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時長以周計算的ISFVF,電影學院的校慶雖然更隆重,但是歸根到底其實只有一晚上的時間,準備工作雖多,但是比起時不時就來活兒ISFVF,董源總是能學著魯迅先生的話,把海綿裡的時間擠出來。
楊亞楠和徐蔚然,她倆說起來也湊巧,夏迎春的作業組成一組,楊立坤的作業也抽簽分到了一組,這運氣說實話是挺好的,不然這倆對於電影沒啥感覺,作業完全就想糊弄事兒的人作業可能就得讓她倆頭疼一陣子了。
在和楊亞楠在操場碰頭之後的晚上,董源就夾著電腦在圖書館坐了一宿,坐到半夜老師拿著要是趕人,基本上算是趕了一份長鏡頭作業的拍攝計劃書出來,第二天上課,趁著課間又潤色了一下,中午董源就拉著楊亞楠和徐蔚然去談生意了。
“我的計劃是這樣,考慮到作業需求,錄音這筆錢可以省下來,但是導演這邊省不下來,攝影可能得請倆人,根據我之前自己作業的經驗這種運動鏡頭,你要是上軌道不太現實,就得上魚鉤這種穿戴設備,所以攝影倆人一個拍一個扶著,演員可以少請一點,你們要是有推薦,就更好了,能再省一點,劇本在這兒,你們看一下,要是可以的話,現在的預算……在這兒,設備我沒給你們上最好的那一類,目標是夠用就行,所以價格不貴,但是如果你們有需求說一定要用哪種型號的機器,如果能找到,我也可以改,只不過預算價格也會變動,場地是免費的,所以隻算上設備人力,拍攝時間一天,價格在3300左右,留下10%的富余量,我的預算總價是3600,當然,殺青飯的錢沒算,而且我自己的工資也沒算,這是你們第一次找我乾活兒,我打算給你們個優惠。”
董源給出的文件總共三份,一份是簡單的劇本,這個需要之後靠導演改成分鏡和機位圖,也需要導演給演員講戲用,另一份是設備清單,這次的長鏡頭依舊是室外戲,因此依舊是以攝影設備為主,第三份是預算單,上面是人員單價、設備單價和總預算價格。
楊亞楠仔細的翻看著董源給的文件,她是不知道董源給的價格到底是高是低,但是她覺得董源能在一晚上就把這東西寫出來,確實挺厲害的——反觀周啟航,磨磨唧唧兩周了什麽動靜都沒有。
“你不會是早就打算賣給我們這個了吧?”
“怎麽可能,我有那麽閑嗎?”
楊亞楠一撇嘴,“好吧,不過我有個問題,你這個預算價格是怎麽來的?你怎麽能保證你能用這個價格請到人來?”
“說實話,我不確定,我之前也沒乾過這個,但是這價格不低了,我跟認識的大二生問過,他們出去接活兒的價格就是這個價,所以,要是咱們這一級的人力找不到人,我大不了外包給大二的,總會有人接的。”
楊亞楠聽著都新鮮,她只知道有師哥師姐找師弟師妹的苦力,頭回聽說反向抓苦力的,董源你這是左腳擦右腳你想上天啊?
“徐蔚然,你不看看嗎?給點意見?”
董源用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徐蔚然面前的桌子提醒她別玩兒手機了,從剛才開始她就在那兒哢嗒哢嗒的敲手機鍵盤的聊天,對於董源給的方案是四兩棉花,談不上。
董源倒是沒覺得她不尊重自己的工作成果,只是覺得徐蔚然是不是對自己的作業也太不上心了——楊亞楠好歹還看看方案,人家只是不想花時間拍作業,但是對於該上心的還是挺留心的。
“啊?額……楠楠看了要是覺得沒問題就行了吧?我沒什麽意見,挺好的,啊我先離開一下,去打個電話。”
不知道徐蔚然是真巧了去打電話,還是找個借口潤了,反正她一扭頭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董源轉回頭跟楊亞楠說道,“她就這麽當她的甩手掌櫃的?”
