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陽被圍!”
在接到自救委員會命令要把圖裡部落喊回來後,龍雙聯帶著穿越眾中的一部步話機在東胡黑羆人圍住育陽村之前就反方向奔跑逃向了栗子林,之後一路輾轉,終於在育水岸邊遇到了在趙魏韓三人的勸說下已經折返的圖裡部落。
“還有燕人?”東胡人黑羆部落襲擊育陽趙立傑已經知曉,可沒曾想到今天居然還有三十多個燕國的士兵參與其中。
“那些燕人和黑羆部不是一路的,我出來的時候他們也被黑羆人與咱們堵在中間,進退兩難。”龍雙聯面對的是圖裡部,在韓文偉的示意下,不用東胡人,而是用黑羆人來稱呼今天進攻育陽的東胡人。
“這位勇士,黑羆人大約包圍了多少時間?”胡力格見到龍雙聯本來心中一喜,以為育陽沒有危險,可沒想到是來搬救兵的。
“不到十分鍾。”龍雙聯一想便說道。
“半刻鍾左右。”會說一些胡語的趙立傑翻譯著。
“半刻鍾,只怕現在黑羆人已經殺入育陽村,殺了個雞犬不留了吧。”胡力格心中想著,望向胡圖。雖然因為是他們的緣故無意間將黑羆人帶去育陽的,為了贖罪與救幼弟胡黑父,胡力格也想回去救援育陽,只是現在圖裡部能騎馬的男人不到一百人,算上育陽所有的人馬,也不是黑羆部五百騎士的對手。
他們之所以回來,只不過是因為心存僥幸。萬一育陽抵住進攻了呢,萬一自己的弟弟跑了出來呢,畢竟胡圖剛剛和陳培燾他們歃血為盟,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能救上幾個出來也好啊。
“快,我們先趕去育陽,在外出埋伏,能救則救,不能救就撤!”胡圖下了命令,拋下輜重與老弱婦孺等累贅的圖裡部帶著族中八十名能戰的戰士策馬向育陽趕去。
……
嚴范不相信他的眼睛與耳朵,但現在他確確實實的被兵勇裹挾著進入到了這個鄉邑之內。
在遠方的東胡人漸漸逼近,嚴孟下令嚴氏族兵結成了一個圓陣。而面對著外圍磨刀霍霍呼嘯著的五百騎兵,嚴氏這個圓陣不自覺的就向著本來欲討伐的鄉邑靠近。與南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東胡人比起來,北面鄉邑中那些列陣不整的斷發之人似乎危險更小一些。
而另嚴范驚喜的是,那些自稱夏人的斷發之人並沒有攻擊他們,直到他們很沒用的幾乎貼到了邑牆之上。
“我雖非燕國,可也是華夏,傳遽將軍可願與吾等共同對抗東胡異族!”邑牆之內,方才站在他們中間的那位中年男子大聲朝他們說著。
共同禦敵?嚴范與嚴孟對望一眼,自己明明也是來與他們為敵的,可他們還願意開鄉門讓自己進去,難道他真的是秉持三代之治的夏後氏苗裔。而東胡人第一輪的箭雨已經射到了嚴范的面前,三百步外開弓,雖然準頭差些,可就算是骨簇,射在身上也是要人命的。
“族司馬,如何是好?”在嚴孟的號令下,嚴氏族兵紛紛舉起了木牌護住戎車,面對育陽的那一面則完全洞開。
“進去吧,傳遽,我看對方也是懼怕東胡兵威,想邀我們一同守城。如果進了這座鄉邑,而他們的兵卒再多一些的話,我看似乎能抵禦東胡人。”嚴孟本就建議去奪取鄉邑,而如今他們主動邀請自己進去,那為何不可,在共同面對強敵之時,暫時通力合作一下也未嘗不可。
“可是司馬,萬一有詐我們進去之後被那些夏人俘虜剿滅怎麽辦?”嚴范還是不放心,
雖然他也恐懼南面的東胡人,可那些夏人匪類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傳遽,至少他們能說雅言,看起來也識禮數,如果我們站在這裡不動,那只需要東胡人的一個衝鋒,我們就會全軍覆滅!多活一陣是一陣吧。”
話已至此,嚴范也沒什麽好反駁的了,兩害相較取其輕。於是乎,嚴孟一聲令下,嚴氏族兵徐徐退到鄉邑牆邊,而牆內之人也順勢打開城門,三十余人終於避開了箭雨,魚貫而入躲進了這個一人高的邑牆之內。
進到邑牆之內只是暫且避過東胡人遠來的箭雨,但見到鄉邑內部,嚴孟便叫苦不迭。邑牆之內並沒有嚴孟期望的鐵甲雄兵,而是一百來個穿著不一的或斷發或披發的野人,其中披發胡虜居多,都是些半大孩子,羸弱不堪。而那些斷發夏人長得倒是人高馬大,但一個個毫無征伐之色。作為一個老軍伍,嚴孟一看就知道沒有經歷過戰陣,只怕連劍都沒揮過幾下,更沒有殺過人。
果然是百工之人啊,可做的好陶器又有何用,嚴孟心底開始咒罵這群百工廢物。皮甲沒有一副,弓箭沒有一把,雖然人人手中持著兵器,可具是些耒耜矛戈都有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如何抵禦東胡強兵,吾命休矣!
