亞楠和徐蔚然有什麽了解嗎?”

　　“老董哎，你這人真的是，怎麽就那麽想打聽別人啊?你這樣我總擔心你在想壞主意啊，不過你剛才說的這三個人我都不熟，他們不是你的組員嗎?你應該比窩更了解吧?尤其是周啟航，他和你都是本地人，你怎麽能和老鄉不熟呢?”

　　吳迪抱著膀子一副奇怪的表情看著董源，董源只能擺擺手就此作罷，再追問下去可能真的會引起吳迪的疑心了。

　　和吳迪分別之後，董源尋思了一下該怎麽和喬冠俊開口，便打電話聯系上了喬冠俊，後者因為今天下午沒課，正在宿舍看電影——電腦上下的盜版電影。

　　“冠俊，我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跟你說了，我這兒有個活兒，想找你當導演，劇本已經有了，製片是我，算是商組，拍一天，能給你這個數，你考慮一下嗎?”

　　男寢小賣部外的廊台上，喬冠俊穿著睡衣，而他對面董源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數字，那是董源給喬冠俊開的價格。

　　其實一天的導演，不需要參與劇本階段，只是將劇本轉化成分鏡，按照市價沒有這個數，還要稍微便宜一點，但是董源並不在意，他甚至還能再給喬冠俊加25%的價格上去，這錢倒不是董源預算做的富裕，而是羊毛出自羊身上，這是楊亞楠和徐蔚然的楊立坤小組作業多交的錢——雖然還沒定預算，但是她倆一人交雙份兒的錢，肯定能把這兒的25%勻出來還有富裕。

　　董源思前想後還是選擇了一個直球，把情況踢給喬冠俊，讓他自己拿主意，如果他光是聽價格，哪怕是董源把那25%給他加上他都直接拒絕，那就說明這人沒戲了，喬冠俊就是個沒縫的蛋，董源這蒼蠅叮不上去，也就不用把劇本給他看了，還能省的暴露自己給同班同學打工。

　　但是如果喬冠俊猶豫了，董源覺得那就有機會試試。

　　但是這麽算計同學是不是不太好?

　　董源的良心就好像《貓鼠遊戲》裡的小富蘭克的正義感，忽然閃光了一下。

　　算了，有什麽不好的，喬冠俊掙了點錢，我也得到了人脈，更何況要是合作的好以後有什麽商組還能用喬冠俊，也算是給工作室打下基礎，三贏，我贏兩次。

　　董源的良心果然就像小富蘭克的正義感，閃了一下，然後又沒了。

　　喬冠俊沒有立刻回答，他猶豫了一下，“你為什麽找我，我又不是導演系的，而且就拍一天，是廣告嗎?”

　　“不找導演系的一來是因為我不認識導演系的太多人，熟人沒空，二來我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先緊著熟人來問問，冠俊，雖然我沒看過你的作品，但是我看你之前的一些上課回答問題，還有平時跟人聊天的內容，應該對導演這方面的知識不差，這次不是廣告，只不過是個短片，所以我想先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試一試，要是沒有我再去問問導演系的。”

　　董源給喬冠俊戴的高帽喬冠俊看不出來的心裡還是很受用的，但是高帽受用歸受用，喬冠俊還是沒有傻不愣登的直接滿口答應下來，“我想先看看劇本可以嗎?如果題材不難處理，我願意試試，但是如果是我處理不來的內容，我也不能耽誤了你。”

　　董源點點頭，將自己寫的劇本遞了過去，看著只有兩張紙的劇本，喬冠俊先是楞了一下，等他看完之後皺起了眉頭，“這是……夏迎春的作業?”

