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幽靈的廬山真面目顯露在他的眼前時,令他呆若木雞。原來,幽靈赫然就是令他生疑的楊萬慶!
“是你?快放下我的媳婦!”
他舉起胳膊試圖搶回妻子,但已經哆嗦成一團的身軀實在不給力。
楊萬慶向他投去一絲陰險的嘲笑,扛著他的妻子一步步遠離他的視線·······
他急了,張開雙手無助地呼喊:“不要呀!”
他的身體就像流過一道強烈的電流,猝然從睡夢中坐起來——
回到現實中他首先打量一眼睡在身邊的妻子,她就像睡夢裡的妻子一樣酣睡正香。也許因為今晚喝了一點白酒,讓她對丈夫這一猝然的舉動毫無所知。
他心裡松了一口氣,借助屋裡微弱的光亮又掃視一下周圍,一切跟睡前如舊。
他的心裡踏實不下來,立即穿衣下床,輕輕地把那張方桌移開——
當他現身門外時,滿天的繁星點綴整個頭上的世界,此刻夜色正濃。
他小心翼翼接近那間客房,並把耳朵貼在那扇門。
由於裡面是漆黑一片,他只能通過聽覺來感知那個人的動態。
他終於聽到了一陣呼嚕聲從漆黑的房間深處傳來,這才放心地離開。
他再一次回到床上時,不由苦笑搖搖頭。虧自己還是一個男人呢,還不如妻子放得開。如此疑神疑鬼只能是跟自己過不去。既然那個男人能在這裡安然而臥,就說明人家心裡沒鬼呀。唉,自己的一切煩惱都是自找的。
他的神經一放松,也很快入睡了。這時接近凌晨時分了。
劉秀娟睜開眼睛時,天色早已經大亮,晨曦的日光從窗外灑進來,讓屋裡的一切景物清晰可見。
當她的惺忪的眼神瞥向門口時,不由一驚,那張方桌不知什麽時候挪開了,趕緊俯看一眼丈夫,他酣睡正濃。
她眨了眨鳳眼,忽然明白了是怎回事,便沒有叫醒丈夫,而是獨自悄悄下床。
當她也現身戶外時,便發現那間客房門外正有一個男子做伸展運動。他正是楊萬慶,跟昨天以‘男屍’姿態呈現她視野時,早已經脫胎換骨了。
她呆望一眼,感覺對方就像一個運動員,當身體恢復之後,展示出無比強大的能量。
楊萬慶已經注意到她的存在,立即停止了動作,拘謹道一聲:“早!”
她欣然一笑:“你才早呢,真夠用功的。”
楊萬慶一副賠笑:“我想幫你們乾點啥,但又不知道怎麽做,隻好先在這裡舒活一下筋骨。”
她趕緊表示:“不需要你幹啥,只要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就行。”
楊萬慶顯得有些不安:“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總不能在這裡白吃白喝吧?今後島上所有的活都包給我吧。”
她很詫異地盯著他:“你真想在島上常駐?”
楊萬慶果斷點點頭:“只要你們能容得下我,我就常駐‘沙家浜’了。”
她雖然覺得對方的話很不現實,但打量一下對方依然憂傷的面孔,便不忍心打擊人家的積極性。
楊萬慶趁機講道:“正好妹子出來了,趕緊吩咐我做點啥吧。”
她思忖一下,為了讓人家心安,便很客氣地把修理一段山路石階的活交給他乾。
楊萬慶真不含糊,立即擼起衣袖開始忙碌起來——
她在旁觀察著,不時提醒:“慢點。”
就在這個時候,王偉先出現在她的身後,當看到妻子正指揮這個男人修繕島上坡道的石階,
便繃著臉嗔怪妻子:“你怎能讓客人乾這種粗活呢?” 楊萬慶已經發覺他的出現,便率先講道:“這是我要求乾的。我不能總在這裡白吃白喝吧?”
王偉先同樣感到吃驚:“你真想在這裡長住?”
“是的,只要你們收留,我甘願在這裡做一名雜工。”
王偉先不由苦笑道:“我們可沒錢給你發工資呀。”
楊萬慶起身用衣袖抹了一下額頭剛滲出的汗液,一副淡然的神色:“我不要任何工錢,只需每日三餐就行。”
王偉先一皺眉頭:“可島上夥食差,條件艱苦呀。”
楊萬慶又是一副輕描淡寫:“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怕吃點苦嗎?現在的我還巴不得多吃一點苦頭呢。”
王偉先的眉頭又皺緊了一些,剛想再勸說他幾句,卻被妻子拽了一下胳膊。
他把驚疑的目光瞥向身邊的妻子。
妻子一副笑吟吟的面孔:“楊大哥真能乾,有他在,以後島上這些活就不愁了。”
丈夫聽得有些糊塗,剛要張嘴詢問,卻被妻子一陣擠眉弄眼給製止了。
妻子隨即衝楊萬慶打個招呼:“楊大哥慢慢乾,我們要做一點其他事。”
楊萬慶點點頭:“你們忙去吧。”
妻子這時鄭重地提醒丈夫:“既然你已經起來了,咱們就去升國旗吧。”
丈夫沒有異議,立即跟妻子往回走——
楊萬慶不由仰望一眼島上製高點之一的那根空旗杆,不由略有所思。
夫妻倆在升旗過程中,彼此都沒有說話,一直保持著肅穆而凝重。
在接下來巡島的過程中丈夫忍不住發問:“你為啥讓他乾活?”
妻子解釋道:“我看他閑不住,就讓他乾點活來轉移一下憂鬱的心情。”
“可你說要讓他長期在島上乾活。咱們島上哪有那麽多的活呢?”
