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君，佳雨小姐，我這次中國之行過得非常愉快，謝謝你們，還有電影學院的招待。”

　　“五十嵐，你不再多待幾天了嗎，馬上就是我們學校的校慶，而且影展也還沒有結束，你大可以再我們這兒多待幾天的。”

　　五十嵐秀搖了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董君，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家去了，我還要準備參加接下來的幾個影展，以及拍攝我的新短片，實在是不能再多停留了，我家裡給我下了死命令，如果我不能在30歲之前以電影導演的身份出道，那我就必須放棄電影，回家接手和菓子店了。”

　　你炫耀個錘子，董源心裡嘀咕道，創業失敗就要回家繼承祖產，什麽闊少爺的劇情。

　　五十嵐秀在他的影片展映結束之後的第二天就啟程準備回國，雖然導演接待組並沒有規定接待人員要去機場送行，但是幾天的交流下來，董源和五十嵐秀的關系已經稱得上是朋友了，就算不以志願者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董源都是要盡最後的地主之誼的。

　　至於羅佳雨，董源總覺得她和五十嵐秀的朋友關系，比自己還要深一些。

　　“五十嵐，我們給你準備了一些我們國家的糕點，算是臨別禮物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董源將稻香村的禮盒遞給五十嵐秀，這種散裝的禮盒能帶上飛機，不會給五十嵐秀添麻煩，後者接過去之後滿面驚喜，“謝謝你的禮物董君，我想我的家人會喜歡這份土特產的，董君，佳雨小姐，如果以後有機會你們來RB，請務必來我家做客，我會用用最熱情的方式歡迎你們的。”

　　去RB?董源覺得最近幾年都沒機會了，有那個去旅遊的功夫，不如在國內找個商業劇組跟一跟，當然，要是有什麽影展需要自己參展，那公款旅遊董源還是不介意的。

　　不過就算不去RB，董源也已經和五十嵐秀交換了郵箱地址，這樣之後如果有需要，二人也不會斷了聯系。

　　“有機會去RB的話我一定會叨擾你的，五十嵐，祝你下一部影片不管是創作還是拍攝上映都順順利利，一路平安。”

　　“再會，董君，佳雨小姐。”

　　目送五十嵐秀消失在安檢口，董源長處一口氣，自己身上的工作這就算少了四分之一了，導演接待組的成員送走了自己接待的導演，基本上就算是可以休息了，偶爾幫幫忙，事情也不會太多，董源盤算著，接下來要準備的就是校慶，還有王佳佳的畢聯了。

　　“說起來董源你知道嗎，五十嵐秀的下一部作品好像想拍科幻題材的。”

　　“科幻?軟的硬的?軟科幻吧，硬科幻的技術要求太高了，我尋思五十嵐秀他個少掌櫃大概是拿捏不住。”

　　相比起硬科幻不管是在劇情邏輯、背景設定、情節推進和畫面製作的細節和創意要求，軟科幻其實可以被歸類到人文作品的類范疇中去，哪怕軟科幻的故事設定跟民科有一拚，只要它側重的故事情節好看那就算勝利，因此很多自稱要拍硬科幻電影的人，其實做的都是軟科幻。

　　而且另一方面，軟科幻和硬科幻的成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貞子》從設定上也算軟科幻，它的成本能和《星際穿越》和《火星救援》比嗎?當然了，軟科幻也能往貴了做，只要有錢，就算是一坨屎都能給你鍍上一層金粉的。

　　“他好像一直在創作一個賽博朋克世界觀的故事，可能像是《阿基拉》和《攻殼機動隊》那種，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把這個故事爬拍出來，董源你敢信一個能拍出《和菓子》這種風格電影的導演，其實最想拍的是科幻嗎，反正我跟他聊天之前我都沒想到”

　　董源心說你不說我也沒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票房小心買量啊。

　　“對了說起來，董源，最近你有和喬冠俊見過嗎?”

　　“喬冠俊?沒啊，最近咱倆不都是在忙ISFVF的事情，小組作業那邊我操心的確實不多，出什麽事情了嗎?”

