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安昌圍裡說話管用嗎?”馬當歸問道。“如果做不了主,就回去換個能做主的來!” 聽到這話,羅貴和有些語塞,遲疑了一會兒才訕然的回答道:“將軍有所不知,剛才我家族長因見族人慘遭英夷屠戳,急火攻心,已經暈了過去。現在族中眾人人心惶惶,只有小人幾個兄弟勉強維持!”
“哦!”馬當歸直愣愣的看著羅貴和,仿佛想從他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他是否在說謊。“那你們羅家準備怎麽善後?”
“自當以將軍馬首是瞻!”羅貴和拱了拱手,畢恭畢敬的說道。
馬當歸“嘿,嘿”笑了兩聲,“你倒是很會說話嘛!看你的樣子也象讀過書的人,過河拆橋這一招用得不錯。我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就禍水東引,以怨報德。幫你們打敗了英國人,把英國人的怒火引到我們身上之後,現在這件事反倒和你們沒有關系了。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當我們是傻瓜嗎?”
羅貴和微微色變,瞬間又恢復了寵辱不驚的表情,“將軍言重了!我等草民之於將軍而言如螻蟻一般,生殺予奪,全在將軍一念之間,我等又怎敢心懷不詭?”言語之間完全伏低了姿態,低眉順眼如同一個小受,兼有擠兌馬當歸的意思:我們身子骨弱,不是英國佬的對手;你們塊頭比較大,當然應該頂在前頭。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馬當歸揮了揮手,表示沒空和他在這裡磨牙。“英國人吃了這麽大的虧,隨時都會回來報復,我們現在只有三十多號人,援軍最快還要一個多時辰才會趕到。你們如果不想到時候家破人亡,就馬上去把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叫來,跟我們的人一起去修防禦工事,修好之後聽我們的人指揮。英國佬敢來就狠狠的揍他們,一直要堅持到援軍來了為止。”
“這……”羅貴和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小人怕是做不了主。”
馬當歸已經很不耐煩了,舉起手腕上的手表在對方面前晃了晃,“我給你二十分鍾時間,如果你不把人找來,我就帶部隊離開,你們的死活我們就不管了。”也不管對方明不明白二十分鍾是多長時間,轉身就離開了。
村外的一處小山坡上,一名話務兵正在用電台呼叫基地。馬當歸走到他身邊,問道:“通了嗎?”
“通了。”話務兵摘下耳機,連同送話器一起交給了馬當歸。馬當歸左手拿著送話器,右手把耳機貼在右邊的耳朵,“蓮蓉包、蓮蓉包,我是叉燒包,我是叉燒包。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心中不禁暗自腹誹,這是他女馬的誰約定的代號,這麽有地方特色。
“蓮蓉包收到,請講!”對方很快做出了回答。
“我是特別工作隊指揮官馬當歸,現在有特別情況向基求地通報!我們工作隊於今天上午十一時到達九龍,在安昌圍外遭遇一小股英軍……”馬當歸用最簡練的語言匯報了工作隊與英軍的衝突,時間急迫,只能簡單的說明了衝突的起因、經過和結果,並要求基地盡快派出援軍。“根據收集到的情報,現在香港島上還有大約二百多英軍,大部分是廓爾喀步兵。在遭到我們痛擊,並被俘虜了幾十人後,一定會派大部隊前來營救,所以想請基地盡快派出援軍!我們已經動員附近的村民協助防守,守住陣地沒有問題。”在得知基地已經明確派出兩個排後,馬當歸結束了通話。這時,在海邊負責監視的哨兵通知馬當歸,對岸的英軍出現異動,馬當歸立刻拉著張磐向觀察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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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半島的一座小山坡上,兩個身穿迷彩服的人正趴要草叢中,用望遠鏡觀察著一水之隔的香港島。
兩人所處的位置正是後世的尖沙嘴九龍公園,現在這裡還是一片荒山,唯一的建築就是山坡下村落裡的七八座茅屋。就連據說1900年重修過的,從北京道舊街市遷到海防道新街市的福德古廟也不存在。趴在左邊、手拿望遠鏡的是光複軍偵搜隊隊長韓嘉朗,二十八九歲的年紀,五官端正英氣勃勃,右手邊放著一把79式狙擊步槍。他是目前光複軍唯一的專業特戰人員,做為台灣人,他有兩年特戰偵搜隊的服役經驗,退役後在雲林縣當了一名警察,好不容易來大陸旅遊一次,結果就回不去了。好在部隊裡學的本事還沒放下,現在又可以派上用場了,剛才的戰鬥他一個人就乾掉了五名英軍。
