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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未動》西梔門人
  軒轅塔上,田軒轅正在練功。

  “破月指”是一門極其仰仗內力的功夫,講的是全神貫注。而田軒轅的內力至深,當世武林也許只有梁忘天能稱敵手。為此,他閉關修煉整整六年,甚至連去年的武林大會都沒有出席。不過好在大弟子白貢夠爭氣,終於是勝了那王愈一招。話說回來,世上,能將一招功夫練到田軒轅這個境界的,也可稱一句鳳毛麟角了。

  武林大會,是天下武人比武論劍的場合,弟子與弟子切磋,師傅與師傅較量,而上次由於田軒轅沒有出席,所以師傅們的較量隻得停手。而弟子裡的天下第一終於是歸了西梔派。

  “等我神功大成,定要在九年後的武林大會上擊敗梁忘天,那家夥生性放蕩不羈,不會把練武太當一回事的。只可惜貢兒...”這樣想著,突然聽到塔下傳來一片稚嫩的叫罵聲。

  “老田頭你給我下來!”

  這聲音熟悉萬分,田軒轅不僅心神一顫,竟然是林兒回來了!但隨即他又意識這會導致中斷練功,於是心定神凝,練起功來。時至今日,他已經到了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內力與情緒的境界。喜嗔怒哀已經不再算是難題。他接著緊閉雙眼。不再去理會塔下的呼喊。

  田林和田小娟只是望著那座高高的塔,見田軒轅沒有任何的反應。田林恨恨的道:“這家夥現在看來真的不要我們了,小娟,哥跟你們一起走。”田小娟也十分開心她多了個哥哥,忙拍手稱讚。道:“那太好了,以後我們一起在廣東。我們一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田林今日與母親和妹妹重逢,已是開心不已。二人見田軒轅足不出塔,便萌生了去意。

  突然聽得一聲清嘯,田軒轅閑庭信步的施展輕功下來。已站在二人面前,兄妹倆見他面有怒色,不僅也膽怯了幾分。只見他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下田林,道:“你小子竟然還沒死在詹宇益的手下,很好很好。”田林驚道:“你怎麽知道?”田軒轅冷笑一聲,道:“我是你爹,哪有自己家孩子在外面待著不管的?詹宇益若不是忌憚我三分,早就動手了!”田林撇撇嘴,道:“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這幾年隻好裝的什麽也不會!看來...你的威懾也沒多大用。”

  田軒轅挑起眉毛,道:“怎麽?我說的有問題?”田林想起那日昆侖山下九死一生的經歷。不禁怒道:“當然有了!就在你派人接我的一個月前,他就準備加害於我了!若不是...若不是孟大哥...”

  “等一下,孟大哥是誰?”田軒轅打斷了田林,拋出一個問題。田林隻好回答:“他是帶了個孩子來找師...詹宇益治病的。結果後來詹宇益想要加害於孟大哥的孩子,被我揭穿了。後來他惱羞成怒,要殺了我,孟大哥及時出手,我廢了他一對招子。”

  田軒轅嘴角上揚,但又很快沉下臉道:“你別多管閑事...我沒給你說過你太師傅...”“好啦知道啦,梁忘天多管閑事,撿了個小姑娘。結果誤入歧途,殺了太師傅。”田軒轅輕輕歎息,道:“就是因為當時梁忘天太愛隨心所欲,才釀成了今日的惡果。”說罷,他掃視了一下兄妹倆,隨後開口道:“你們都跟我來!”隨後伸出手攬住他倆,施展輕功飛走了。

  田小娟性子倔,越勉強她越不從,在田軒轅臂彎裡就開始掙扎,田軒轅皺一皺眉,用內力點了她的上心穴。田小娟果真是暈了過去。田林目睹,不禁道:“你對女兒也這樣,你真是...”話沒說完,

