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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傾》第14章 罪己詔發作
  譚稹和辛興宗一路優哉遊哉地趕到時,湖州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辛興宗原本自恃身份,不願受馬擴指揮,就跟隨主帥譚稹一起行動。部下雖然未受損失,卻也沒撈到好處。

  到了湖州,見楊惟忠的蕃兵各個紅光滿面,衣甲鮮明,顯是吃得盆滿缽滿,不由後悔起來,鬧著要去前軍。譚稹拿這些軍頭無法,也就答應了。

  這時,童貫那裡傳來戰報,方臘的軍師包康反正了,杭州不戰而複,方臘、方七佛等人逃往睦州。

  包康,名臣包拯五世孫,幼年遊學,與方臘為友,助其起事,任軍師。

  按說,這應該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可以為理想、信念獻身的。可是,罪己詔極大地緩解了江南百姓的情緒:花石綱撤了、朱家人抓了、皇帝道歉了、造反無罪了……好日子到了啊!那還鬧什麽?

  於是,各回各家,種田的抓緊春耕、做工的收拾器具,該怎麽生活還得怎麽活……

  可憐的方臘,被大多數窮苦兄弟拋棄了,甚至有部分摩尼教友也不顧他們的“聖公”,散掉了。

  懵掉的包康突然發現,自己和戰友們深信不疑的“公平”理念、身體力行的“革命”實踐,竟然脆弱得像一張紙,“哢”,一捅就破。看看四周空闊寂寥,想想那些志同道合、義氣深重的兄弟們,包康驚訝,還有一些恐懼地發現,往常簇擁在身前身後的那些慷慨激昂的笑臉,竟然逐漸地開始模糊……

  。

  譚稹留在湖州,處理善後事宜。辛興宗鬧到了前出的位置,又和馬擴耍了半天花腔,明著說通力合作,話裡話外暗示自己人馬眾多、經驗豐富,大有當仁不讓之勢。

  大軍開拔,諸事繁多,說了半天,見馬擴只是笑而不語,當是年輕人不敢與自己相爭,便回去,興高采烈的拔營,出發了。

  三支軍隊互不統屬,拔營時並肩出發,沿著東苕溪溯流而行,漸漸地就拉開了距離,晉西蕃兵一人雙馬,輔兵也有馱馬騎乘,行動最是迅捷,跑到了前頭。

  辛興宗的熙河軍是步騎混合,騎兵只有三千,步兵實有一萬出頭,浩浩蕩蕩走在了中間。

  馬擴領著海州軍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好在昨夜下了一場小雨,空氣中還殘留著濕潤的感覺,就是大隊人馬過後,也清新如故,不起灰塵。

  辛興宗沒有看到,海州軍的隊伍最後,壓陣的廂軍步卒已然變成了整整一營的禁軍騎兵,呼延綽喜笑顏開,口中不斷地呼喝,一邊行進一邊整理著隊形。

  走了一陣,辛興宗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拍馬趕到晉西蕃兵的前列,找到楊惟忠,想要探聽一下,在湖州繳獲如何。

  楊惟忠見到他,也就出列,勒馬停在路邊,打個招呼。

  “小楊,咱們合作多年,”辛興宗不耐煩寒暄,上來便單刀直入,“你與俺交個實底兒,在湖州發了多大的財?”

  楊惟忠是個蕃人,也不以為忤,笑嘻嘻地顯擺開來,“也沒多少,馬宣讚封了刀,就是,西城的倉庫,任俺挑揀,嘿嘿,一些綢緞,草料,不值什麽……”

  “封刀?”辛興宗倒吸一口冷氣,“你便聽他的?那還怎麽打仗?”

  楊惟忠終究心思單純,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說道:“一個人,兩隻手,不封刀,又能拿多少?現今,兒郎們財物也得夠了,又做了正經人,如何不好?俺知道,你心裡不怯氣,可他是文官,俺勸你莫惹閑氣。”

  辛興宗撇撇嘴,說道:“他老子便是熙河軍出身,打仗倒是一把硬手。立了不少功勞,卻不合忤了上官,發落到山東廂軍去了。這小子是武舉,為著出使才加了文職,如今竟要騎到老子頭上嗎?小楊,你我多年交情,這事怎麽說?”

