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飯一共耽誤了三十分鍾，所以雖說是一場小手術，但估計白起現在才剛被推進手術室。

　　阿黛爾和凌紛絮坐在手術室門口，在一側的掛屏上可以看見手術室內的情形，白起正趴在手術台上，左手臂上插著些管線。

　　那兩名來自伯爾尼的醫生站在手術台邊緣，其中一人扶著白起的後腦杓，另外一人在一邊的全息投影上指點著什麽。

　　掛屏上看得見兩人的動作但聽不清聲音，手術室內的兩人應該是在交談些什麽。

　　阿黛爾注意到了白起的手指，他微微晃動的手指在某個時候停了下來，然後那兩名醫生便從白起身邊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用來做手術的機器。

　　凌紛絮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有兩個護士走了上來，替白起把脖子後面的頭髮刮得乾乾淨淨，然後應該是塗抹上了酒精一類的消毒物質。

　　做完這一切兩人將白起的脖子固定住，然後便離開了手術台。

　　之前負責白起的主治醫生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兩人身邊，這兩位可是大客戶，其中一位是金主，另外一位是老板，所以這幾天下來主治醫生的壓力相當之大。

　　原本這台手術是他去做的，但是因為他精神非常疲憊，所以交由伯爾尼的醫生來做。

　　他把手術過程發到了阿黛爾的天訊上，然後輕聲說著。

　　“手術過程非常簡單，預計兩個小時之後您就可以同清醒的白起先生交談了。”

　　阿黛爾抬起頭，確認了一遍。

　　“海馬體只和記憶有關，和人格分裂無關?”

　　主治醫生遲疑了一下，然後用力點頭。

　　“理論上是這樣，但他的人格分裂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失憶的並發症，這一切要等到他醒來才會知道......阿黛爾小姐，我們真的盡力了。”

　　阿黛爾站了起來，伸出右手，和面前的主治醫生握了握。

　　“謝謝梁醫生，辛苦了。”

　　“應該的。”

　　梁醫生松開右手，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快步朝著電梯間走去。

　　阿黛爾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身邊的凌紛絮，然後握住了她的手。

　　和意料中的一模一樣，兩人的手心都是汗水。

　　凌紛絮看了她一眼，輕聲說著。

　　“緊張嗎?”

　　阿黛爾頓了頓，緩緩說著。

　　“說不緊張都是騙人的。”

　　凌紛絮歪著腦袋，注視著阿黛爾的眼睛。

　　“你很怕，失去他?”

　　阿黛爾很快就明白了凌紛絮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篤定地說著。

　　“我不能失去他。”

　　凌紛絮把腦袋轉了回來，輕聲說著。

　　“我想我也是。”

　　掛屏上的那台機器伸出了一根細長的金屬杆，然後鑽進了白起的後腦杓部位，有一滴鮮血順著開口流了下來，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一名醫生站在不遠處，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大腦的全息投影，時不時和操控機器的那人說些什麽。

　　隨著兩人表情逐漸放松，機器上方那個旋轉的齒輪也慢慢停了下來，最後在某個瞬間，它從白起體內退了出來。

　　一道淡藍色的光幕從機器上散發出來，看樣子是在掃描白起的大腦。

　　一個全新的大腦投影出現在了醫生的面前，他們兩個站起來交談了一會兒，然後指揮著護士上前清理著白起後腦杓的鮮血。

　　阿黛爾的手緊繃了起來，

她知道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即將出現在她眼前，但那個事實是她不能接受的。　　而她又必須第一時間面對這個事實，因為她深愛著這個男人。

　　兩名護士推著白起從手術室中出來，他已經被翻轉了過來，躺在推車上，面容安詳。

　　凌紛絮捏了捏阿黛爾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從凳子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後跟在了那輛推車後面。

　　兩名護士把白起安頓在床上，其中一人指著白起手上的臨時針頭，交代著。

　　“打完這一瓶直接把輸液管拔掉就行了，記得蓋好蓋子，不然細菌會進去。”

　　阿黛爾剛想說話，但被凌紛絮搶先一步。

　　她點了點頭，禮貌地說著。

　　“我知道了，謝謝。”

　　兩名護士推著推著走了出去，然後輕輕關上了房間中的門。

　　屋內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人坐在了病床的一邊，靜靜地盯著床上熟睡的人影。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邊監測儀上的心率慢慢上升著，這代表著麻藥的藥效正在褪去，等到恢復到熟睡心率的時候就可以喚醒白起了。

　　阿黛爾有些不敢面對這個事實，她在白起手邊趴下腦袋，輕聲說著。

　　“我先睡一下，他醒來你叫我。”

　　凌紛絮答應了一聲，伸手握住了白起的右手。

　　阿黛爾慢慢低下了腦袋，雖然昨天晚上幾乎沒睡著， 但她腦海中壓根沒有一點困意。

　　她在回憶原來的那個白起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特立獨行是她能對白起作出的唯一一個評價，沒有人知道白起在想些什麽，也就只有陸羽會知道一點點，但是也知道得不多。

　　洛澤中學的同學對白起的評價是兩極參半，一部分覺得他是天才，另外一部分則覺得他是一個大傻逼，畢竟能夠被亞瑟軍校指揮系特招的機會他都能輕易放棄。

　　至於自己對他的觀點......應該只是陌生人吧。

　　自從他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死後他就變成了那個樣子，雖然還是按照遺囑和自己結了婚，但那只不過是對死去父母的告慰罷了。

　　如果醒來的人真的是他該怎麽辦?

　　那個他模擬出來的人格還會存在嗎?

　　如果不存在的話，那自己該怎麽辦呢?

　　許多的未知在阿黛爾的腦海中出現，這些未知逐漸變成了恐慌，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忽然在某個瞬間，她眼角的余光看見白起的手指動了動。

　　之前那些未知或者恐慌在那個瞬間盡數消失不見，她殷切地吼叫了一聲。

　　“白起！”

　　凌紛絮的眼珠顫抖了一下，她也跟著站了起來，兩張臉橫在白起的面前。

　　病床上少年的眼珠顫抖了一下，然後便猛然睜開。

　　他瞳孔中的光芒如同刀刃一般鋒利，刹那間將這幾天的陰霾盡數劈散。

　　阿黛爾顫抖著俯下了身子，然後一把抱住了白起。

　　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