他一邊觀察,一邊向身邊記錄的士兵講述對岸的情況,後者把這些都寫在一張簡易地圖上。這張地圖是用原時空的香港地圖拓印下來的,只有地形地貌,地名和建築還需要他們觀察過後加上去。“山坡上的那座紅色房頂的建築應該就是港督府,山坡下的那個軍營應該就是金鍾域多利軍營,旁邊的是聖約翰座堂,旁邊那個炮台應該就是炮台裡的美利炮台……”1841年英國佔領香港後,將原時空的花園道、上亞厘畢道至己連拿利的山坡劃為政府山(GovernmentHill),在此建立殖民地的行政中心。港督府位於上亞厘畢道,地理位置優越,前方遠眺維多利亞港,俯瞰中區景致;下達政府總署、聖約翰座堂,旁為金鍾域多利軍營,後有動植物公園,布局反映英國人的管治與生活模式。總督府由第二任測量總署署長卡拉弗利設計,1851年10月正式動工,歷時四年至1855年竣工,耗資14940英鎊。英治期間除首三任港督外,其余25位港督均在府內居住。至於美利炮台,又名中央炮台,是香港開埠後英軍在香港設立的第一座炮台,位於現時香港島中環中區政府合署的附近,即炮台裡一帶,鄰近當時的美利操場。炮台建於1845年,負責防衛整個維多利亞城。炮台因位處較內陸位置,隨著維多利亞城的發展,最後於20世紀初棄用。美利炮台鄰近的軍事建築包括美利兵房、美利操場及威靈頓兵房等。現存於中環的炮台裡,就是因為美利炮台而得名。現在炮台上的英軍來來往往,象螞蟻一樣忙碌,想必是已經知道了軍邊的情況,正在積極的做防禦的準備。
這個時候香港已沒有多少英國人,而且因為第二次鴉片戰爭的關系,大批軍隊和軍艦都調走了。維多利亞灣裡隻的幾艘商船,還是沒有武裝的木製帆船,中環天星碼頭也要等到1890年才開始運營,所以現在只有幾座木製棧橋。從東向西掃視一遍,西環、上環、中環、灣仔、銅鑼灣和天后等後世繁華地段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出來,除了幾座英國人的建築比較漂亮以外,中國人的房子大多是破破爛爛的茅屋,磚瓦房很少,大宅院幾乎沒有,連新安縣都比不上。
九龍這邊,因為《北京條約》還要等到兩年後,所以右手方的昂船洲還沒有和九龍一起割讓給英國人,現在還是個荒島,要到了1890年,該島才會被列為軍事用地,1905年正式成為海軍基地。而附近的尖東、尖沙嘴、佐敦、油麻地和紅磡也只是幾個小村子。
“聖約翰座堂,那不是在中銀大廈附近?”杜拉裡從後面爬了上來,拿著一台DV對著香港島持續拍攝,一邊拍一邊發表自己的見解。
“是呀!不過還要等到1989年,如果你可以再活上140年就可以看到了。”韓嘉朗沒有回頭,隨口和他開了個玩笑。“可惜現在貝聿銘先生的祖父都還沒出生!”
“軍營裡好象只有兩百人,是黃種人,腰裡別的廓爾喀刀,應該是廓爾喀兵。那個炮台上就四門前裝炮。如果我們有船,只要一個連就能把香港給佔了。”自詡半個軍事家的杜副部長又開始發表他的高論。
“佔領了又有什麽用?我們連前裝炮都沒有,怎麽守得住?用迫擊炮和軍艦對轟?”這時,馬當歸和張磐也趕了過來,馬當歸接過了話頭。“就我們那點人,守住現在的地盤都很吃力,現在已經和約翰牛起衝突了,怎麽還敢去挑戰西方人的殖民主義秩序?那不是要和歐美列強全部對抗?還有,你以為廓爾喀人就是好欺負的?戈戈裡彎刀砍人還是很鋒利的!”說完他收起從韓嘉朗手裡接過望遠鏡,開始仔細觀察英軍的動靜,並喃喃自語。“要搶在《北京條約》簽署前控制住這個地方,只要脫離了清政府的管轄,清廷與英國人簽定的割讓九龍半島的協議我們就可以不與承認,也就能把英國佬限制在香港島上。”
“為什麽不乾脆打跑英國人?”肌肉男張磐的大腦裡也全是肌肉,“就算我們守不住,也不能便宜了英國人。”
“我們現在還沒有和英國人打一場全面戰爭的實力,所以只能把事態控制在局部衝突的范圍之內。這打仗也只能是點到為止,只能是打痛他們,而不是全殲他們。只要我們不佔領香港島, 這件事就還有回旋的余地,不然英國人一定會不死不休的。也不會引起其他列強的警惕。”從衝突結束之後,馬當歸一直在考慮這方面的問題。剛才那些話已經在他的腦子裡衡量一陣了,現在說出來既是為安撫軍心。畢竟與這個時空的世界第一強國日不落帝國開戰,是一件吉凶難測的大事;同時也是想把自己的觀點灌輸給大家。馬當歸可以想象管委會一定會為這次衝突對他提出質詢,現在他需要拉攏同盟軍。
對岸的英軍此時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不過在情況未明的時候,查爾斯·斯托賓齊將軍也不敢輕舉妄動。在將軍的字典裡,要擊敗一個連的英國陸軍,起碼要一個營的同等裝備的歐洲軍隊。如果是中國軍隊,就是再多都沒有用,一陣排槍再加上刺刀衝鋒就能把他們打垮。可是根據逃回來的士兵報告,敵人的人數並不多,但火力十分強大。雙方隻正面交火一次,英軍就被打垮了。逃回來的士兵如果不是因為守在船邊,又見機的快的話,說不得也逃脫不了被俘的命運。剛開始將軍以為聽到的是天方夜譚,但隨後發生的事讓他明白這是活生生的事實。除了剛才那幾名士兵,就再也沒有士兵回來了,看來他們不是戰死就是被俘了。接著哨兵報告,對岸出現大批中國人在挖掘壕溝,看樣子是要做戰爭的準備。將軍連忙命令全軍一級戰備,軍營裡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也上了炮台,各種武器彈藥被抬出了倉庫。與此同時,將軍還不忘讓人通知島上的英國平民來軍營避難,一時間維多利亞灣兩岸全都是雞飛狗跳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