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三層的會議室中已經坐滿了人，伯爾尼的醫生們正低頭看著這四天的病歷，病人像是兩種精神性疾病的結合體，每一種都相當棘手。

　　負責白起的主治醫生率先開口。

　　“病人病發前四個月遭受過一次花盆撞擊，當時據病人家屬所說病人的人格分裂症已經出現，在這四個月中副人格相當穩定，而且具備和主人格完全不同的性格與能力，直到10月19日也就是四天前病人的情況才出現惡化。”

　　會議室中沉默了一下，然後便響起了醫生們的討論聲。

　　凌紛絮和阿黛爾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裡，兩人都盯著自己的腳尖。

　　阿黛爾是不報任何希望的放棄，凌紛絮則是無聊時下意識的動作。

　　“在這四個月的時間之中，難道主人格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嗎?”

　　隨著這個問題，場間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阿黛爾的身上，她是病人的妻子。

　　阿黛爾思索了一下，然後冷靜地說著。

　　“他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有三個月，在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中主人格沒有出現過一次。”

　　醫生們點了點頭，繼續交談著。

　　“副人格如此穩定，而且病人不抗拒回憶刺激，但這顯然沒有任何意義，他只剩下了最基本的認知能力，我們可以認為他產生了第三個人格。”

　　另外一名醫生補充道。

　　“第三人格是一個白癡。”

　　眾人沉默，然後其中一人點了點頭。

　　“可以這麽理解。”

　　“那麽有沒有辦法喚醒第二或者第一人格。”

　　伯爾尼的醫生們齊刷刷地搖頭，其中一人說道。

　　“我建議再給病人做一次大腦掃描，我們可以試圖從生理方面喚醒病人，但我們不是巫師。”

　　主治醫生點了點頭，在天訊上按動著。

　　“兩個小時之後結果會傳輸到各位的天訊上。”

　　其中一名醫生詢問道。

　　“按照阿黛爾小姐的敘述，副人格像是忽然學會了操控機甲，從原理上來說能夠做到嗎?”

　　另外一人搖了搖頭。

　　“主人格是洛澤中學的學生，有可能他一直學習的...或者說在全息遊戲中學習的東西得到了進一步的融合和應用，最終造成了他這種奇異的能力。”

　　醫生們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分析副人格的能力或者性格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該做的是分析出副人格為什麽會出現以及第三人格出現的原因。

　　在眾人的討論聲中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每個人面前都擺放著一個淺色小盒，一個淡藍色的大腦和逐漸出現在眾人面前。

　　伯爾尼的醫生補充道。

　　“把頭皮也掃描出來，我們可以從外部創傷來分析。”

　　主治醫生回答道。

　　“正在傳輸。”

　　淺色的頭皮和顱骨慢慢出現在了大腦外層，頭皮上被三種截然不同的顏色標注出來了，一種是老舊的成熟細胞，一種是成熟細胞，一種是正在生長的細胞，通過細胞的生命周期可以分析出病人的哪個部位遭受過創傷。

　　“前鹵點、人字點細胞異常。”

　　“提取細胞周期......大約110天前。”

　　“這應該是病人被花盆砸傷的損傷。”

　　“以前鹵點、人字點作切線，觀察顱內組織。”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阿黛爾感覺到了些困意。

　　這些醫生比看上去還要專業，

從趨勢上說白起恢復正常的可能性很大......但她並不希望這樣。　　她很想告訴這些醫生，讓他們恢復白起的第二人格。

　　但就和那些醫生說的一樣，他們又不是巫師，他們只是醫生罷了。

　　凌紛絮打了個呵欠，然後看向阿黛爾，小聲說著。

　　“在你看來，以前的白起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阿黛爾眯著眼睛回憶了一下，她的確有些記不清了。

　　思索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

　　“一個...很奇怪的人，接近於瘋子。”

　　凌紛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我認識白起，十年前就認識。”

　　阿黛爾頓了頓，疑惑地看著她。

　　凌紛絮抿了抿嘴，輕聲說著。

　　“我以前住在聯邦科學院，有一個暑假一群小學生來聯邦科學院參加科研夏令營，那個時候我就認識白起。”

　　說完她遲疑了一下，繼續說著。

　　“那時候他就和周圍的人不一樣...我也和周圍的人不一樣，那個時候我就很喜歡他，我們之間的聯系也一直沒有斷。”

　　阿黛爾看向凌紛絮，然後眯了眯眼睛。

　　“直到四個月前?”

　　凌紛絮點了點頭。

　　“對，直到四個月前。”

　　阿黛爾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艱難地開口。

　　“治好白起之後，他會變成你認識的那個他，那之後...他就歸你了。”

　　凌紛絮很快就理解了阿黛爾的意思，她歪著頭盯著阿黛爾。

　　“你愛上的是第二個白起?但從理論上來說他們是同一個人。”

　　阿黛爾點了點頭。

　　“但在我心裡不是。”

　　凌紛絮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阿黛爾的意思，她眨巴著眼睛，疑惑地說著。

　　“阿黛爾，你喜歡的白起是從前的白起創造出來的，雖然在你心中他們是兩個人，但是事實上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在不同情況下表現出的不同形態。”

　　阿黛爾慢慢伸出手，然後搭在了凌紛絮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說著。

　　“凌紛絮，你是一個絕對唯物的人，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的。”

　　凌紛絮想辯解些什麽，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她喜歡的是白起，無論是從前的那個還是現在的那個，在兩者之中她當然更喜歡現在的那個，因為現在這個給她帶來的記憶更加清晰一些。

　　至於阿黛爾說的話，她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了。

　　忽然在某個瞬間，會議室中傳來了主治醫生的大吼。

　　“海馬體！病人的海馬體又縮小了！”

　　立刻有醫生詢問著。

　　“什麽意思?”

　　“病人的海馬體在這四天內又縮小了百分之一，這絕對不是偶然！”

　　有人疑惑地說著。

　　“海馬體?”

　　立刻有人大吼著。

　　“觀察星點細胞，我們或許找到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