  楊惟忠搖搖頭,說道:“打仗,就得吹一個號。他做事公平,俺服氣。”

  辛興宗大怒,卻又拿捏不住這蕃鬼,只是低頭運氣。

  兩旁,蕃兵們陸續經過,一個個趾高氣揚,大聲呼喝,顯出志得意滿之態。在與辛興宗等人插肩而過的時候,他們向楊惟忠大聲問好,神態親昵。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乾的活兒輕松、安全,跟在海州兵後面打掃戰場就成,偏又繳獲豐盛,故此,楊惟忠的聲望在部族兵中上升到了頂點。

  辛興宗挑撥不成,悶悶不樂地回去自家隊伍繼續趕路,天色未晚就找了一處河灣扎營。

  海州軍經過時也未理他,徑自前行,又趕了十裡路,有一鍾官鎮,鎮上原有鑄錢之所,繁華異常,如今遭了兵災,居民都已四散跑光。晉西蕃兵已在此住下,見得海州兵來,楊惟忠趕緊出迎,又叫人收拾了空屋給馬擴等人休息。

  探馬回報,辛興宗聽得消息,更是恨得牙癢,當即命令:“明日四更造飯,五更行軍。務必要趕在兩個小賊的前頭,若有事,一絲湯水也不留給他們!”第二天,幾乎一夜未睡的辛興宗早早起床,催促兵士們趕緊吃飯、拔營……

  待到天光大亮,海州軍和晉西蕃兵動身時,熙河軍已趕過去十幾裡了。馬擴叫來楊惟忠,吩咐道:“你我兩軍,今日須壓住腳步,跟隨即可。”

  楊惟忠大點其頭,“有坑,他跳,俺看。”

  馬擴笑罵了一句,“看個甚?!前後呼應,懂?”

  “懂,懂!跟著走,呼應。”楊惟忠一頭說,一頭安排了探馬前後偵查。

  走在路上,斥候往來不斷,既有海州軍的斥候,也有晉西蕃兵的,馬擴揚鞭,點指一個自家斥候,大聲問道:“前方情況如何?”

  那斥候拍馬上前回答:“稟宣讚,前路……情況頗為詭異,二十裡外有一永寧禪寺,寺外聚集了數千人馬,似乎無人統領,行動起來既無隊列也無陣型……”

  “他們頭上扎紅巾了沒有?”

  “扎了。”

  “那就是了。繼續哨探。告訴弟兄們小心,勿要過分靠近。”

  打發走了探馬,馬擴來到軍陣之前。楊惟忠縱馬跟了過來,說道:“宣讚,無須擔心。對面,數千人。西軍,兩萬。辛興宗,不是笨蛋。”

  馬擴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有備無患。”

  又走了一刻鍾,前方遠處隱隱傳來喧鬧聲。

  不一會兒,有探馬急速馳來,堪堪到了跟前,親衛們已舉起刀槍戒備,那探子才急勒韁繩,馬兒“唏律律”一聲長嘶,兩隻前蹄人立而起,又重重地落下,在原地打起圈子,口鼻處白沫直流,顯是奔行時用了全力。

  那探子未及下馬行禮便大聲稟報:“熙河軍敗了!”

  馬擴還未說話,楊惟忠唬得一下子從馬背上跳了起來,喊道:“見鬼了!不可能!”見馬擴看過來,急忙一帶馬頭,訕訕地退後。

  馬擴擺擺手,對那探子說:“莫慌。說清楚,這仗,是怎麽打的?”

  探子跳下馬,單腿跪地,詳細稟報。

  原來,熙河軍的探馬也發現了永寧禪寺外聚集的人馬,辛興宗得報匪軍只有數千,便命令騎兵衝陣,步兵隨後碾壓過去。哪知到了近前,陡然間,方臘軍中迸出萬丈光芒,人人變得耀眼閃光,一時之間,熙河騎兵幾乎睜不開眼來,馬兒更是受驚,亂蹦亂跳,一時間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方臘軍大受鼓舞,鼓噪著殺過來。服飾各異,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官軍製式的刀槍,有木棍、竹竿,還有鋤頭鍬鎬等農具。

  這些人統一的頭扎紅巾,齊聲大呼“白蓮聖母”、“彌勒老佛”什麽的,不要命地衝上來。熙河軍騎兵掉頭就跑,反而衝散了後面步兵的陣型。如今,方匪人馬攆著熙河軍朝著這邊來了。

  楊惟忠湊過來,緊張地問:“宣讚,他們,有法術?”