田軒轅故技重施,田林也失去知覺。田軒轅道:“省的說我偏心。”接著給腳上加了些勁力。往龍虎台飛去。  路上,他突然感覺到懷裡的田林微微打顫,田軒轅不禁瞥了眼他,卻發現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烏。他當即心下一驚,立即斷定田林是中毒所致。到地方後馬上解了二人穴道。扶起田林,為他運氣祛毒。只見他調勻氣息,將一指指向田林背後的神堂穴,這一指乍一看並無太大力道。但田林疼的直接喊了出來。田小娟在一旁看著,不禁心裡暗暗稱奇。

  片刻過後,田林的頭上冒出滴滴汗珠。田小娟擔心哥哥安全,剛想上前一步卻被田軒轅喝止了:“別來打擾!”田小娟不禁心裡賭氣道:“不打擾就不打擾唄,有什麽大不了的。”心裡是這麽說,但還是忍不住駐足觀看。田軒轅不去理會,終於,他大喝一聲。指頭向前一送。田林吐出一口黑血。再看田軒轅,也就手指有些微微發紫的跡象。田小娟此時對這個父親仍無多大的感情,但卻多了幾分敬畏。

  漸漸的,田林緩緩張開眼睛,卻看見田軒轅盤著腿,對坐在他面前,兩道目光電一樣的看得他直發慌。終於他忍不住開口道:“你要罵我打我做就是了,別這麽看著我。”但田軒轅的目光仍然像遊龍一樣在他身上遊走。過了片刻,他才冷冷道:“好本事啊你,中了蛇毒也不說話,自以為很光榮是吧?”言語雖盡是責備之意,但本心卻還是擔心孩子安危。田林六年後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的關愛。難免有些開心,但按著田公子的秉性,他也只是心裡美滋滋。嘴上是不會輸給自己的爹的。便道:“你六年不見我,我又有什麽值得你掛牽的了?”

  田小娟也插話道:“就是,你一見我便要我給你磕頭,世上哪個當爹是這樣的?你又凶橫又霸道,肯定不是個好爹!”田軒轅聽言隻頓住了,怔怔的看著田小娟。看得她心裡發毛。但是這姑娘人小鬼大,她一直在和田軒轅對視,竟然沒有絲毫的膽怯之感。田軒轅這麽看著看著,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裡生根發芽。接著他清清嗓子,道:“林兒,過來給我看看你的功夫到什麽境界了。”

  田林一聽,這是莊家要驗貨了,當時又緊張又期待。運轉內力,左臂打開,右手二指在前,胳膊貼在身側,做了個起勢。田軒轅細細看著,點評道:“你這勁太松了,不夠剛猛。兩腿也沒力氣,跟柴火棒子一樣。也罷,來招‘指點江山’。”話音剛落,田林心中就存下來一個念頭:“我倒要讓你瞠目結舌,好好的出這一口氣!”

  接著,雙手打直,端正向前。對著龍虎台兩側的旌旗出招。左手欲狂欲放,右手寒芒先到。接著一個疾身側避,一指點向旌旗旗面。旗面如同海上過驚鴻。隻淺淺的一欠。便又恢復原樣。這正是最純正的破月指功夫。田林雖然年紀尚小,可心中抱負頗大,他的武學醫術造詣匪淺。年幼時得了父親傳了童子功。又在拜詹宇益為師後將指上功夫打磨歷練。那詹宇益號稱“纖纖手”,就是因為他的手上功夫高深莫測,已達到了以雄克雌的地步。田林家傳功夫和他的功夫原就是以手為本,萬變不離其宗。他自己又聰明機智,將父親的武功和詹宇益在行醫時的手法融會貫通,竟然練成了變化莫測的“青囊濟心指”。這武功本也是沒有的,但少年郎膽識過人,抱負齊天。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倒也真像那麽回事。

  一招打完,他見父親一言不發,心中得意之情簡直難以言表,人之常情就是喜歡看威風的人變得灰頭土臉。隻盼父親誇獎自己幾句,那便是再好也沒有了。誰知田軒轅臉色卻是波瀾不驚。他繼續道:“再來一招‘吳剛伐桂’。”

