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後的五輛大車,胡圖臉上樂開了花,此次他從夏人手裡拿到了三十石青鹽、一石白鹽、兩車陶釉,還有三個傻裡傻氣的夏人。
那些上好的沒有苦味的青鹽足夠草原上一千戶胡人用上一年的,而且還有一石細如綿雪的白鹽,那是賣給貴人的,胡圖已經在心中算計,如此的商路自己在走上三兩趟,就可以聚齊五千眾,便擁有與黑羆部一戰的能力,奪回被黑羆部奪走的牧場,即使代價不菲。
可面對如此多的貨物胡圖自然沒有力氣一口氣吞下,他沒有攜帶足夠的獸皮與牛羊馬匹,在失去了草場之後,用那些夏人的話說圖裡部落現在與他們一樣一窮二白,原來自己一部分族人也在被黑羆部擊敗之後歸附了他們,圖裡部落只剩下五百余人,能騎馬射箭的青壯也就不到二百人。
但也許是太陽神不亡我,抑或是夏人的昊天上帝保佑。讓圖裡部在碣石山東遇見了那些夏人,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諸夏的百工。心靈手巧,能做出不漏水的陶釉與不苦的鹽!而圖裡部有幸是第一個和他們接觸的東胡人,而且,這些夏人朋友賣給他的青鹽是如此的便宜,能夠讓圖裡部大賺一筆。
老胡圖當然不會放過這次交易,在向夏人許諾了之後補給他們所欠的牛羊獸皮,並且歃血為盟之後。胡圖將自己的小兒子胡黑父與三個族人留在夏人的育陽村,而且帶走了他們送來的三個同袍。可那三個人都是普通人,與夏人焦、許、陳、劉幾位首領都沒有絲毫關系,哪裡有自己兒子金貴。但畢竟他們是自己的客人,而圖裡部還欠著他們許多東西,胡圖便讓大兒子胡力格好好招待三人。
“胡力格,我們要往東邊走幾天?”因為胡力格會一些華夏之語,而趙立傑也會一點東胡語,所以在魏賀、韓文偉、趙立傑三人裡,趙立傑是唯一一個勉強能和胡力格對話的人。
“趙,我的朋友,往東二日,隘口,往北三日,大帳,賣掉,回來。”胡力格說著,指著東邊與北邊,但是還好,趙立傑聽懂了。
往東二日,隘口,那裡就應該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山海關了,而再往北三日。趙立傑在腦海中畫著那副已經被刻印在心底的東北地圖,只怕還沒到遼河吧。過不過遼河都沒有關系,他們此行的目的一是做好人質,而是學會東胡語和圖裡部落打好關系,第三才是勘探這兩千年前的遼西走廊。
既然現在遼西走廊沒到,趙立傑便開始了他給自己分配的任務。在離開育陽之前,魏賀、趙立傑、韓文偉三人給他們各自分配了任務。有語言底子的趙立傑負責盡快學會說胡話,韓文偉負責記錄一路的山川形勢,而魏賀則負責逗樂。
“我說不來吧,你們偏要來,這還沒走一小時呢,我屁股都快被顛散架了。”魏賀本身長的就壯實,坐在圖裡部用來架帳篷的馬車上,在這滿是石子的山道間,魏賀被顛的七葷八素。
“那肥豚,說了什麽?”胡力格騎在馬上緊跟著趙魏韓三人,三人年紀差不多大,而胡力格在育陽見識了許多畢生沒有見過的新鮮事物,故此對他們哥仨很是好奇。
“別理他,矯情。”趙立傑呵呵一笑,便請胡力格教他騎馬,在此語境下,與這些東胡人多交流。趙立傑覺得,這一趟回來自己就應該能大概與他們流利溝通了。
“老趙,我聽出來這小胡人罵我了,他說的什麽?”魏賀在帳篷之上挪了挪屁股,瞪了胡力格一眼。
“哼,
他,去後面,女人,舒服。”胡力格看到魏賀不停的扭屁股,知道這些夏人坐不慣他們的車,指著隊伍後面的那些與帳篷被褥在一起的女人,要讓魏賀到那裡去。 “他教你去後面,他們部族裡的女人的車上,那裡有獸皮鋪著,軟和。”趙立傑對自己這個同學無可耐煩的說著。
“這可是你說的。”但令胡力格與趙立傑沒想到的是,這魏賀還真屁顛屁顛的下了自己這輛車,跑到後面和圖裡部落的女人那裡去了。
“魏賀去那裡沒事吧,戰國男女授受不親,別出什麽問題。”韓文偉在膝蓋墊著一塊木板,鋪上一張紙,正記錄著什麽。
“沒事,來之前我調查過了,這些胡人沒什麽忌諱。而且你不知道吧,魏賀早就和胡圖的一個小女兒勾搭上了。”這魏賀把妹的本事倒是不錯,雖然他們語言不通,但後世的幾個小魔術也讓魏賀迅速得到了圖裡部落幾個小女孩的好感。果不其然,這魏賀剛剛到了後面的車上,就傳來了鶯鶯燕燕的一陣笑聲。
“牛!”韓文偉苦笑一聲,又埋頭寫他的見聞去了。
魏賀去“調戲”小女生,韓文偉忙著記錄,反正無事,趙立傑便請胡力格教他騎馬,而胡力格對這個夏人也有好感,命族人遷來了一匹溫順的二歲母馬,叫趙立傑騎上去。
一行人就這樣各自忙碌,直到日上三竿後他們尋了一處平坦處,開始埋鍋造飯。而有了新的的青鹽,圖裡部的女人對本來枯燥的炊飲也有了興致,急不可耐的想試試這些青鹽的口味。
可就在他們剛剛卸下炊具,準備煮些麥飯的時候,前方突然有幾騎圖裡部散出去的斥候急衝衝的趕來回報。
“前方出了什麽事?”見到充當斥候的族人突然回來,胡圖的心懸了起來,這裡靠近燕國,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難道是燕人打過來了?