  “屁的法術!龜孫們胸前綁著銅鏡,反射陽光,還能擋箭,鬼得很哩!”

  楊惟忠稍稍一愣,馬上醒悟:沒錯。只要瞅準方向,同時敞開衣服露出鏡子,對面看過來就會是一片鋒芒四射,耀眼閃爍。這戲法就如窗戶紙,不知道的弄不清這個玄虛,一捅就全明白了。

  “宣讚,打不打?”

  “打”,馬擴毫不猶豫:“幾千土匪擊潰兩萬西軍,已經出笑話了,你我再不戰而逃,還不得臊死?海州軍阻擊,你在左翼,呼延綽在右翼,準備攆鴨子。”

  “遵令!”楊惟忠趕緊喊了一嗓子。

  馬擴回身對林衝說:“廂軍在前,禁軍在後,展開隊列,準備迎戰。”這倒不是馬擴偏心,而是因為海州禁軍操練的是鴛鴦陣,是專為對付金國騎兵打造的。對付眼前的教匪,還是廂軍好用。海州廂軍的裝備和操練都超過了京營禁軍,剿宋江時見了血,戰鬥力也是不錯。

  交代完畢,馬擴帶著親衛找到一處小土包,策馬上去,四下觀瞧,只見:關勝吆喝著兩營廂軍原地列陣,前面三排步人甲,後面七排神臂弓。林衝帶著兩營禁軍稍稍靠後,依舊按著梨花槍鴛鴦陣的方位,橫向排開。為了節省體力,兩個軍陣的大多數兵士都坐在了地上,軍官們站在隊前拄著刀槍休息。

  右方,呼延綽回歸本行,領著一營騎兵在待命。海州禁軍攏共只有不到百匹的戰馬,這些人編制是騎兵,卻很少有機會揚鞭馳騁,這時都忙著整理馬肚帶,檢查裝備……

  左方,晉西蕃兵們一點沒有上戰場前的緊張,嘻嘻哈哈地打鬧著。楊惟忠的五百親衛已經在皮甲外又罩上了剛剛與海州軍交換來的竹甲。

  這東西,防禦力不輸西夏鐵鷂子的鐵葉甲,可論重量卻要輕便得多,不影響戰鬥動作。而且海州工匠遵從馬擴那莫名其妙的審美觀,在給第一批竹甲上漆時,每副都勾勒出猙獰的惡魔形象,結果遭到了海州兵的一致抵製,隻好用來和楊惟忠換馬。

  沒成想,在晉西蕃兵眼裡它簡直帥呆了,不但是不可多得的生命保障,還雅致的不得了,可以當做傳家寶代代流傳。聽說隻用一匹馬就能換一副甲,都是沒口子地誇讚楊惟忠聰明,做事硬扎得很。

  有探馬過來匯報:“距離十裡。西軍潰兵在前,摩尼教匪在後。”又過了一會兒,地平線上出現了無數螞蟻一樣的小黑點,漸漸的,黑點連成了一片,好似墨入水盆,迅速擴展著,佔據了人們的視野。

  漸漸地,透過揚起的沙塵,已能看清那奔逃而來的潰兵,步騎混雜,穿的正是熙河軍的衣甲,互相推搡著、叫罵著,甚至有的還向阻路的同伴揮起了刀子!馬蹄聲、哭喊聲、兵器磕碰聲,糾纏在一起,轟然砸了過來。

  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隨著瞭望手聲嘶力竭地喊聲,關勝高高抬起的手臂猛地下揮,海州廂軍最後一排神臂弓一齊發射。

  空氣中傳來“嗡”的一聲,一百隻箭齊齊飛上天際,三息之後,又紛紛掉落回大地,稀稀落落地釘在地上,尾羽不停地顫動……

  熙河軍也是久經戰陣的隊伍,自是知曉,這是定距離的試射,也是不許衝陣的警告。潰逃中的兵士們努力地向兩邊擠,也有的刹不住腳,直撞過來,嚇得手舞足蹈,大吼大叫,期冀著對面能夠手下留情。

  “射!”關勝冷冷地下令!七排廂軍弓手輪番射擊,箭雨相銜而起,雖然稀疏,卻勝在連綿不絕。兩輪過後,海州軍陣前倒下了數百具熙河軍卒的屍體!血淋淋的現實推動著其余的兵士加速向兩側衝去,萬余人的洪峰終於在臨近海州軍的戰陣前分流了!

