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三郎想要說些什麽,可這個傲慢的大叔根本不給保三郎機會。
他凶狠地瞪視著保三郎。
“小子,難道我的女兒真的那麽糟糕嗎?”
“不,鷹司小姐她……”
懶得聽人聒噪,鷹司通政直接抬手打斷了保三郎。
“少跟我打官腔!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養出了這種臭毛病!我問你你就直說!她難道醜到讓你難以接受的地步嗎?”
“……”
保三郎沉默了。
回想起那雙清澈美麗的眸子,保三郎沒辦法自欺欺人地作出否定。
“……漂亮。”
“唔姆。”
鷹司通政態度緩和了一點。
“那,難道是她的舉止粗野或是性格乖僻,讓你覺得她不配稱為你鈴木家的媳婦?”
他又問。
“不。”
保三郎搖了搖頭。
既然剛才已經被逼著表了態,保三郎現在也就沒了顧忌,索性由著性子直說了。
“鷹司小姐禮數周到,不愧為大家閨秀。與此同時,她不像那些傲慢成性的嬌小姐,性格樸實,平易近人,溫柔體貼,是非常理想的大和撫子。”
聽到保三郎的一通讚譽,鷹司通政眉毛一挑。
“沒想到你對小葵的評價居然這麽高。”
“因為鷹司小姐當得起如此評價。”
“好!”
鷹司通政“龍顏大悅”。
“這不就成了嘛!嘰嘰歪歪那麽多幹什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鷹司通政心情大好。
他又端起了酒壺,想要再喝一杯,可惜他身邊的這個愣頭青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但還是請允許我拒絕這次聯姻……”
“咚!”
酒壺被鷹司通政砸到了矮桌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外間的侍從神官被這聲巨響驚到,連忙進到內間探視,卻被鷹司通政給轟了出去。
“這裡沒你們的事!都給我滾!”
鷹司通政壓抑的呵斥聲猶如野獸的低吼,嚇得侍從神官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接著,他轉向了保三郎,也將那股滔天的怒火對準了這個不識像的“罪魁禍首”。
保三郎坐直了身體,毫不畏懼地對上了鷹司通政的目光。
之前也說過,他是做好心理準備才到這裡來的。
他絕不會退縮。
不止過了多久,鷹司通政閉上雙眼。
當它們再次睜開時,已經平靜得和剛才一模一樣了。
他像再次舉起酒壺,可握把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慘叫”,壞掉了。
鷹司通政遺憾地搖了搖頭。
“小家夥,我沒看錯……你是個可造之材。”
他淡淡地說道。
“就像這酒壺的握把一樣,有用,卻還是有些太嫩。”
接著,他提起了一個讓保三郎頗感意外的話題。
“之前時津的那檔子事是你的手尾吧?”
保三郎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奇怪為什麽對方會如此的神通廣大,似乎無所不知了。
自己的確還是有些太嫩了啊……
不過鷹司通政倒是對保三郎的評價挺高。
“你的這手其實挺漂亮的。”
“先炒作出一個有利於對手的話題,讓他疏於防備。接著樹立起明確的‘敵方’,在攪起風暴的同時,讓對手的注意力放到‘敵方’身上,從而忽略話題本身。最後再出手,將風暴攬為己用,將對手一擊致命。”
“我說你嫩,不是說你的手法嫩。”
鷹司通政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而是你不明白打蛇不死,必有後患的道理。”
他的笑容逐漸的猙獰了起來。
“你居然隻想毀掉那個時津的小子的前程?也太仁慈了吧?”
“就算那個笨蛋混得再慘,
他老爹在政法界可還是有點人脈的。等這陣風頭過去後,他要是一追查,你以為你還藏得住?”“到時候就算治不了你……”
他冷冷地瞥了保三郎一眼。
“至少他還是能讓你那個小情人生不如死!”
“越水她不……”
“夠了!”
鷹司通政一拍桌子。
“我不想再聽到你再說那些婆婆媽媽的話了!我從來就沒把那種小事放在心上過!”
“男人風流就風流唄!德川公都蓋了座大奧不是?只要你不耽誤正事,那些都是細枝末節!”
“重點是時津!”
“他要是想給你下陰手,就你那個老學究老師和他手下的那些書呆子們可保不住你!”
“你都已經抓到他的把柄了,那就下狠手,下死手!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保三郎想起了出門前看到的那則新聞,背後泛起一陣涼意。
“莫非?”
“沒錯,我已經幫你小子善後了。真是的,要是知道你小子這麽不識抬舉,我費這個心幹嘛。”
鷹司通政碎碎念著舉起了酒杯,可此時杯子裡的酒連一口都不到。
“嘖。”
他不爽地砸了砸嘴。
這時,有人主動幫他添滿了酒。
“老您費心了,鷹司大人。”
是保三郎。
雖然保三郎和鷹司通政之間的理念相差萬裡,但人家“非親非故”地如此為你著想,還是當得起這一聲謝的。
鷹司通政凌厲的眼神重新變得柔和。
“叫我伯父就好。”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好了!”
他揮了揮手,阻止了保三郎為其繼續添酒的動作。
“我知道你其實不認同我的一些做法……別打諢,我見過的人多了,這點看人眼光還是有的。”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保三郎。
“也罷,你才十六歲,甚至還沒到元服的年紀,自然什麽都不懂,老是喜歡在意些莫名其妙的俗事、瑣事。”
“是我心急了。”
“這次就這樣吧,只要訂婚就可以了。”
“你也不用有所顧慮,盡管去遊戲紅塵好了。”
“只要你不自甘墮落到與那些不知進取廢物為伍讓我徹底瞧不起你,聯姻的承諾就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也許這要花十年?二十年?”
“反正我也正值壯年,等得起。”
他用力地拍了拍手,之前被他趕走的侍從神官們立刻回到了內室。
“送鈴木先生出社吧。”
侍從神官依命來到了保三郎的面前。
“鈴木先生,請吧。”
用詞恭敬,語氣卻不容反駁。
保三郎只能跟著他們離開了。
而在臨出門之前,鷹司通政像是突然想起來了,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對了,你待在那種小島上也太屈才了。”
“很快你就要到新的職位上去了,你自己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