“族長……”可那探子看著胡圖身後跟著的趙立傑、韓文偉兩人,欲言又止。
“夏人是朋友,有什麽不能說的,快講!”胡圖知道他的族人對他和夏人歃血頗有不滿,覺得和異族不能做兄弟,可他們那裡曉得胡圖的良苦用心,沒有錢就沒有勢力,圖裡部已經失去了草場,不能再失去商道。
“族長,我看到了黑羆部的人。”黑羆部!聽到這個名字,胡圖與胡力格如驚天雷。黑羆部就是在半年之前將圖裡部從大河邊趕跑,強佔了他們的草場並且俘虜了他們近一半族人的東胡部族。
他們本來就有近一千帳人馬,在吞並了一半圖裡部後,實力大增。可黑羆部剛剛吃掉圖裡部的草場,今年遼河兩岸的水草也不是不豐美,為何冒險跑到這裡來了!?
“他們來了多少人?”胡圖心中想到了一點,可是沒敢說出來。
“前前後後,大約五百騎。”五百騎,全是壯年男子,論起實力怕是現在圖裡部的三倍有余。
“他們去往何處?”對於圖裡部落的對話,趙立傑聽了個大概,而且與胡力格一路交談下來,他也知道黑羆部是圖裡部的仇敵。可是這些人來這裡幹什麽,莫非是要將圖裡部一網打盡,除之而後快。不對,圖裡部已經被打殘了,沒有什麽威脅,他們是來找陶釉的!
“這個……”對著趙立傑灼熱的目光,斥候不敢開口,可就是他的支吾其詞,趙立傑就猜出了他們的去向,育陽村!
“胡圖首領,請立即回育陽,這些黑羆人是你們引來的!”趙立傑衝胡圖行了個東胡人的抱胸禮,要去圖裡部落回援育陽村。
是的,連趙立傑一個少年人都猜出黑羆部的目標所在,與黑羆部打了大半年仗的胡圖沒理由猜不出來。因為圖裡部突然運了一批陶釉去往草原賺了一筆,所以黑羆部盯上了他們, 並且派人偷偷跟上來找到了育陽村的所在,看來他們已經探聽到了育陽村的虛實,所以派出了五百騎的人數。
黑羆部可不是來做生意的,他們是來搶人的,將育陽村裡能做陶釉的夏人掠走,變成黑羆部的奴隸。從此以後,黑羆部就可以專享陶釉的生意了。其實要不是自己實力太弱,怕打不過夏人,圖裡部也會這麽做!這就是草原上弱肉強食的道理!
“趙子,救不了了。”胡力格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也明白出了什麽事,面對自己剛認識的焦急不堪的朋友,胡力格知道,自己的父親什麽都不會做,現在他們車上的這些青鹽也許就是他們最後一批從夏人手裡換來的貨物了。
“為何不救,育陽有一百兵卒,圖裡也有一百騎士,我們依托院牆,與黑羆部打巷戰,殊勝殊負猶未可知。胡圖首領,你可是昨日才飲下血酒的,口血未乾,豈能背盟!”趙立傑義正詞嚴的呵斥道,幾乎貼在了老胡圖的臉上,惹得圖裡部的族人拔出腰間銅斧,架在了趙立傑脖頸之上,只等著胡圖一聲令下就剁了這個狂妄夏人。
口血未乾!胡圖是會說一些諸夏語言的,可一百夏人加一百圖裡人,拿什麽去和五百黑羆人抗衡,難不成要他們個個以一當十,去了也是羊入虎口罷了。
“胡黑父!胡黑父!”就在他們僵持之際,韓文偉忽然大聲喊著,雖然他聽不懂東胡語但是趙立傑說的可是雅言,他自然知曉他們劍拔弩張的原因。
“胡圖首領,你的小兒子胡銳可還在育陽村裡!請三思而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