  後面的摩尼教徒衝了上來,看見前方整齊卻略嫌單薄的軍陣,無不獰笑著,發一聲喊,齊齊地揭開衣襟。頓時,金光大作,耀人雙目。

  這邊,各級軍官已向士兵講清,對面不過是銅鏡反射陽光的把戲,不但沒有出現混亂,反而出於對這江湖手段的鄙夷,更加堅定了戰意。

  摩尼教徒們雖然詫異,可先前“法術”建功,以數千老弱雜兵打敗了兩萬官軍,計不旋踵又一路追擊,使得大多數教徒仍處於揚眉吐氣、耀武揚威的癲狂狀態之中,也沒有時間思考,就便呐喊著“神佛附體”、“刀槍不入”的口號,互相鼓舞著衝了上去。

  對面卻不像熙河軍那般亂起來,甚至出現了詭異的寧靜,然後,撲面而來一簇簇冰冷銳利的鐵箭,咬進肉中,割開血管……有教徒倒下,腦中剛剛升起疑問,怎麽會疼?神佛呢?旋即就被教友們的大腳踩昏了過去。

  僥幸沒有中箭的教徒跌跌撞撞地撲到海州軍的近前,“神佛護佑!刀槍……呃!”雜亂的口號剛剛響起,便又戛然而止!教徒們驚愕地看到,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個閃著冰冷光芒的鐵浮屠!一道道藏在盔甲後的冰冷眼神!一柄柄斜舉向天的冰冷巨刃!

  “第一隊!”喝聲中,巨刃落下,血光迸起!

  “第二隊!”血光再現!

  “第三隊!”……

  海州軍揮刀一次,便前進一步,踏上殘肢碎肉也不見半分猶豫。偃月刀此落彼起,方臘軍哀嚎四起。不過盞茶工夫,摩尼教徒們就崩潰了,前邊的轉身就逃,後面的不知所謂,還在向前擁,頓時便如開了鍋的粥一樣,人仰馬翻。

  馬擴觀察半刻,叫道:“傳令。令楊惟忠、呼延綽斜向出擊。將匪徒向中央壓迫、驅趕。”這活兒簡單,無非是讓騎兵從兩翼騷擾。不一會兒,兩隊騎兵從陣後繞出,呼嘯著向敵軍兩翼衝去。

  坡頂,馬擴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右翼,海州本部騎兵。望遠鏡裡,呼延綽打頭,全營拉成一排,劃了個弧線,向著方臘軍的後方包抄過去。所過之處, www.uukanshu.net 方臘軍兩翼的人不自覺的躲避,許多人扭頭向回跑,還有的向中軍靠攏,希望借助人群掩護自己。

  鏡頭轉向左翼,晉西蕃兵十人一隊,分散著展開攻擊。

  這些蕃子不扶馬鞍,不拉韁繩,一手張弓一手搭箭,在奔馳中將一支支箭仰射,拋向了方臘軍的邊緣處。這些人一邊奔馳,一邊嘴裡發出怪叫,射完箭的呼嘯而去,另一隊緊跟而來,繼續怪叫著,將手中箭射向一個個落單的方臘士兵。

  方臘隊伍的後軍雖然沒遭受直接打擊,但是受到前軍和兩翼的影響,腳步停了下來,人們擠在一起,越來越密集……

  馬振群咂舌歎道:“這股匪徒竟然如此硬氣,已然敗了,他們還在堅持。”

  “快了”,馬擴瞥了一眼對面的方臘軍,回答:“自方臘成軍以來,所向無敵,故而軍隊有一股驕氣,加上他們對摩尼教的法術深具信心,未和我軍直接接觸的還在盼望勝利,所以他們還在堅持,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話音未落,方臘軍後陣“轟”的一聲,崩了。摩尼教徒們直面死亡的威脅,再顧不上什麽老祖、聖姑,大聲哭喊著四散逃命去了。

  楊惟忠、呼延綽各領騎兵包抄追趕,將戰鬥變成了一場獵殺。

  海州廂軍停下腳步,原地喘著粗氣。任誰穿戴著八十宋斤(約合五十公斤)的盔甲,此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收割功勳。

  更鬱悶的是站在他們後邊,作為預備隊的兩營禁軍,此戰竟然一箭未發,就那麽站著看啊看啊,旋而發現,該給兄弟部隊鼓掌慶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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