　　“你覺得如何?”董源沒有直接回答喬冠俊，而是反問道。

　　“夏迎春這學期只有咱們班的課，董源，你跟我說這是誰的作業。”

　　這要是讓他知道了是楊亞楠和徐蔚然的，喬冠俊不得暴走?董源心想說什麽也不能告訴他這事兒，“這我不太方便說，畢竟對方只是想找些人幫忙把這個劇本拍出來，你爺猜出來是夏迎春作業了，那大家都是一個班的，我也擔心你知道了是誰的作業之後，大家以後見面尷尬。”

　　“你要是怕尷尬就不該接這個活兒，董源，”喬冠俊將劇本用力丟給董源，表情已經有了怒色，“董源，我沒想到你會接同班同學的作業，甚至還跟他們要錢！”

　　“那我該怎麽樣?免費幫他們拍嗎?”

　　“你就不該接！咱們是學生，是電影學院的學生，這是實踐作業，是我們學習的過程，現在有些人自己不想經歷這個過程就算了，你還幫著他們，你這叫什麽?你這叫助紂為虐你知道嗎?咱們國家高等教育法裡說了，大學生應該好好學習，你犯法了你知道嗎！”

　　喬冠俊怎麽叫的跟羅翔似的?董源撓頭。

　　“沒你說的這麽嚴重，冠俊，我也是想掙點零花錢，畢竟咱們自己拍作業也是需要錢的不是嗎?既然能掙點錢補貼一下自己的錢包，把咱們的錢花在該花的地方，拍自己的短片，或者買點什麽咱們想買的東西，何樂而不為呢?花錢找我拍作業的人，他們不學習，不實踐，那是他們的損失，他們甚至還花錢來損失這些機會，我接了這個活兒，我不僅掙了錢，我還多了一次免費實踐機會，我幹嘛不接呢?你說對不對，冠俊。”

　　喬冠俊被董源的歪理一下堵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沒想到董源會從這個角度解釋他的行為，他原本只是以為董源會說‘掙錢嘛不磕磣’之類的話，“但是這說到底也是不好的事兒……”

　　“對誰不好?學校有說不可以幫別人拍作業了嗎?沒有吧?我的作業不也有人來幫忙嗎?”

　　“那你還收了人家錢啊?給你幫忙的收你錢了?”

　　“你幹嘛那麽死腦筋，我這哪兒是收錢了，我這叫把殺青飯的飯錢折算成現金，我可沒收錢，我這收的是殺青飯的飯錢啊，至於給我幫忙的朋友們，我請他們吃飯了啊。”

　　喬冠俊想了想還是搖著頭，“不對，就算你這麽說也不對，董源我還是覺得……”

　　“你別你覺得了，冠俊，我給你算筆帳，你知道我一個月生活費才多少嗎?我一個月生活費才1000，雖然我拍作業的錢可以再跟家裡要，但是我也不想給家裡太大的經濟壓力，所以我的短片作業的錢只能從我生活費裡擠壓，但是這次接的這個活兒，這麽說吧，我不僅最近兩個月不用愁生活費了，甚至還能把我在短片作業裡已經花的錢掙回來，你就說，我為什麽不接這個活兒?”

　　董源說罷和喬冠俊勾肩搭背，“這樣，我跟出錢的人再說說，再給你加200湊個整，一天一千，這個價格不低了，你要是還覺得不行，那我也不在多說什麽了，我就只能去問導演系的了。”

　　董源看著喬冠俊的反應，他在等著喬冠俊的答覆，一千塊的價格，一天，這個數字要是上輩子的董源已經很心動了，只不過他不知道喬冠俊怎麽想。

　　“你怎麽保證我給同學拍作業的事兒老師不知道?”

　　“你不說我不說，買家不說，老師怎麽會知道?”

　　喬冠俊看董源說的很無所謂的模樣，權衡著價格和自己的錢包，說實話，喬冠俊很需要錢，他和董源有類似的需求，只不過他需要錢是為了拍自己的短片——不是作業，而是單純的想拍東西，只不過他沒有董源這種兩輩子的人生經驗，剛上大一，他還不太清楚該怎麽掙錢。

　　“一天一千，對吧?”

　　“如果你同意的話，是的。”

　　“……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