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
獨釣在河畔,李燁看著清澈的河水,魚兒在無所顧忌的遊來遊去,深入池水裡的誘餌被一點點吃掉。
魚餌被吃完了,他就繼續換。
同樣在河畔釣魚的老翁不時偏頭看向李燁,覺得是個怪人,但也好在有這個年輕的怪人,他靠得這麽近才能釣到魚。
嘩。
魚兒被拉扯出河面,濺起閃光惙惙的點滴水花。
又過去一會。
正準備滿載而歸的漁翁,僂佝的脊椎,沒走幾步,轉頭說道。
“小夥子,你這樣是釣不上魚,釣魚要心靜,手穩,你這不斷抖動的手釣不了魚,而且要想釣魚不能用直鉤,連魚都不上鉤,如何釣?”
說完,他就走了。
微風拂過,卷起了一寸李燁的衣袖,若是老翁更有眼力勁都話,他就能發現李燁不止是手在抖,而是全身肌肉都在‘抖’。
強韌的筋拉動肌肉塊,細胞變化,高溫,毛孔擴張的吐納......一系列緊密且又複雜的人體變化。
李燁的嘴角揚起。
青枝,垂柳獵起,仿是在指向某個人。
河提緩步走來的兩個人,皆是氣度不凡,其中一個如同肉山般,肥大,足有兩米的高,讓人不得不感歎這人是如何長這麽胖,且還能自由活動。
另一人則是安東郡邵府尹。
堤旁不止有垂柳,更有衝刷的山石與古松,景色宜人,但就是靠近郊外,人跡罕至,對於某些人來說,過於危險。
“殿下真是好興致啊!釣魚仍舊不忘練功,我終於明白殿下為何有如今這般實力,全靠毅力和勤奮,只不過,殿下一人來這種地方,太危險了。
通知我,我也可以讓人來給你安排護衛。”
邵志康笑著說道。
哢哢。
僵硬的脖子在轉動,那轉一個度數都仿是在極大的考驗自己,如同機械,亦宛如悶雷伴之,空氣炸開小氣旋。
“你說錯了,我靠得不只是努力,更是開掛作弊,你來找我何事?”
李燁很嚴肅的說出這話。
這讓邵志康不知該怎麽接,開掛作弊,帶上努力,總感覺像是在開玩笑般。
“殿下真會說笑。”
他訕笑了句,心中熊熊怒火在燒,如不是顧忌自己的大計,他都想一掌斃了這個裝逼的家夥。
“不知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但有一句話,下官是赴湯蹈火,那叫在所不辭。”
他拍了拍胸脯,胸膛內的烏光滴溜溜的轉,只需李燁有半句不妥的話,他都施展雷霆一擊,把這個禍害毀在眼前。
“知道了,沒事你就離去吧!”
李燁毫不留情地趕客。
這種強勢的態度讓邵志康感到一股欺辱,但念及以他明面的身上,李燁確實有資格無視他。
正當他思索時,李燁哢哢作響,喉嚨中醞釀一股刀氣,偏頭看向河面,仿是沒有防備,後背大開。
邵志康的眼眸轉了轉,遲疑了。
不是他不敢出手,只是一出手,那麽他多年來的一切努力都化為泡影,而且李燁去一趟鎮東軍營部,只是不好的苗頭,不一定是他擔心那樣。
或許只是如內線消息那樣,只是拉攏鎮東軍。
不是借助軍方內部渠道聯系外方勢力,也許還未到最糟糕的地步。
過於緊張府尹一職,讓邵志康有點患得患失,失了往日的方寸,實在是他估不準李燁的心是怎麽想。
“哼。”
李燁冷哼一聲,聲震虛空,宛如石頭落在水面,當即炸出些許一道道水花。
身形是紋絲不動,但李燁身上升起的刀勢卻堪稱浩瀚,鋪天蓋地般籠罩了邵志康的周身。
大而不重。
很明顯只是給個教訓。
這一下卻讓邵志康的多疑消失了。
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但他卻裝作很難受的樣子,身形晃動,一手扶在了那座肉山手上,巧妙的食指出力,扣住肉山的舉動。
肉山男子身軀輕顫,口齒亂撞,幾乎不能自持。
氣勢一斂,宛若無波之風。
“滾!”
腹語如同雷聲隆隆。
“是。”
邵志康躬身行禮,低下的頭顱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好被他掩蓋住。
與肉山從河提路走回去,直至遠看只能看到李燁盤坐在石頭上模糊的身影。
在距離足夠時,邵志康停住了腳步。
“大人,欺人太甚了,他一個小小的皇子,真當我們幻魔門好欺負,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讓他這個狗屁東西見識什麽是匹,匹......夫之怒。”
勃然而怒的肉山男子看著那矮小的身影,很是氣憤。
“小不忍則亂大謀。”
邵志康故作高深的說。
“他的到來是個變故,一個我掌控不了的變數,讓我擔心,換作李庭,李治任何一人,我都不怕, 因為這兩人喚不來太多宗師,我可以從容復仇,但他卻不一樣。
宗師級的實力,那一身驚人潛力,猴祖的看重,讓他在虞朝宗師圈子極具號召力。”
肉山男子一驚。
“大人,你不是說,他可能知曉你的身份,為何你剛才要忍,直接出手解決他,然後撤出安東郡,天下之大,我們可以另起爐灶。”
邵志康搖了搖頭。
“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若是知曉了,換做是你,明知安東郡在我掌控下,你有他這麽大的勇氣獨自一人來到這偏僻的地方,不怕我殺了他。
而且你沒發現他囂張的樣子,散發氣勢,散發給誰看,你敢嗎?”
自詡為聰明,自己給自己找了個李燁囂張的借口。
說到底,邵志康還是太過於自信,覺得暗地裡的身份足夠讓李燁謹慎行事。
確實是這樣,李燁在猜到邵志康的身份時,他就逆向思維,這才有剛才一出。
肉山男子連連揮手。
“不敢,不敢。”
突然,他覺得邵志康說的很有道理。
“為防萬一,門中在郡內的貯備迅速轉移,對他還是嚴密監控,低階弟子都從郡內暫時撤走,等我命令,李燁但凡有點異動,立即通知我。”
邵志康吩咐了聲。
兩人邊說,邊漸行漸遠。
而李燁坐在河畔,擦去額頭的細汗,怎呼出一口刀氣,那一口憋在喉嚨的刀氣。
沒有雷聲轟鳴,只有一閃而逝的筆直刀氣,縱橫跨越了河面,斜斜插入河面,分江斷浪般,沒入淤泥河床。
很深,很遠,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