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白起毫無起伏的聲音，阿黛爾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猛然睜開。

　　她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床上的男人，冷冷地說著。

　　“白起，你他媽在玩我?”

　　床上的男人似乎是被嚇到了，他往被子裡面縮了縮，眼睫毛微微顫抖。

　　阿黛爾一把掀開被子，揪住白起的脖子，怒視著他的眼睛。

　　“白起，我知道你回來了，我數三個數，你再不恢復正常，我就把你給殺掉！同歸於盡的那種！”

　　病床上的男人恐慌地望著阿黛爾，眼神中的畏懼是不容作假的。

　　這個眼神她在白起的身上從未見過，在白起元帥的身上也沒有見過。

　　阿黛爾抿了抿嘴，把被子慢慢蓋在了白起的身上，然後焦急地看了一眼門外，現如今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醫生身上了。

　　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阿黛爾擔憂地看了白起一眼，然後走進了洗手間洗了洗臉。

　　她看了看鏡中那個憔悴的人影，然後伸手扯下了自己後腦杓的發帶，但想了想又把發帶給扎了回去。

　　頭髮是白起昨天早上扎的，雖然已經散亂了，但她依舊不想破壞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李小慕慌張地聲音傳了過來。

　　“應該是失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

　　聽見李小慕的聲音，阿黛爾從洗手間走了出去。

　　李小慕的身後跟著一個年輕醫生，他戴著口罩，但眼神相當疲憊，看樣子也沒有休息好。

　　醫生看了一眼阿黛爾，然後慢慢走向白起，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起目光空洞，眼珠並沒有產生任何移動。

　　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詢問道。

　　“病人有受過什麽刺激嗎?”

　　阿黛爾吐了口氣，緩緩說著。

　　“今年6月15日他被花盆砸到過，當時沒有留下後遺症，昨天他在學校駕駛機甲...算是高強度運動吧，回家之後吃了中飯，我和他一起吃的，吃完飯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對了，他還洗了個澡。”

　　醫生頓了頓，繼續詢問著。

　　“能描述一下病人的症狀嗎?”

　　阿黛爾思索了一下，仔細地說著。

　　“他具備基礎的認知能力，但好像記不住東西。”

　　醫生追問道。

　　“病人想得起過去嗎?”

　　阿黛爾飛快地搖著頭。

　　“想不起。”

　　醫生皺了皺眉，喃喃道。

　　“想不起過去，也記不住東西...能詳細描述一下病人病發前做的事嗎?”

　　阿黛爾點了點頭。

　　“昨天上午他在駕駛機甲，那台機甲的加速度很大...大概就是那種在洗衣機裡搖晃的那種感覺，然後他就吐了，吐的時候是清醒的，回到家吃完中飯就不正常了。”

　　醫生追問道。

　　“病人傷後有昏迷嗎?”

　　阿黛爾搖了搖頭。

　　“沒有。”

　　醫生沉思了一下，然後摘下了手上的手套。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白起面前晃了晃，輕聲詢問道。

　　“先生，你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白起的注意力被那根手指吸引了，他遲疑了一下，小聲說著。

　　“我不記得了。”

　　醫生繼續問道。

　　“先生，你的名字是白起。”

　　白起重複著。

　　“我的名字是白起。”

　　醫生抿了抿嘴，

在一旁的天訊上記錄著什麽，然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先生，你能記得你昨天在做什麽嗎?”

　　白起眨了眨眼，神情平淡。

　　“昨天?”

　　醫生換了個問題。

　　“你吃飯了嗎?”

　　白起似乎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把頭偏到了一邊，疑惑地說著。

　　“吃飯?”

　　醫生直起身子，在身邊的天訊上飛快地寫這些什麽，然後按動著手上的天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看向阿黛爾，語氣有些沉重。

　　“病人具備思想，並且不抗拒回憶，不像是心因性失憶，病人發病前有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嗎?”

　　阿黛爾愣了愣，她想到了塔基亞娜的事，但又想起了白起昨天上午說的話。

　　“擔心，沒有意義，出事之後，我養她。”

　　於是她搖了搖頭，篤定地說著。

　　“沒有，他心態一直很好...是真的很好，不是壓抑自己的那種。”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然後病房的門便被人推開了。

　　醫生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口罩放進了口袋裡，然後看向阿黛爾。

　　“我先送病人去檢查，有些事情我們要再詳細談談。”

　　阿黛爾和李小慕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之色。

　　最終阿黛爾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醫生點了點頭。

　　“辛苦您了。”

　　醫生指揮著醫護人員推著白起去做檢查， 同時帶著阿黛爾和李小慕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和白起第一次失憶的狼狽情形不同，現在的阿黛爾有著很多的錢，所以她的對面坐了一整排醫生，遠處還有其他醫院專家的遠程投影。

　　阿黛爾鎮定地坐在他們對面，然後點了點頭。

　　“開始吧。”

　　最中間的那位老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他仔細地看了兩遍病歷，從這兩天的情形來說並不能說明些什麽，唯一的疑點就是那台機甲，但這麽多年來他還從未見過有機師出現這種未經刺激就失憶的情況。

　　他摘下老花眼鏡，看向阿黛爾。

　　“阿黛爾小姐，病人平常有沒有表現出有奇異的信念，或與文化背景不相稱的行為?”

　　阿黛爾頓了頓，白起元帥和白起的確有很大的不同，於是她點了點頭。

　　“有。”

　　老者追問道。

　　“病人有沒有反常的或特殊的行為，如服飾奇特、不修邊幅、行為不合時宜、習慣或目的不明確。”

　　阿黛爾搖頭。

　　“好像...有一點。”

　　“病人有沒有言語怪異，如離題、用詞不當、繁簡失當、表達意見不清，並非文化程度或智能障礙等因素所引起的症狀。”

　　阿黛爾想起了白起結巴的語氣，緩緩點頭。

　　“有。”

　　聽見了她的回答，對面的五名醫生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了。

　　如果檢測結果沒有顯示出任何異樣的話，那麽白起先生很可能是患有解離性失憶，也就是常說的——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