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的雨小了些，落在傘面，留下細微的聲音。

　　凌紛絮挽著白起的手，兩人在步行街逛了一段。

　　步行街隨處可見的奶茶店倒是沒有什麽生意，平常人滿為患的情形被一場雨衝刷得乾乾淨淨。

　　現在的人們當然更樂意於躺在家裡，等待著無人機給他們把奶茶送去，平常天晴時日也只有寂寞無處釋放的年輕人會在大街上走動。

　　不過隨著這些店鋪租金的降低，在街角開一家奶茶店用來養老似乎也算不錯。

　　白起搖了搖頭，把腦海中奇怪的想法盡數去除掉，他本著約會的精神看向凌紛絮，小聲詢問著。

　　“要喝什麽，要買什麽。”

　　凌紛絮收回打量的目光，那雙微微泛白的瞳孔盯著白起的眼眸，緩緩搖著頭。

　　“不想逛街的話直接去目的地吧，我看得出你有心事。”

　　白起沉默了一下，指了指遠處步行街的出口。

　　“那走吧。”

　　兩人話都不多，但相處得卻是十分愉快的，要是換做任何一個姑娘在身邊肯定都會問這問那的，可凌紛絮卻什麽都沒有問。

　　說實話這會給人帶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但換在這個姑娘身上，白起卻篤定地認為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兩人坐上出租車之後一路向北行駛，春風亭位於盧米婭城的最北邊，那邊的建築雖然都很老舊，但一旦附加上了年代的價值就變得金貴了起來。

　　白起租的是一間鬥室，大致就是和阿黛爾的那件蝸居差不多大的面積，可租金卻是平民區的兩倍。

　　兩人沿著老舊的樓道一路向上，最終在六樓的某扇門前停了下來。

　　隨著白起晃動手臂開門的動作，凌紛絮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她在想如果白起真的有不好的想法的話，她該怎麽樣殺掉這個無禮的年輕人。

　　作為基因系數超過40%的人類，她當然不會畏懼這樣一個普通人能，即便這個普通人機甲開得再好，但在兩米的距離之內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這些想法或許有些多余...或許吧。

　　門後是兩米的走道，衛生間在走道一側，走道後面是一個十平米的客廳，由一張沙發和一個小桌組成。

　　客廳後有一道竹簾，竹簾後是一張空無一物的床板，看來房東並沒有給租客提供這些，不過好在白起也並不需要這些。

　　屋內有些昏暗，所以凌紛絮打開了房間中的燈，因為空間狹小的關系，這盞燈照耀得整個空間相當明亮。

　　白起站在床邊眺望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凌紛絮。

　　“關燈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沒有等待凌紛絮地答覆，而是伸手拉上了窗簾。

　　他要幹嘛?

　　凌紛絮心裡想了些事，但還是果斷地關掉了燈。

　　房間中隻響起兩人的呼吸聲，還有某個時刻白起被天訊照亮的臉。

　　在沉默兩分鍾之後，白起輕聲說著。

　　“可以了，開燈吧。”

　　凌紛絮在黑暗中點了點頭，然後打開了房間中的燈。

　　白起坐在那張床板上，時不時看一眼眼前的窗簾，又時不時看一下手上的天訊。

　　從他的背影之中並不能看出些什麽，但凌紛絮大致知道他在做什麽。

　　在之前關燈的那段時間中他在掃描房間裡的探頭，畢竟很多出租屋的中介或者房東喜歡以這種卑劣的方式來窺視人們的隱私。

　　而最初站在窗戶前的時候他往玻璃上黏了一個東西，那團東西應該是一個攝像頭，一個面對外界的攝像頭。

　　白起需要一個理由來到這間出租屋，而自己就是他的這個理由。

　　他在出租屋中監視著些什麽，以他攝像頭擺放的位置來推測，他在監視房子的北面。

　　房子的北面還是一樣的公寓樓，他在偷窺別人的隱私麽。

　　凌紛絮沒有興趣打聽這些，她脫下自己的鞋子，低頭趴在沙發上聞了聞，有些灰塵的氣息，但並不腐敗。

　　沾染些灰塵並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所以她乖巧地躺在了那張沙發上，然後閉上了眼。

　　午睡過後是體鍛，體鍛過後是冥想，冥想過後是睡覺，這就是凌紛絮接下來的安排。

　　白起其實一直在警惕著凌紛絮的動靜，他的空間戒指裡放著一瓶安眠藥和一根電擊棒，兩者都是用來使她昏迷的工具。

　　如果她溫和的話就用安眠藥，如果她不溫和的話就用電擊棒。

　　但出乎白起的意料，凌紛絮的呼吸逐漸拉長了頻率，看樣子是睡著了。

　　不怕著涼嗎?

　　白起關掉手腕上的天訊，站起來打量了一眼凌紛絮。

　　她的兩隻手扣在一起，摁在自己肚臍眼的位置，睡姿非常規矩。

　　她的頭髮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下來，安靜地平鋪在身後，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匯來形容熟睡的她的話，那麽就只有源自於古老童話中的三個字了——睡美人。

　　白起古井無波的眼神晃動了一下，他欣賞了一下這份超凡脫俗的美，然後熄滅了房間中的燈。

　　在燈關掉的那一瞬間，凌紛絮猛然睜開了眼睛。

　　白起感知到了她忽然加快的呼吸頻率，小聲詢問著。

　　“要開燈嗎。”

　　凌紛絮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沙啞，看樣子是剛從睡眠狀態中清醒。

　　“就這樣吧，不用管我。”

　　她一共說了十個字，白起只聽清楚了後面八個字，最前面兩個字像是她對自己的稱呼，但那兩個字接近於“老師”而非“白起”，所以白起覺得那兩個字應該是無意義的前音。

　　白起搖了搖頭，不打算糾結這些。

　　既然她說了不用管我，那就沒有必要去管她。

　　他放緩腳步，走到窗邊，坐回原位，打開了手腕上的天訊。

　　遠處的攝像頭瞄準著北面，北面有一根電線杆，電線杆的最上端有一個亮點，那個亮點像是水滴，但其實是白起派人安裝上的水銀鏡面。

　　在那根電線杆的東邊就是春風亭的大門，大門的上面兩層就是春風亭最高規格的露天餐廳。

　　下雨的時候它會被上面的玻璃天幕遮蓋起來，所以可以一邊欣賞著雨滴一邊吃著飯，更顯雅致。

　　如果他是趙高，那麽他肯定會選擇那裡，因為那是權力賦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