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衣襟獵獵。
城外山上有一身材消瘦的男子正屹立於山巔,瞭望四方。
男子年歲看起來不足三十,但臉龐卻顯得滄桑感十足,胡須,漿白衣袍,長發也不算整潔,腳下佇立了一把古樸的劍器。
從劍器的外觀,雕刻,這劍都有了數百年的歷史。
其身後不遠處是一個俏麗的人影,雙眸泛光,臉色凝重得很,她抱著一把劍。
她一言不發。
“錚.......”
劍器在顫鳴,從地上拔起,自主懸浮在男子的面前。
明明是烈日當空,周遭的女子卻感到了一股寒意,這股寒意不似臘月寒冬的冰冷,不是由外而內,而是由內而外,帶有劍氣的鋒芒。
那股鋒芒連她這個冷霜劍客,贏家頂尖宗師都感到危險。
“來了。”
男子開口說道。
他抬頭望去,遠處有一轎子在人抬,虛空橫渡般,踩在樹冠上,速度很快,一步邁出就是十余丈。
越走越高,朝著山上而來。
從那轎子中,幽月劍尊感到了一股鋒利的氣息,不斷吸納而來的至陽之氣,如煌煌大日,不斷驅逐陰冷,讓抬轎之人腳下過處都有一層薄薄的銀霜。
不細看,還不易察覺。
“這些年,各朝宗師都是突破了不少,但事前卻從未有一個人成功突破,成為本尊同等存在,倒是許多假死的家夥複蘇,攪動著天下這盤棋。
刀君以不足百歲之齡,成功超越前人,讓那些活了兩三百歲的小家夥們都汗顏。”
幽月劍尊說著。
他的手指突起劍氣,帶著磅礴的劍勢,迅疾無比,化作了四方凝成光線,不起眼,但極度危險的劍芒線,卷席而去。
“呼......”
狂風大作,劍芒線所過之處俱皆出現了黝黑的縫隙,仿是天都被劃破了。
“如此驚豔之輩,讓本尊著實驚訝,還請賜教。”
轎子內的李燁一直都在凝神靜氣,神與氣合,氣隨意動,意誕神生,三者高度合一,頂上三花,三陰神齊齊一睜眼,向前探手。
掛在轎子裡的刀匣,刀鳴顫動。
刀氣自生,從轎子裡鑽出,在轎子外編織而成一刀芒之網,鋒利無比的氣芒,異常霸道,化作如雞子般的罩氣。
“撕啦......”
奇異的聲響,當空響起。
那幽冷劍光爆起,化作道道劍影,瞬間從四面八方圍攻而至,氣勢如天河,迅疾如閃電,驚鴻一景。
頂著劍氣,轎子仍舊在向上走。
坐於轎內的李燁反手就是一抓,轎子外浮現饕餮虛影,張開不知通往哪裡的大口,恐怖的吞吸力量,劍氣被扭曲旋轉,吞沒了。
“有一手。”
幽月劍尊憶起李燁在之前一直是內外兼修,這一次內家修為突破,從李燁施展的功法來看,外功一道,他也沒有放棄,仍舊在潛心修行。
“拜見刀君。”
冷霜劍客拱手行禮。
簾子被拉起,李燁從轎子內走來,輕輕一笑,稽首施禮。
“晚輩見過劍尊閣下。”
隨後他又向冷霜劍客稽首,看起來態度很謙和。
幽月劍尊眼神凝重的看著李燁,跺腳,山頂的地面被劍氣侵入,拱起土石,劍氣遊離在土石之內,在陽光下,仿是成為了齊全的桌椅。
“請。”
他坐了下來。
“劍尊閣下一身力量掌控得如火純青,晚輩佩服。”
李燁自問,以他目前的情況,或許他不怕幽月劍尊,但像幽月劍尊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他卻自歎不如。
“晚輩也來獻醜。”
他也坐了下來,
抬手虛抓,真氣自他體內狂湧而出,空氣中的水分在匯聚,凝成了流轉的小河水般,隨著他的動作,掌心火焰起。水慢慢在沸騰。
冷霜劍客取出帶來的貢茶。
就這麽,三人在山上,無人得知的情況下,二朝又一支使者在會面。
若說在城內的使節團商議的盟約是事關虞秦二朝中涉及方方面面的協定,需要的時間是曠日持久,難以一言兩語就達成一致。
那麽李燁與幽月劍尊的會面就只有一個議題,那麽就是虞朝是否有那個潛力讓秦朝覺得應該臣服?
“茶水太熱了不好,會破壞茶本身的美味。”
幽月劍尊輕輕一點。
劍氣如虎盤踞,大聲咆哮,仿是在吹散李燁掌心的火一般,劍氣時而揮墨潑毫,時而俊逸瀟灑。
“這溫度剛好,閣下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燁笑了笑,手指起伏。
火舌乍起,不驚動掌心的熱水,而是化成把把火刀,其勢雄渾剛勁,又似凌雲,讓人驚豔,紛紛斬向劍氣,與劍氣相撞,盡皆化為了泯滅。
“不錯,感知很靈,竟然能準確把握住了我的劍氣,分毫不差。”
幽月劍尊一臉讚歎的看著李燁,繼而眼神一凝。
“但要是燙嘴,試了可就把自己的嘴傷到了,畢竟並不是沒有其他水,就算是倒掉這壺水,不也還可用別的一壺水,茶要慢慢品。”
李燁屈指一彈,爆發的刀氣勢如破竹般,帶著熱水落入桌上的茶杯。
“這水已經付費了,退了就可惜了,而且你進來的一間黑客棧,這店裡的人凶得很,要是不在他們這裡買水,買茶喝,他們會下黑手。”
幽月劍尊看著杯裡的茶水, 有看了眼李燁。
“這是威脅麽?
這些旅客走南闖北,個個都不是好招惹,你又怎麽知道,店家一定能佔到便宜?”
李燁很沉穩,半點不急般。
“這應該不是威脅,應該是眾人皆知的情況,黑店,黑店,不正該這樣,店大欺客。”
幽月劍尊獰笑起來,身上忽然爆發了恐怖的氣勢,氣流鼓蕩,罡風四溢,宛若一堵巨牆朝著李燁狂壓而去。
李燁穩坐當場,像是束手就擒,但臉色甚至沒有半點變化。
“啪啪啪......”
忽然,幽月劍尊拍拍手,緩聲說道。
“你不怕?”
冷霜劍客看著兩者的交鋒,仿是有了新的感悟。
“我需要怕嗎?”李燁問道。
隨即兩人齊齊哈哈一笑,之前的交鋒仿佛並不存在,也沒有再說一些暗藏深意的話鋒,如同熟人在交談,談天論地,個中也含有個人武道見解。
這一說,就是三天。
三天后,轎子就帶著李燁離去。
“虞朝之勢成他的膽,這樣一個明白人,其志不小,竟然真想繼續內外齊修。”
幽月劍尊目送李燁離去。
“聽懂了嗎?”
他偏頭問向旁邊的冷霜劍客,只見她即點頭,隨而又搖頭。
“聽懂了三分,其武道看起來並不是刀,給我一種感覺,刀只是他外殼,但要說那裡不一樣,我暫時沒有捋清頭緒。”
幽月劍尊點了點頭。
“走吧。”
“當你想通了,或許你就與我一樣了。”
背離方向,人朝遠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