“談戀愛了嘛,很正常啦。”
“我也不是沒談過,我可不覺得她這樣是正常的,她談了個什麽人來著?玩兒樂隊的?”
“嗯,是個貝斯手,貝斯彈得還不錯。”
董源對玩兒樂隊的人的死板印象,就是那種冬天穿著工裝褲針織長衫,圍個圍脖梳個蘑菇頭,背著個樂器箱站在立交橋底下抽煙的形象,“那真是辛苦你了,還得操心兩個人的作業的事兒。”
“不啊,真需要操心的是你啊,反正我就是看看這些東西合不合我的胃口,然後付錢就好了對吧?”
楊亞楠說的理所應當——不過確實也是理所應當,她就是甲方,甲方可不管你怎麽完成工作,只要保質保量的完成了,還有出現簍子,那就一切OK。
“董源,你真不要工資嗎?這不像你的風格。”
楊亞楠放下預算單問道,她其實看不太懂這些東西,什麽價目表啊,什麽劇本啊,都是字,她看著都頭疼,因此大概看了看,反正也不差這倆錢兒,董源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吧。
“說實話,我以後是有開工作室的打算的,畢竟掙零碎的錢肯定不是長久的計劃,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就要作準備,我這次沒收你錢是打算交個朋友,以後你要是還有什麽掙錢的買賣,給我推推唄。”
“我能有什麽掙錢的買賣啊,真好笑,”楊亞楠皮笑肉不笑,“不過你要是真想,我也不是不能把我大學四年所有作業都交給你來拍,當然,我會付錢的。”
給別人拍四年作業?董源心想可拉倒吧,他想要的可不是這點兒比蚊子腿兒都少的肉——畢竟製片的行價一天頂天也就幾百到一千,這錢實在是不夠看的,而且這還是在學校裡的價格,這要是出了學校,有沒有這個價格不說,光是有沒有活兒都是難事兒,畢竟有編制的公司誰會找公司外的臨時工呢?
董源想成立工作室也是為的接一些大一點的商活兒,一單掙個幾萬十幾萬起步的那種,雖然周期肯定會拉的更長,但是資金更穩定,投入產出比更高,工作室之後還可以朝著某些公司禦用的場外發展,到時候和一些大公司簽長期合作合同,那收入就更穩定。
楊亞楠此時已經確認作業內容沒有需要再更改的了,於是董源從書包裡取出三份合同,乙方的部分他已經簽字了,同時按了手印,“那麽就按照之前說的,款項分練兩筆給我,第一期40%,拿到錢我開始拍,第二期剩下60%,交片的時候轉給我,至於發票……咱們這現在還不算正式工作室聘用合同,因此沒有上稅的問題,稅務發票就免了,這是三份合同,你和徐蔚然一人一份,我一份,在甲方這兒你倆簽字按手印。”
“就是個普通的作業代拍,你有必要搞這麽複雜正式嗎?”
“細致點好,省的出意外,這是我的習慣了。”
楊亞楠嘴上說著‘好好好’的接過合同簽字按手印,“然然的那份一會兒等她回來吧?”
董源點點頭,這會兒去找跟對象打電話的情侶很難不招人煩,反正楊亞楠也簽字了,這事兒基本上算是落定了,“對了說起來,你說月底你就要去上海看音樂節?你也和徐蔚然一樣搞了個樂隊男友?”
楊亞楠用怪異的眼神瞥了董源一眼,“她是玩兒樂隊人的人,我是玩兒樂隊的人,不一樣好吧。”
這還真是頭一次聽說,董源想想上輩子自己和楊亞楠接觸不多,她玩兒樂隊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掛不得人家要去參加音樂節,“能搞樂隊的,我覺得挺厲害的,對了,你廣東人吧?田澤虎你熟嗎?”
“嗯?一般般吧,我是珠海的,他好像是深圳的,我們只是同省的關系。怎麽了突然問這個?鬧矛盾了?”