　　這些日子董源除了上課確實沒怎麽和喬冠俊見面，一方面確實是在忙志願者的工作，另一方面喬冠俊也沒來主動找他，他一直在和周啟航一起做小組作業的準備工作。

　　至於楊亞楠和徐蔚然，雖然這麽說同學不好，但是實話是董源都沒指望她倆能出現，她倆能老老實實把份子錢出了，然後乖乖找個地方摸魚別來小組裡添亂董源就謝天謝地了，至於她倆能在除了倒忙之外的地方幫上忙，那董源都得先看看當天太陽從哪兒出來的。

　　生活期望壓低點，才不會對未來失望，這是董源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之一。

　　“沒什麽，主要是我最近也沒和喬冠俊說過話，而且我也沒看楊亞楠和徐蔚然關心過，我就是覺得咱們小組作業都交給他和周啟航是不是有點……給他們兩個壓力太大了?”

　　說壓力大都是情商高的，羅佳雨其實是擔心那倆人乾活兒不行，把小組作業準備的一塌糊塗，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又沒出力準備，也沒資格說什麽。

　　“喬冠俊我覺得他是個挺實在的人，應該問題不大，但是周啟航……好吧，這兩天我問問冠俊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要是有我爭取抽時間幫幫。”

　　順便問問楊亞楠那倆人，份子錢的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

　　別真打算白嫖就不好了。

　　這麽想著，董源掏出手機給楊亞楠發了條短信，董源是從機場的出租車站上車前給她發的，結果董源都到了學校了，楊亞楠還是沒回信，董源嘬著牙花子品不出個味兒來——是，現在是中午，就算您老人家昨晚上蹦迪蹦了一宿，這都中午了也該起床了吧?晝伏夜出您過得是美國生活嘛?

　　不過總算，在董源忙了一下午校慶準備工作之後，晚飯之前，收到了來自楊亞楠的消息，她希望和董源見一面。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不過她要求去個人少的地方，董源想了想也答應了，本來董源打算在食堂二層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邊吃飯一邊談就行了，結果楊亞楠不同意，非得在操場的看台下面沒人的過道，弄得跟特務接頭似的。

　　今天的楊亞楠穿的挺保守的，董源打量了一下，從她臉上沒化妝這點來看，今天楊亞楠大概是不去蹦迪了，“這麽神秘的把我約到這裡來，我說咱們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吧?”

　　“你要說的事情確實不是，”楊亞楠靠著牆，掏出煙來遞給董源，“來一根?”

　　“不，謝謝我不抽煙。”

　　董源總覺得自己身邊抽煙的女生比例好像挺高的，想想上輩子好像也是，這就是搞藝術的人的通病嗎。

　　“周啟航還沒有把每個人要分攤多少的金額告訴我們，所以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錢。”

　　楊亞楠見董源不抽，於是給自己點上一根，吞雲吐霧間她啞著嗓子說道。

　　董源眉頭一皺，自從上次和喬冠俊和周啟航聊小組作業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周，這麽長時間預算都沒拿出來屬實是說不過去了，就算考慮到周啟航作為新手不熟悉怎麽做預算，但是自己之前已經把半成品的excel表格發給他了，只要把內容填進去就能算出金額，既然到現在都沒拿出預算，那只能是周啟航在哪個環節卡住了。

　　畢竟拿不出精確到個位的預算表，拿出個精確到千位的總應該可以吧?大不了多退少補不是?

　　“我最近沒太關注，你有關注喬周啟航預算做的情況嗎?”

　　楊亞楠沒說話，歪著頭看著董源，朝他吐了口煙——如果她長得漂亮，這動作還挺撩人的，但是可惜，楊亞楠在董源眼裡化了妝才屬於能看的級別，現在他對楊亞楠這動作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過看楊亞楠這樣的動作董源也知道自己剛才問了個傻問題。

　　“那一會兒我去問問喬冠俊和周啟航吧，金額的問題先不提了，我之前的提議，合你的口味嗎?”