  田林雖然有些不開心,但還是照做了,較之之前的勁頭卻弱了三分。他踏步向後,將二指並攏,跳將起來,直直的點了一下旗面。旗面這次晃動的頻率卻是比較大了。田小娟開心的拍起手道:“哥哥真棒!有進步!”但田軒轅卻皺起了眉頭。田林臉上也有一紅,他自然知道妹子不懂武功。但自己這一招“吳剛伐桂”比起“指點江山”卻的確是有些差池了,勁力漏了一處。外泄出來晃動了旗子。

  田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看見了父親臉上一瞬即逝的責備,更是羞愧不已。哪裡還敢說什麽獎賞,隻待父親的批評了。卻不料田軒轅既不誇獎也不批評,隻淡淡地道:“那就來個‘指月摘星’吧。”一聽這句話,田林心中一凜,轉過去道:“爹,我還沒練到這一招呢。”這一招乃是“破月指”神功精髓之所在,勢大力沉、舉重若輕。西梔派上上下下只有田軒轅領悟了全招,他已故的大弟子白貢,也不過領略到一成,卻能憑借這一成,在上屆武林大會擊敗王愈。奪得第一的位子。上遊弟子以大師哥為榜樣,潛心鑽研這一招,中遊弟子還沒學到。下遊弟子更是連聽也沒聽過。談何練習呢?

  田軒轅眉毛一抬,道:“你這六年,練了什麽花架子?!莫非你也要放著西梔派的掌門人不當,去懸壺濟世?”田林漲紅了臉,道:“你六年不傳我武功,今日卻要我出來顯擺,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田軒轅又道:“我叫你們來島上,是因為你白貢師哥走在我頭裡了,要不是因為擔心九年後的武林大會。我西梔派威風掃地,我才不會讓你們再上島一步!”

  這句話說出來極其寒心,田林張了張口,好似有話要說。但他最後還是把話吞在肚子裡了。眼窩裡湧起兩大股清淚。他咬緊牙關,不讓眼淚落下。口中也道:“所以...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為了你的西梔派?”聲調顫抖起來。田軒轅瞥了他一眼,道:“你真是越活越沒出息了,就這慫樣子,我還能指望你什麽?趕緊爽爽快快的給我滾出去吧!我田軒轅大不了落個虎毒食子的罪名!”話說完,轉身就走。田林木木的站在那裡,他原本以為父親這趟來讓自己回島,自己以後也可以和家人一起過幸福的生活。誰知一切不過都是泡影,自己不過是親生父親的野心的犧牲品而已。想到這兒他情難自已。終於伏在地上大哭起來。田小娟見哥哥如此也趕忙上前安慰。她腦海裡回放著自從自己上島來田軒轅的一舉一動。越想越氣不過。上前去,擋在他面前,要和他理論。

  田軒轅愣了一下,接著笑道:“你也要擋我的路嗎?”田小娟毅然決然的點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和迷惘。田軒轅見她一副大無畏的表情。心裡突然犯起了嘀咕:“難道這小妮子在島外這六年已經學過武功了,小孩生性狂妄些,莫非她覺得自己是有勝過我的把握?”這樣想著,他一言不發的凝視了田小娟良久,田小娟卻再也沒有躲閃。而是和他直直對視,二人良久無言。突然,田軒轅暴喝一聲,左腳蹬地騰空飛起。右手一指就要點向田小娟。他這一指隻用了不到一成的力。使用的招式也是最稀松平常的。但凡有一點武功底子的人都知道怎麽避開。可田小娟卻不躲也不閃,眼看手指離田小娟的印堂穴只有寸許之差。田軒轅急忙收力後撤。總算是沒有傷到田小娟。

  這印堂穴乃是武林中人身上最重要的一個穴位,如果被內力所震,則會導致武功盡廢。想當年全真派王重陽祖師,就是料到那西毒歐陽鋒野心勃勃,定要來搶奪九陰真經。所以帶著九陰真經臥棺下葬。歐陽鋒當真前來偷襲。眼看棺材被打開時,重陽祖師從棺裡一躍而起,用“一陽指”點向歐陽鋒的印堂穴。歐陽鋒嚇破了膽,後十年不複中原。為的就是將武功重新練起。

