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源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一對璧人從執手到偕老的悲歡離合。
他夢見了一個興盛的城市在苦難和戰火中成長。
他夢見了一個愈發龐大的巨人身後的陰影將人群覆蓋。
他夢見了……這張嬌俏的小圓臉上怎麽還有些不耐煩?
“醒啦?”
已經感覺到了眼皮並不在自己掌控中的郝源乖乖道:“嗯,醒了。”
“你怎麽來了?”
試圖扯開話題的郝源有些心虛,這可算得上是工作時間睡覺——典型的偷懶行為。
沒想到這個問題卻讓方思媛有些哭笑不得,她戳著郝源的胸口道:“在堡裡的吳家假子余孽全都被抓住了,你猜猜他們是怎麽被發現的?”
郝源凝視著她燦爛的笑顏,下意識問道:“被那一百五十個臨時工排查到了?”
說話間,他已經清醒了不少。
“當然不是,他們是被你安排的那些巡……巡防隊?應該是巡防隊吧…”對新名詞記得並不是很清楚的方思媛乾脆道:“總之,其他提前反悔的人大多臉色蒼白,只有那些吳家假子才面色如常。”
“被盤查時還以為自己暴露了,甚至敢主動進攻訓練有素的巡防隊?”
在方思媛滔滔不絕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完全清醒的原因,郝源竟然神使鬼差的伸出手,將她從額前垂落在他胸口上的一縷發絲輕輕撩起。
直到這縷發絲從他的指尖落到耳朵上時,方思媛下意識的紅了臉:“你…你…你這人,就喜歡不聲不響的這樣嗎!”
因她的表情而感到驚豔的郝源徹底清醒了過來,面對這樣的‘控訴’他顯得很是坦然:“這樣是哪樣?”
有些羞惱的方思媛還沒順著他的話題,下意識的將‘這樣就是這樣’的話語脫口而出,就聽到了來自隱衛的提醒:“三小姐,你不是特意來提醒姑爺起床的嗎?”
“啊,那還不是因為他總是這樣!”
來不及繼續欣賞方思媛尚未褪去的嬌羞,郝源已經趁著她起身的時候就坐了起來,一把拿起沙發旁的單肩包就準備起身下樓迎客——希望那三位還保留有樸素的科學素養的大師沒等急了。
在提起單肩包時,郝源下意識喊道:“小柯,去吩咐掌櫃的,讓廚房準備一桌好菜。”
在郝源說話間,神情多了些慌張的方思媛推了他一下。
還在發愣的郝源就看到方思媛接過了一旁隱衛遞過來的毛巾,對著他的臉就作勢要抹。
郝源連忙出手扶住她的肩膀,盯著她那雙遊移不定的眸子就迫使她停了手。
郝源是什麽人,看了那麽多集柯南,自然也不是白看的,聯系上了前因後果,當即就黑了臉:“你在我臉上畫了什麽?”
撇過頭的方思媛有些心虛,只是訥訥道:“只是看你眉毛有些淡,我娘說眉毛粗一點的男人才有氣勢……”
說完,方思媛又試圖抹去她留在郝源臉上的‘作品’。
“停!”發現她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收了手,郝源才挑眉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起二哥前些年送給我的那隻小狐狸!”方思媛趁機瞟了眼已經拿著畫布出去的隱衛,頓時嘴角上揚:“我就情不自禁的多添了幾筆啦。”
同樣注意到隱衛舉動的郝源本來還沒生氣,這下莫名的有了些怒火——這還用得著聲東擊西嗎?
但他很好的克制住了這種莫名而來的的情緒,
擠出了一個還算是標準的微笑:“下次提前說,我擺個好點的造型給你畫,看你趴在沙發上衣服都亂了。” 趁著方思媛下意識的開始注意儀表時,他連忙丟下一句話,就跑向樓梯口:“我先下去迎客了。”
眼見夕陽的光芒裡多出些紅暈,郝源就知道了自己確實睡過頭了,他也沒管臉上可能有的塗鴉,就加快了腳步。
尋春覓秋酒樓現在只有一樓營業——隻提供販賣酒水的業務。
二樓也已經變成了錢莊。
這可能是方思媛的注意?
思索間,他看到了靠窗的方桌旁所坐著的那三個工匠——大胡子中年大叔葛沽、黃發矮個子少女李月英、地中海老頭尤大郎。
看葛沽和尤大郎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郝源有些擔心他們是因為是否應該拒絕接受公職而爭吵,快步走到桌邊的他盡可能地換上了溫和的口吻:“很抱歉,讓三位大師久等了。”
逐漸落入下風的葛沽連忙抓住了這個機會丟下了句狠話:“那是你沒摸過,計算出來的數字能作數嗎,誰知道是不是你算錯了,更何況組裝那麽多年的農具我還不懂?經驗遠比你那些數字要管用!”
當他的目光移到郝源臉上時,一張嚴肅的臉頓時因為嘴角的抽搐而略顯滑稽,但他還是保持的穩定的語氣道;“呃……沒事,我們這些小匠人哪算什麽大師,就是空閑時間多了點而已。”
他是在諷刺補天坊對工匠的壓榨嗎?
如果他的風格就是如此的話,或許他會是一個很好的檢察官——工程檢察官,預防腐敗和控制產品質量也很關鍵。
在郝源若有所思的時候,人老成精者如尤大郎這樣的人自然也是見好就收,他‘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下一杯茶:“哈,隨你吧,比起糾正你的錯誤,我更感興趣的是執政官竟然是個這麽年輕的小夥子——執政官可曾婚配呀。”
看向了郝源的他說出了這話總算壓下了笑意——現在位高權重的年輕人真會玩!
臉上還畫著可愛的小狐狸?
唔……我有靈感了。
李月英雖然一直保持中立,沒有摻和進倆個男人之間的爭論,但這並不代表著她不會說話。
瞪了眼不會說話的大叔和不著調的老頭子一人一眼,這個小個子少女就站起來回過身:“讓我們加入市政府的工程局可以,但我們不會與方家的補天坊合作——而且方家必須令補天坊的負責人停下對工匠的壓榨。”
“否……則免談。”她同樣在竭力壓抑住笑意——好可愛的執政官,喜歡小狐狸的他應該是個好人吧?
畢竟喜歡狐狸的就沒有壞人!
郝源肯定聽不到這三個人的心聲,但他還是能看到他們略顯異常的反應,這令他也不禁好奇方思媛在他臉上用塗鴉的小狐狸長什麽用了。
這樣的思緒並未佔用太長的時間,在呼吸間郝源就有了決定。
畢竟李月英這樣充滿了斬釘截鐵的語氣還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也沒有當場給出保證,而是後退了一步,指著身後的樓梯口道:“我們上樓談?市政府給諸位準備了一席好酒好菜,我想……三位大師可能也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