妻子嫣然一笑:“如果沒有現成的活,難道不可以設計出一點活嗎?”
丈夫一愣:“怎麽設計?”
“咱們不是要對這座小島好好規劃一下嗎?正好趁他在島做幫手,可以盡快實施計劃。”
“唉,那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憑他行嗎?”
妻子思忖道:“我剛才通過觀察,發現他手腳利索,乾活蠻細致的。而你也不笨,將來就由你倆在島上搞基礎建設就足夠了,還請啥岸上的技工呢?”
丈夫吃驚道:“媳婦,難道你真想長期留他在島上?”
妻子沉思一會,才果斷地表示:“只要他不肯走,我們就一直留他在島上住!”
丈夫露出一副苦臉:“唉,你這是何苦呢?”
妻子一副動容:“偉先,你要顧及人家的感受才行。要讓他知道,他無論回岸上還是留在島上,都是一個有用的人,一個受歡迎的人。”
丈夫豁然醒悟,不由對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真是一個用心良苦的丫頭呀!”
妻子有些羞澀道:“我已經年過三十,還是兩個娃的阿媽。你怎還叫我‘丫頭’呀?”
丈夫則一副肅然:“我覺得在你的身上,永遠有一種清純的東西,從來不會被飛逝的時間所泯滅。而這種清純會讓你從裡到外永遠青春不老。”
妻子心裡一熱,閃了閃晶瑩的眼眸:“多謝你的抬愛。你在我心中同樣如此,永遠都保持一副血氣方剛。”
突然,他倆同時感覺身邊發生異常的情況,同時止步又同時向一側射去驚疑的目光。
楊萬慶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倆的一側,正用一副好奇的目光盯著他倆奇怪的舉動。
妻子突然意識到剛才跟丈夫煽情的話都被人家聽到耳裡了,俏臉頓時一片緋紅。
“楊大哥,你怎過來了?”
楊萬慶伸手一指連接夫妻倆的那根安全繩:“你們這是幹什麽?”
王偉先做出反應:“我倆每天早上要巡島,因為島上不好走,容易發生失足情況,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就想出這個辦法。”
楊萬慶頓時理解了,但同時質疑:“你們用得著巡島嗎?這座小島就巴掌大的地方會有啥情況呢?”
王偉先一看妻子不急於回答人家的問題,便知道她為剛才的談話有點害羞了,便獨自對他解釋:“雖然這個島面積不大,但它的地勢複雜且有多處溶洞,要隱藏幾個人是很容易的。所以,我們每天早上當務之急的任務除了升國旗就是對整個島進行一次大排查。”
“有這個必要嗎?誰會在半夜潛伏到這個島上呢?”
劉秀娟終於發聲道:“當然有必要了。你就是我倆昨天早上巡島時發現的。所以,我們巡島並不一定就是排險。”
楊萬慶眉頭一動:“既然守島這麽重要,那今後巡島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我的腿腳還算可以,也不需要你倆整的這麽麻煩。”
劉秀娟用手一指丈夫:“他曾經一個人巡島時就發生過危險,就在前面一點的位置失足滑落到下面的海水裡,就連我都救不了他,幸虧及時來了救援的漁船,才算撿了一條命。”
楊萬慶瞥了一眼王偉先,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
王偉先緩緩點頭:“我的愛人說得一切都是真的。我那時還以為自己活不了了呢。”
夫妻倆同時回憶起當年驚心動魄的場面,依舊是心有余悸。妻子也同時回憶起丈夫那次近乎的‘臨終遺言’,心裡又不禁泛起了漣漪,動情地瞄了丈夫一眼。
楊萬慶思索片刻,便走向夫妻倆其中之一的妻子。
劉秀娟一看他徑直奔自己來了,有些莫名其妙,呆呆地望著對方。
王偉先的心卻顫抖一下,立即聯想到半夜的惡夢,難道他真對自己的妻子有不良企圖?
現實中的他完全不像夢境中那樣不堪,而是迅速向妻子靠攏,同時質問對方:“你要幹什麽?”
楊萬慶已經走到了劉秀娟的身旁, 向他伸手示意:“請把你腰間的繩子解開。”
劉秀娟頓時明白對方的意圖:“難道你要代替我?”
“嗯,這不是你們女人乾的事,今後就由我來吧。”
劉秀娟嫣然一笑:“可我已經幹了好幾年了。”
楊萬慶憂鬱的面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是之前沒有我,從今以後你就不用再被繩子牽引了。”
“這····”劉秀娟有些猶豫了。
王偉先隻好做出姿態:“媳婦,就依楊大哥吧,讓他都體驗一下咱們的工作。”
“好吧。”劉秀娟欣然解下捆在腰間的繩子,“我正好回去給你們做飯。”
繩子的那一頭很快綁在了楊萬慶的腰間。
劉秀娟被‘解放’之後並沒有立即回去,而是目睹一下兩個男人一根繩的巡島過程。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這樣的行為多少有些滑稽,可自己和丈夫已經堅持了整整四年多。
她帶著幾分自嘲般的笑臉回到了島上生活區。
當他們共進早餐時,餐桌上還能保持一定的豐盛程度。
楊萬慶那副憂鬱的表情不由調侃一句:“島上的夥食蠻好的,這裡可真是一塊養人的好地方呦。”
夫妻倆相互對視一眼,彼此一副啼笑皆非。
劉秀娟率先做出解釋:“楊大哥錯了,其實我們平常的夥食很差,根本沒法跟岸上的生活水平相比。你現在看到的並不是我們島上平常的夥食標準。”
楊萬慶一愣:“難道這些食物是你們特意拿出來招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