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詭異的氣氛也沒有得到改善，從李道衝上學開始，就沒在家裡住過半個月以上，今年回來得早，三媳婦非常開心，甜膩的母愛讓李道衝非常不適，加之李霆為了給盧佩月上眼藥，這段時間無比殷勤，李宅的氣氛祥和的異樣。

　　過完小年，李道衝三兄弟去城裡置辦年貨，正乾活時陳樸傳來消息，事情定了。

　　李道衝接到傳信大驚失色，立刻扔下了拉白菜的板車，一路奔到幽州藥廬，見到陳樸劈頭便問，“大帥沒撐過去這年?”

　　陳樸撇撇嘴，“城裡這麽安靜，像麽?”

　　李道衝松了口氣，“您這話沒頭沒尾的，嚇我一跳。”

　　陳樸輕輕搖頭，“事情定了，張雲伸親自安排，張檢徽去長安。”

　　李道衝發愣，“什麽意思。”

　　“我勸說的。”陳樸輕聲道:“前幾天，長安傳來了個消息，我借著機會去見了大帥，與他進行一番深談，結果便是張雲伸親自命令張檢徽去長安，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憑張氏一族這麽多兄弟親戚，去哪裡過得都不會差，只是盧龍帥位沒了。”

　　“張檢徽就同意了?”

　　“沒表態，不過不同意又能如何，他若不走，留在幽州與張公素定然是一死一活的結局，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從他任副大使到現在，十通鼓怕是也敲過了吧，別說他本人了，就算周圍的親衛，也沒有多少殺心了。”

　　“我估計少帥不會甘心離開。”

　　“那我就真的管不了了，現在好歹還算有個名目，算是給他留了一份臉面，比張中武的兒子強多了，還有什麽不能走的，總之，現在都督府裡已經開始收拾行李，只等大帥。”

　　“大帥還能撐多久?”

　　陳樸手上翻撿藥材的動作一緩，“他要我過年的時候再施一次針，全家吃頓飯，那次之後就差不多了。”

　　李道衝低歎一聲，岔開話題，“長安來的是什麽消息?跟盧龍有關?怎麽就能讓少帥體面離開了?”

　　“明年九月，官家將會開一科製科考試，嘿，這科考試極為有趣，掛的是製科的名目，內容卻大半是武舉的內容……”

　　龐勳之亂，讓鹹通帝起了強軍的心思，並以此為由加科考試，考試的前三名會分別獲得一支五萬、三萬、兩萬人的軍隊番號，由朝廷支錢糧，自行募兵組建。

　　之所以不加開武舉而開製科，是因為製科考試皇帝可以一定程度上制定規則，比如本次考試的應考資格只能靠推薦獲得，無人推薦不得應考，而誰有推薦資格，就是皇帝說了算的。

　　有資格推薦的人，全是兩京勳貴及王侯子弟，沒有一個地方上的大佬，這也是應該的，既然強軍，加強的自然是中央實力。

　　當然各方節帥也不會真就眼看著機會浪費，紛紛派人進京尋找有推薦資格的勳貴，商議雙贏的合作事宜。

　　張雲伸也是這個意思，培養了二三十年，到最後還是舍不得兒子，沒有強逼他留在幽州與對頭死磕，至於張檢徽不走還是心裡有什麽想法，他就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從幽州回家，李道衝直接回到了房間，沒有栓門，給李霆留了道縫。

　　果然，一會李霆偷偷摸摸的溜了進來，“怎麽樣，要走了?”

　　“要走了。”李道衝盤膝坐在床上，借助吐納平複心情。

　　李霆無比興奮，在屋裡來回轉轉，“具體時間呢。”

　　“年後，

時間不多了。”李道衝提了提精神，“要跟奶奶說了。”　　李霆頓時有些垮，“是啊，還有這事兒呢。”

　　“奶奶這邊交給我吧。”李道衝主動擔起了責任，“你把四嬸安置妥了便好，切記家和萬事興，寧可這次不去，也別鬧得不安生。。”

　　“放心吧，我知道。”李霆靠上前來，“你打算怎麽說服老太太?”

　　“你就看著吧。”

　　當天晚上，李道衝在全家人面前宣布，今年的年夜飯，由他主杓負責。

　　這可讓全家人吃了一驚，李滿首先出言質疑:“三弟，節飯可跟你往日裡弄得那些小火鍋小烤肉不一樣……”

　　“兄長安心吧，我有數。”李道衝轉向老夫人，“奶奶，別人不信我，你可要信我啊，這麽多年，我辦差過什麽事?”

　　若說別的還好，但要說做飯……老夫人著實懷疑，“到時候讓你娘幫襯著你點。”

　　“不需要，有四叔和思脫幫忙就行。 ”李道衝沒再多少，第二天就拉著李霆去置辦東西。

　　這個時代，炒菜是有的，但隻存在於飯館裡，自己家過日子沒人炒，因為太費油了，憑此時大豆的含油量和榨油工藝，二十斤大豆能出一斤油就不錯了，本來大家連菜都不怎麽能吃得起，更別說成本這麽高的油了，所以炒菜在百姓人家看來是非常高端的東西，李道衝就準備做一桌以炒菜為主的年夜飯。

　　經過悉心選擇，李道衝挑了十個菜，配合冷拚醬菜，列出了一個十六道菜的菜單。

　　十個菜以大肉為主，都很日常，不是什麽高端菜式，高端菜式他也不會做，仔細回憶了每道菜的做法，李道衝找了一個地方提前三天開始練習。

　　對訓練的結果，李道衝並不滿意，材料方面還好，這些年李霆不斷嘗試，用窖子貯藏了多種蔬菜，雖然現在都不新鮮，不過能有就不錯了，只是調料太少，做出的菜成品顏色很不好看，味道也大多相似，沒什麽特點。

　　但試菜者李霆和思脫卻都讚不絕口，思脫還好，以前沒吃過，沒有對比，只會叫好，李霆就不同了，極為詫異，“這水平跟涿縣城裡的大酒樓差不多啊，想不到你還有這手本事。”

　　仔細辨別李霆的表情不是作偽，李道衝把因由歸結到他們都太缺嘴上，登時充滿自信:“知道我這些年對吃的有多不滿了吧！”

　　李霆非常懷疑，“你早就會做了?”

　　李道衝輕咳一聲，“那就先這樣，過年那天還是你們二人給我打下手，咱們共同努力，讓老太太高興高興，方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