董源撓了撓頭訕笑了一下,“那倒是沒有,但是你看,班長他家不是挺有錢的嗎……”
楊亞楠看董源的眼神,那一下就變得像是看到了什麽惡心東西似的了,就好像剛看了《環太平洋》之後去看《環大西洋》,看了《流浪O球》之後去看《上海O壘》,這種心理落差帶來的眼神變化,也就是董源沒心沒肺,不然是個人都能難受死。
“不過據我所知,班長他跟班已經夠多了,起來晚了。”
董源搖搖頭,“我可不是想當跟班,我想的是以後有機會和他合作,他有錢,我出力,你看,雙贏。”
“原來如此,就好像我花錢雇你拍作業一樣?你打算弄工作室也是為了這個?你問我和他熟不熟是想讓我給你打聽一下他的情況?”
楊亞楠不傻,她其實人精著呢,很快的她就理解了董源陰暗的想法,她倒沒有因此看不上董源,反而覺得事情突然有意思了起來——董源這是想賺錢想瘋了啊。
楊亞楠看著董源,突然她電影學院真有意思,先是對電影奉若圭臬的家夥,現在又有個嗜錢如命的冒出來,還有那麽多願意給有錢人當狗的,一個班裡就能有這麽多怪人,笑死,國產電影行業真有希望嗎?
但是董源想賺錢和她楊亞楠也沒什麽關系,人家憑本事掙錢,一沒偷二沒搶三不騙人,至少在道德層面上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只能說我幫你留心一下吧,但是要是沒有機會,你也別怪我啊。”
“怎麽會呢?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哦,徐蔚然回來了,正好,讓她簽字畫押你倆今天就完事兒了,等我拍完了再找你們了。”
“嗯,辛苦你了。”
合同一式三份,楊亞楠和徐蔚然拿著她們倆的那份走後,董源掏出電話給車彤撥了過去。
董源現在認識的人不多,能選的選擇也不多,因此有活兒掙錢最先想到的也就是自己作業用到的那些同學了。
陶李成蹊之前董源就已經確認過有空了,而且他對於有錢掙也很感興趣,雖然一天只有五百塊錢,但是那也是好幾天的夥食費,換算成相機膠片也能買點,因此很痛快的就答應了董源的邀請。
至於演員,董源打算聯系一下馬超,看看他那邊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不考慮錄音師場記和後期和美術的情況下,剩下的就是導演了,車彤就挺合適的。
然而車彤卻給董源來個當頭一棒,她沒時間,她要搞自己的作業,就算有錢她也沒法來——或者說她比起董源給的這點工資,更想花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那情況就窘迫了,董源不認為自己能承擔導演的職責, 這一點從之前他作業裡他就有感覺了,他不是當導演的那塊料,要是想湊合事兒他上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自己第一次接拍短片的活兒,這要是出師不利可就惡心了。
要讓車彤給自己推薦個人嗎?可是沒有合作過的人董源不清楚對方水平也不敢亂用……對了,有個人不是挺合適的嗎?喬冠俊啊,雖然不清楚他拍片能力水平,但是他那股子對電影的熱情,至少態度是有保證的啊。
但是去找喬冠俊的話,還有個問題擺在眼前,這不是別的系的作業,這是夏迎春的長鏡頭作業,喬冠俊一看劇本要求立刻就能明白董源想幹嘛,就他那種對電影和電影學院的熱情,幫同班同學拍作業,他不跟董源打起來才有鬼。
嘖。
董源深感錢不好掙,此時的他在選喬冠俊還是找車彤要個導演系別的同學的聯系方式裡搖擺不定,糾結,真是糾結。
不過最終董源還是決定先在喬冠俊那兒碰碰運氣,別的不說,喬冠俊和他還是楊立坤作業的一個小組的成員,就算沒有這回事兒,董源也應該和喬冠俊多接觸。
只不過在去直接和喬冠俊提代拍作業的事兒之前,董源想還是先找個人打聽打聽喬冠俊到底是個什麽性格的人比較好,萬一喬冠俊對代拍作業一點回旋余地都沒有,是深惡痛絕的那種,自己去觸霉頭,那楊立坤的小作業也沒好果子吃了。
一想到這兒,董源滑動通訊錄找到個號碼播出去,短暫的忙音過後,“喂,老吳啊,你現在在哪兒呢?有空嗎?我想跟你打聽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