“敢問幾位,如何抵禦東胡人?如有吾等可出力的盡情吩咐!”雖然嚴孟很感激這些夏人能夠容他們進入邑牆內躲過一劫,但看邑牆內武備的樣子,只怕還是難逃一死,不由得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這個……”此時因為前線太過危險,焦正東已經被勸著回到作坊處負責將其余女人孩子等召集起來,邑牆之內留著的負責指揮的是陳培燾與張懷。可陳培燾對於軍事一竅不通,甚至連個軍迷都算不上。張懷是受過警察訓練的,練起兵來有自己的一套,可讓他指揮兩百多人的冷兵器戰爭,他也是兩眼抓瞎。
“你我同為諸夏,如今外有東胡圍城,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辱,如果二位不嫌棄,能否讓孟協助二位參讚軍事!”聽到對方二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嚴孟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就此等貨色還指揮什麽。要不是如今東胡勢大不是他一家可以抵禦的,而且看這些夏人也有一百多手持兵刃的精壯,嚴孟率領自己三十族兵就足矣踏平此處了。
“仰仗司馬了!”沒等陳培燾與張懷開口,先前在外與嚴孟等對過話知道此人來歷的劉方軍就先替陳培燾答應了下來。自救委員會七人,如今除了陳培燾與自己都不在此處,他劉方軍也相當於此處的二把手了。
見對方有人應答,且職位不低,另外兩人也沒有反對,嚴孟立即不客氣的接過指揮權,下令道:“嚴氏族兵聽令,接管邑牆,弓弩兵上前,放敵近五十步而射!”
此次嚴孟帶來族裡的十張弓出來,就是為了對付可能出現的東胡騎兵。雖說數量不多,但此時燕國的軍械比起東胡人來還是略勝一籌的,足矣做到一百步外開弓射箭命中目標,而嚴孟使族兵五十步外射箭,便是想用燕國的青銅的箭簇射穿東胡人沒有包裹甲胄的身體,畢竟他們隻攜帶了二十壺不到五百支箭。
“這位司馬,還請使鄉兵後退列陣,如果東胡人衝到邑牆前使長矛刺之!”對於這些鄉兵,嚴孟沒報什麽太多希望。是以對付東胡人,他也沒報希望能擊退他們,既然已經退到鄉邑裡來了,那拖得一時是一時吧,總不能不戰而降!
“好。”張懷見嚴孟指揮得當,知道這位在冷兵器時代能當上司馬的人指揮部隊比自己強太多。於是下令道:“全體注意,立正!向後轉!後撤三步,架矛!”
隨著張懷的口令,被訓練過的奴隸與穿越眾們都在命令下整齊劃一的行動著,三兩息之間,五十多人就列成一排站在了嚴氏族兵之後,而其余拿著耒耜的農人也稀稀拉拉的站了過去。雖說沒有經過戰陣,但好歹令行禁止,嚴孟微微點了點頭,其兵可用。
而就在嚴孟緊張的整軍備戰之時,東胡人黑羆部也發起了第一輪的衝鋒。因為之前有安插在圖裡部的內線通風報信,黑羆人知道育陽之內的情形,也知道這個鄉邑之內有燒製陶釉的土窯與神奇的琉璃,至於軍力可以忽略不計。 但為了減少無謂的犧牲,黑羆部還是發起了第一次試探性的攻擊。
只聽的一身呼哨聲,三十余騎的黑羆部騎著胯下戰馬飛奔到育陽邑牆之外,在七八十步的地方整齊射出了一排箭簇。因為如今沒有馬鞍馬鐙,就算是從小騎馬長大的東胡人也不可能長時間僅靠雙腿之力釋放雙手開弓搭箭,他們現在還是下馬步戰或者使用騎兵衝鋒,在馬上射箭屬於高難度動作。
是以這群東胡人射出的箭支都有氣無力,但就算如此還是統統射到了育陽邑牆的周圍。這些略顯軟綿的箭支雖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可也將穿越眾們驚出了一身冷汗。
本應與焦正東一起回到育陽內部組織其余人等的蕭時與歐陽林嘉都留了下來。歐陽手裡緊握著一柄鐵矛,雖然也參加過一些訓練,可歐陽還不是很會用這種長兵器。
看著落到眼前的骨質箭簇,歐陽林嘉先是口乾舌燥的緊張與膽寒,接著就是血脈噴張的狂喜。這就是冷兵器時代,這支箭如果射進來自己身體裡就算沒有傷及要害不至死,但造成的創口與那些鏽跡斑斑的箭簇也會帶來破傷風無藥可醫。這就是戰國,不是渤海之北的田園牧歌,也不是吃的差點每天都要做體力勞動的體驗生活,而是真切的鐵與血,生與死!
而今天,他歐陽林嘉,就站在這裡,在這文明與野蠻交匯的地方,以自己的性命保衛著他們的文明。此役之後,如果他們能活下來,那他們將真正屬於這個時代,也必將開拓一個全新的時代,這是他們的時代!
“二三子注意!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