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川西回來後的這些天,我一門心思在玉融裡面練曲子,簡直頭昏腦漲,腮幫子都不當家了。
這天正好得空,那可不得好好出門去溜溜彎,結果竟然趕巧碰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我錢小倩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何沐之。
他照例是以前熟悉的樣子,看上去油頭粉面的,整個人都透露著騷包的華貴。
我早該知道,像他那種人,怎麽可能讓自己受罪。
“小倩,別來無恙啊,有事跟你說,走去我店裡坐坐。”
何三路子多人脈廣,我正好有事要跟他打聽。
“也不是不可以,帶路吧。”
何三是真的有本事,之前的當鋪被查封了,居然又讓他活生生的又攢起來一個新店,看上去和典當行有些差別,但盤子甩的不比以前小。
爛船尚且有三千釘,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聽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講,這回何三爺是如何臭了,實際上並不是那麽回事,他依舊在這養鳥盤核桃,只不過沒人知道罷了。
“最近怎麽樣?看你比之前瘦了些。”
何沐之示意我在桌子前面坐下,又吩咐手底下的人說:
“叫你嫂子出來倒茶。”
聽起來像是已經有了新歡,這樣也好,我也不用因為之前拒絕過他而太尷尬,一會兒還可以問出些名堂來。
“還可以,去南方玩了一段時間,可能是吃不習慣。”
我隨便答道。
正說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就出來了,瓜子臉細長眼,穿長袖短裙運動鞋。
這人看起來怎麽這麽怪呢……我半天也說不上到底是哪裡怪,他一開口叫那姑娘,我才知道是哪裡怪。
“小晴,倒茶。”
我眉頭一皺,這姑娘和我太像了,準確的說,是和曾經的我很像。
長相有七分相似,氣質有九分。
主要是我以前也喜歡這樣穿,舒適方便。
住進玉融之後,因為裡面經常可以見到年長的人,我才稍微做了點改變,改穿連衣裙和小皮鞋比較多。
一起出門,瑺縉也送了我很多貴衣服,現在很少穿這種學生的裝扮了。
那女孩看了看我沒說什麽,只是順從的倒茶,何沐之終於找到了他喜歡的那種性格。
“三爺,沒什麽事,我先去忙了。”
“嗯,去吧。”
何沐之無所謂的答應道,這女孩的聲音倒是和我完全不一樣,雖然我覺得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離譜了。
“得不到就找個替代?三爺你好手段,我都被嚇到了。”
我一臉無奈說。
“不,你說錯了,是平替,她怎麽能比得上你。”
何沐之展開扇子繼續說:
“這只是個長得接近你的,她腦子裡可是什麽都沒有,我最喜歡的,還是你那個小腦袋瓜裡的瓤子。”
“這麽說……我都怕你要把我的腦子給挖了去,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希望三爺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活在過去的影子裡。”
我發自內心的回答。
“不說這個了,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有別的打算,你這趟離京有點久,你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
何沐之試探著問我,我知道他是在套話,但我沒什麽好說的。
“什麽事?”
他有些意外的喝了口茶說:
“看來你還不知道,最近有個失蹤很多年的能人回來了……這事先按住不說,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這很重要。” 何沐之湊近了點神神秘秘的說。
“好。”
“你現在是不是還喜歡玉字門那個小老舅?”
我眼睛往上抬了抬,我知道此刻我的瞳孔裡一定倒影著何沐之好奇的表情。
“是,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三爺聽我這麽說有些差異,就好像他不認為我會這麽輕描淡寫的就承認瑺縉一樣。
“什麽時候確定的?”
“心意是很久之前就確定的,但說破是在這次去南方的途中,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得小心了。”
何沐之說著身子往後靠了靠。
“有人要那小子的命。”
……
“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想要瑺縉命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我笑道。
“話可不能那麽說,我確實見不得他好,但這不一樣,我說的人是要治他於死地,還要搶他們常家的東西,如果你不想讓他成為常家最後一個老舅的話……就好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你這個丫頭太旺了,可惜不是我的。”
何沐之語氣裡帶著惋惜的說。
“當然不是你的,有的人一輩子也沒有賢妻運。”
渾厚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瑺縉大步向著我們坐著的地方走過來,後邊有人小碎步緊緊的跟著。
“三爺,老舅硬要闖進來,這……”
那個人為難的看著我們。
“不礙事。”
何沐之揉著太陽穴擺擺手說。
終究還是把祖宗給招來了,他應付那些老家夥還行,這些個野小子他看見就頭疼。
“阿瑺……你怎麽來了?”
我有點慫,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雖然我其實是為了打聽和瑺縉有關的事才來的,但是這個理由也沒法跟他說。
“看來是玉融的茶不好喝,你才跑這麽遠來這偏僻小巷子喝,要不是家裡人告訴我,你跟著三爺走了,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瑺縉語氣裡醋味很大,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我確實不應該來這裡的。
“老舅來都來了,坐下一起聊聊。”
“我們好像不是那種可以坐在一起聊的關系吧?”
瑺縉年輕氣盛根本沒有好話等著, 說著拉了我的手就要走,被何沐之一句話喊住了。
“瑺縉,你難道就不想見一個人?圈子裡都傳遍了,我不信你不知道,還是說你在自欺欺人?”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瑺縉的情緒,他一向是個很平靜的人,但這一次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在我周圍不停的流動,他在壓抑著自己不高興的心理,但說話依舊很衝。
“瑺縉也是你叫的?沒什麽人是我非見不可的。”
瑺縉的聲音回蕩在屋子裡,我發現剛才那個倒茶的小晴在偷偷聽我們講話。
“哦?你就這麽確定?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什麽吹拉彈唱的高門世家,裡面有個叫楊素素的。”
瑺縉轉過身來死死的盯著何沐之,咬牙切齒的說:
“不要讓我聽見你再說那個名字,如果你不想再丟一次飯碗的話,我不確定這次會不會看在錢小倩的面子上還給你留條後路。”
說完就拽著我走了,他力氣很大,捏的我手腕很疼,明廷的車果然在門外等著。
其實我已經發現很多次,每次我只要出門,明廷幾乎都在我的附近,原來他一直安排明廷看著我。
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感覺自己像是被監視著一樣很不自由,我只是練笛子練的憋悶才出來晃一下的。
一聲不吭的上了車,總覺得丟人。
我看著後視鏡裡映出瑺縉那張還沒有完全消氣的臉。
瑺縉,你到底把我當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