  可田小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然而什麽也不知道。田軒轅微微有些吃驚,再次審視她,眼裡已帶上三分期許。道:“你沒習過武?”田小娟搖搖頭。田林也從後面趕來擋在田小娟前面,道:“妹子沒學過武,你不要傷她。”田軒轅搖搖頭,無奈的道:“嘿!真是兄妹情深啊。臭小子,我要傳你們二人幾招。好好看著。”

  當天田軒轅共教授了兄妹倆三招,都是基礎的功夫。而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以後。田軒轅似乎並不打算現在逐客出門。而是將妻兒女都安置在一間廂房裡。每天早晨就傳授他們武功,這樣一直持續了四天。

  這天早晨,田軒轅把二人叫到龍虎台,鄭重其事的道:“九年後的武林大會,我西梔派只能一人參加,我不拘於男女之別。這才傳授了你們各四招功夫。你們二人誰想把握這個機會,為我西梔派長臉面,助威風。自己也能名揚武林的?”田林被他說的心癢了,他隨即道:“爹,我去吧。這對妹子不公平,我學武資歷高出她許多,再加上我是男兒身,也比她大三歲。我應該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其實這番話並不只為自己說,田小娟也早就悄悄告訴過哥哥,自己不喜歡練武。而田林這一番話,可謂是兩全其美。田小娟也轉過頭去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田軒轅何等樣人,什麽東西也藏不住。他冷笑一聲,道:“那就來比一場吧!勝者才可以去!”田林大喜,心想:“妹子武功不如我,歲數也沒我大。看來這場比試我是勝券在握的了。”

  二人開始比武,先互鞠一躬。田林運起內力,向田小娟連戳四指。田小娟一一化解。田林和田小娟交換一個眼神。二人隨即心領神會。當下先拆了數十招,數十招過後,田小娟賣了個破綻。田林一指點去。震的田小娟連連後退。隨即他得意地笑起來,心裡想:“爹這次不會再看出破綻了吧。”這樣想著,轉身望向他。

  田軒轅面色鐵青,道:“你們把那小孩子的伎倆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有些小材大用?”這一句話出來,便知事情已經暴露。二人都不由得紅著臉低下頭去。田軒轅哼一聲,道:“繼續來。”

  二人被逼無奈,隻好都使出真本事。不過就算如此,田林依然勝算較大。他不相信這妹子幾天的功夫竟能和他三五年的成果相媲美。 於是又提起乾勁來。

  比武開始,田林武功較高,招式更是繁多。這是一招“嫦娥奔月”,又接一招“廣寒仙子”。而田小娟則只是倚仗那幾招淺薄的緊的功夫,東擋西拆。雖然不能獲勝,但也不會馬上落敗。田林見不能立即取勝,當即心急起來,想:“我這妹子四天之功逾我百倍,真是可稱一句練武奇才。”連忙用出來許多招式。但田小娟依然是以不變應萬變。約莫有了一盞茶的功夫,田林還是沒能取勝,當下心急如焚。使出一招自己的“青囊濟心指”。一個虛晃,點到田小娟的胸口。總算是將她擊敗了。二人都連退幾步,大口喘氣。看來這場比武都是累壞了。

  田林總算是取勝了,他心裡暗爽。隻候田軒轅的評判。出他所料的是,田軒轅面色凝重的起身,道:“那麽小娟,就替我西梔派出席九年後的武林大會,明天起,你們兩個就和你們的師哥師姐們一起練吧。”此話一出,二人都有些不太樂意。田林道:“爹,明明是我贏了!”田軒轅瞥他一眼,道:“用歪門邪道贏一個剛練武不久的小姑娘,你好威風麽?”田林啞口無言,隻得自己生悶氣。

  田小娟也道:“我不想去!讓哥哥去吧!”田軒轅冷笑道:“我田軒轅說過的話從來就沒有收過成命的時候,你就好好的在九年後大放異彩吧!”接著他突然皺了皺眉,用鼻子嗅了嗅,道:“有客人來了。”

  接著只聽見一陣狂笑聲,田軒轅微微一笑,道:“還是沒個正形。”這樣想著,施展開輕功向聲音的源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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