　　“12月初在上海有個音樂節，我準備過去看看，而且是準備提前一周過去，”楊亞楠扣著美甲自說自話，並沒有正眼看董源，“小徐不會跟我去，但是她應該也有事情，最近她好像談了個男朋友，是個樂隊的……”

　　“我對這個些不感興趣，”董源笑眯眯的粗暴打斷了楊亞楠的話，“所以，要采納嗎?”

　　“哎……采納，我和小徐都同意你的提案，但是現在周啟航還沒拿出預算……”

　　“他那邊我去催，只要你們同意了就好，之後有了進展我在聯系你吧，我估計你們一個人準備兩千到三千就差不多了，這個片段看上去沒那麽花錢。那我電視台那邊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別那麽著急，我話還沒說完，之所以我和小徐考慮了這麽多天，其實還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抱歉，時間有限，恕難從命，告辭。”

　　董源已經猜到了楊亞楠要說什麽了，無外乎是夏迎春那個長鏡頭作業的事兒。

　　楊亞楠先說自己要去看音樂節，又說徐蔚然談戀愛了，現在又是董源問她錢的事情的時候提出還有別的事兒，這董源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出來她要說什麽——倆隔夜的窩頭踩癟了，咱們都不是什麽好餅，就別擱這兒繞圈子了。

　　“是夏迎春的作業的事兒，我想請你幫我們兩個把那個作業也拍了，反正對於你來說，一個長鏡頭作業不算什麽吧?我聽說你都已經把那個作業拍完了不是嗎?啊，對了，錢的話我們兩個可以出，四千塊怎麽樣?刨除拍攝費用，剩下的都是你的。”

　　董源心說這事兒確實得背人說，怪不得楊亞楠要找個沒人的地方。

　　四千，不少了，當年愛珀4s16g內存的國內差不多也才五千塊。

　　代拍作業這事兒你要往大了說，違規違紀敗壞風氣，往小了說，合作分工你好我好，這事兒罰不罰，怎麽罰，都是看老師心情和怎麽把這事兒合理化糊弄過去，但是歸根結底，這不是什麽值得拿到台面上說的事兒，作為電影學院的學生，這事兒也挺丟人的。

　　“楊亞楠，我不是喬冠俊那種對電影有狂熱追求的人，我從沒把電影神聖化過，對我來說電影這門行當，或者說影視這門行當就是掙錢吃飯的工具，但是我必須得說，你這找我給你代拍作業的事兒實在是光著屁股推磨轉著圈兒的丟人，這事兒說出去，咱倆都不是臉上不好看的事兒， 咱倆吃個掛科都是可能的，所以這事兒吧……”

　　“那你不接這活兒是吧?”

　　“接，但是得加錢。”

　　楊亞楠被煙嗆得直咳嗽，“咳、咳，你、你原則呢?”

　　“什麽原則?我唯一的原則就是蟹阿金原則。”

　　“那是什麽?”

　　“不會吧你沒看過海綿寶寶嗎?蟹阿金，蟹老板，不要妨礙叔叔賺錢。”

　　“噗，哈哈哈哈，那是什麽鬼原則啦，”楊亞楠一個沒憋住笑了出來，“原來如此，我給的價格低了嗎?但是一個長鏡頭作業真需要那麽多錢嗎?”

　　“如果是我自己的作業，那自然不需要，畢竟我只需要出設備錢就行，組員來幫我的都是情分，拍完了吃頓好的頂天了，但是這是你花錢找我乾活兒拍你的作業，除了設備，這人員成本就得算進去了，比如場記，一天的工資現在就得三百，錄音也差不多，還有攝影，燈光，給他們結了帳，我自己也得省點對不對?所以價格嘛，自然就高些了。”

　　“那你想要多少錢?我先說好，你可不能獅子大開口啊，咱們好歹也是同學。”

　　這會兒你知道咱倆是同學了啊，董源心想。

　　“具體多少錢我現在沒法給你具體數字，畢竟我也不能隨便說個數，這樣吧，如果你確定要我幫你拍作業，那咱們就按照正規流程來，我先給你一份投標書，裡面是大致的計劃和預算，你要是看著可以就簽個合同，然後先付四成的定金，剩下的六成等我拍完了成片咱們一手錢一手貨，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