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凌紛絮。”
“你是凌紛絮。”
“我是誰?”
“你是凌紛絮。”
“我是誰?”
“我是...誰?”
聽見白起遲疑的語氣,凌紛絮面無表情地松開了他的手。
這樣的對話已經在病房中回響了十二個小時,從早晨九點到了晚上九點。
阿黛爾擰開一瓶水,遞到了凌紛絮的身前。
凌紛絮接過那瓶水,小口喝著。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都沒有出聲,因為兩人都沒有說話的力氣和意義了。
病房的門忽然被護士推開,她急促地說著。
“病人需要休息,該關燈了。”
“好。”
阿黛爾回應了一聲,聲音沙啞。
凌紛絮輕輕拍著白起的手臂,小聲說著。
“白起,我關燈了。”
病床上的男人疑惑地開口。
“關燈?”
凌紛絮接著說道。
“白起,你先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
白起這次用的是陳述句,他應該是明白了凌紛絮的意思。
凌紛絮把那副3D眼睛關掉,然後慢慢地從白起的臉上摘了下來。
阿黛爾揮了揮手,房間中的自應燈也隨之熄滅。
凌紛絮小聲說著。
“白起,你該睡覺了。”
白起這個名字出現了三次,所以病床上的男人大概知道了這是自己的名字,於是他點了點頭。
“該睡覺了。”
借著醫院外部的燈光,凌紛絮和阿黛爾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出聲。
莫約過了五分鍾,病床上響起了均勻的鼾聲,這說明剛才吃的安眠藥非常有效。
阿黛爾站了起來,把手搭在了凌紛絮的肩膀上,輕聲說著。
“今天謝謝你了...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凌紛絮擺了擺手。
“我不累,沒事的。”
阿黛爾頓了頓,聲音變得冰冷了起來。
“請你離開這裡,他是我的。”
凌紛絮沒有絲毫情緒,淡淡地說著。
“阿黛爾,我不想和你爭吵,你的精神非常不穩定,我建議你去休息。”
阿黛爾沒有動彈,重複道。
“請,離開。”
凌紛絮頓了頓,然後慢慢站了起來,直視著阿黛爾的眼睛。
“阿黛爾·甘道小姐,我完全有理由懷疑白起變成這樣跟你有直接原因,而且你沒有資格讓我出去。”
阿黛爾冷哼了一聲。
“我怎麽沒有資格?我是他的妻子,這間病房是我租的,我請你出去不行嗎?”
凌紛絮注視著她的眼睛,淡淡地說著。
“這間病房是你租的,但是這家醫院是我的!”
阿黛爾一時語塞,她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她站在原地,顫抖了兩下,然後慢慢地坐了下來。
凌紛絮也坐在了白起身邊,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著。
“阿黛爾,我對你沒有惡意,剛才說的話是我的臆測,如果對你造成了傷害,我表示很抱歉。”
阿黛爾咳嗽了兩聲,小聲回答著。
“沒關系,白起跟我說過你,我會習慣的。”
凌紛絮頓了頓,接著說道。
“阿黛爾,明天早上伯爾尼的醫療團隊會到這裡,他們最近幾年研發的電針療法對刺激精神有一定的幫助...白起,應該會好的。”
就算好了也沒有意義了。
瘋了的白起像是一個夢,阿黛爾在他身上寄托了無限的可能。
一旦他醒過來的話,這個夢就會瞬間破碎,原來的那個白起就會佔據他的軀體。
她確認她愛上的是那個被臆想出來的人,即便新的白起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但她也不可能和他發生任何關系了。
這些話她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因為這個她和白起的秘密現在隻屬於她一個人了,這代表著那個被臆想出來的白起還存活在她的心中。
......
清晨七點,阿黛爾被一陣溪桫聲吵醒了,她慢慢抬起腦袋,發現病床已經空了。
白起站在窗台邊緣,伸手觸碰著窗台上的盆栽,表情呆滯,目光渙散。
她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白起身邊,在背後摟住了他。
身前的男人沒有絲毫反應,繼續逗弄著身前的盆栽。
凌紛絮醒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這一幕,她從白起的眼神中分析出他依然沒有恢復。
於是她站了起來,慢慢朝著洗手間走去。
昨天晚上她是沒有睡著的,但按道理她是應該睡著的,這種生理上出現的異狀讓她感覺非常奇怪,也非常困惑。
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爾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阿黛爾正在跟他交談著,看樣子是來看望白起的人。
她推門走了出去,看見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站在阿黛爾身前,神色有些焦急。
阿黛爾搖了搖頭,輕聲說著。
“莫站長,這不關您的事,這兩件事之間沒有因果關系。”
莫站長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他一直奇怪白起的機控能力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把它解釋為臆想的話,那麽這種十八歲七級機師的故事聽上去會有幾分可信。
隨著臆想本體意志力的逐漸消退,那麽臆想對象的能力也會隨之失去,這是一件很好解釋的事情。
昨晚那個女護士把頭探了進來,大聲說著。
“病人要開始治療了。”
阿黛爾點了點頭,輕聲回應著。
“我知道了。”
她從櫃子裡拿出那個愚蠢的全息眼睛,然後戴在了白起的臉上。
那些弱智的話很快就走白起的嘴裡說出,莫站長覺得這種情況讓人非常恐慌,也不知道這兩個女孩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凌紛絮展開天訊,看向阿黛爾。
“阿黛爾,你要吃什麽早餐。”
阿黛爾輕聲說著。
“一碗皮蛋瘦肉粥。”
凌紛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他們已經下飛機了,半個小時之後就會到,我去聯系一下本院的醫生,早餐待會兒有人給你送過來。”
阿黛爾點了點頭,輕聲道謝。
她本來是想聯系白芸兒的,她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馬上趕回來吧,但是趕回來又有什麽用呢,來給那個她們都喜歡的白起...送終嗎。
在外人面子她自然是不會唉聲歎氣的,於是她看向莫站長,小聲說著。
“莫站長,謝謝您了,待在這裡也沒有意義,您先去忙吧。”
莫站長歎了口氣,識趣地站了起來。
“如果有什麽忙我能幫的,第一時間吩咐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