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蘇赫把該懟的也懟了,改裝的比也裝完了,黎錦輝就讓薛玲仙等那幾個女生趕緊抄錄蘇赫帶來的所有的曲譜。他需要人手一份先熟悉著,然後再酌情分工並開始排練。
聶紫藝卻搶先把那兩首《存在》和《光明》直接搶了過去,然後拉著黎錦光就直接去琴房了。
琴房裡的鋼琴、月琴、小提琴和聶紫藝自己隨身帶來的吉他,交替著胡亂響了一陣子後,聶紫藝就跑過來找蘇赫了。
“蘇先生,這兩首歌……好像都應該是由男士唱的……”
蘇赫抬眼看了聶紫藝一下,“你覺得這兩首,還算抗戰歌曲嗎?”
聶紫藝……
“這兩首歌,甚至比現有的抗戰歌曲更有深度。能夠直接觸及到人的靈魂,並給予人們希望。而不是喊喊口號那麽簡單。”
聶紫藝畢竟是個才子,畢竟心心念念著抗戰。他對歌詞理解的第一句話,就讓蘇赫的心裡一動。
“這兩首歌會引發人的思考。思考個人與民族的尊嚴,個體生命的意義,存在的價值。是能從人的靈魂深處喚醒人的良知和自尊的。”
“整個民族也是由單個的個人組成的群體。沒有個人的思考與覺醒,也就沒有整個民族的覺醒。只有每個人都能從靈魂深處覺醒了,整個民族才會實現真正的覺悟,並為之而戰鬥……”
“這兩首歌的旋律,雖然不像衝鋒號那麽直接,然而卻同樣充滿了戰鬥的力量和衝鋒的激情,甚至有些是……竭嘶底裡……一般的怒吼……”
蘇赫終於站了起來,拍了拍聶紫藝的肩膀。
“走,我們去吼幾嗓子。”
“黎大哥,過來幫我們打打鼓……我現在好像還離不開你的馬桶鼓了……”
客廳裡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黎錦輝就趕忙起身,跟著兩個人一起來到了琴房。
……
“黎大哥,我們先試一遍節奏。整首歌曲的節奏可全靠你了,你就是我們的指揮。”
黎錦輝一邊看著曲譜,一邊點點頭。
曲譜都是編配好的。哪裡進哪裡出,每個樂手都標注得非常清楚。黎錦輝看了不到一分鍾,就告訴大家準備。
黎錦輝輕輕節奏地敲響了鼓沿,一、二、三……
蘇赫開嗓。
“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
多少人愛著,卻好似分離。
多少人笑著,卻滿含淚滴。”
……
這一段只有蘇赫和聶紫藝的兩把吉他在輕輕彈奏,間或有黎錦光的鋼琴點綴。所以蘇赫蒼涼而清澈的聲線就顯得極為突出。如果不是專業的去故意傾聽分辨,似乎都感覺不到吉他和鋼琴的存在。
而接下來,蘇赫的嗓音陡直地拔高,就像要直刺雲天,向蒼天發出質問並發出雷霆般的憤怒一樣。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
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我該如何存在……”
……
劈裡啪啦起鼓隆咚嗆……咚咚咚咚……鏘……架子鼓一陣急促的鼓點突然的急進,立刻就把琴房裡的氣氛點燃。幾個人齊齊血脈賁張,就像端起刺刀嘶吼著要衝向敵陣一樣。
蘇赫的節奏吉他和聶紫藝的主音吉他一齊狂飆。與急促的鼓點一起像旋風一樣,慷慨激昂,急促而凶猛,就像萬馬奔騰……
這一段副歌後的間奏比較長一點。待音樂漸漸平緩下來後,由黎錦光的鋼琴舒緩地完成了過渡,蘇赫就進入了第二段的開嗓。
“多少次榮耀,卻感覺屈辱。
、多少次狂喜,卻倍受痛楚。
多少次幸福,卻心如刀絞。
多少次燦爛,卻失魂落魄。
……
到了第二段副歌,急促的鼓點再一次狂飆,蘇赫的聲線也再一次陡直地直刺蒼天……
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
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
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
我該如何存在……
……
只是過了第二段,幾個樂手就已經幾乎配合得天衣無縫了。雖然都只是看了十幾分鍾的樂譜,然而畢竟這幾個可都是當時華夏數的著的天才音樂人。
熟練了,默契了,也就更加自信了。
這最後的一段,幾乎就是完美的演繹和超水平的發揮。因為歌詞的精準,因為旋律恢弘向上的開放效果,因為蘇赫撕裂般雄渾的嘶吼……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
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
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
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
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
我該如何存在……”
……
最後“掙脫牢籠”那一句後,按著蘇赫的編配,所有樂手都靜音了片刻,蘇赫才唱出了最後的一句,就像是向所有的華夏人探詢一樣,“我該如何存在……”
蘇赫的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淡淡的消失。幾個人都靜靜地杵在原地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蘇赫也是一樣。
他雖然沒有親歷過長城抗戰,然而反映東北淪陷和長城抗戰的影視資料卻看得不少。尤其是他印象最深的一本由大漢奸胡蘭成自己撰寫的那本自傳性質的《今生今世》,裡面雖然有他為自己洗白的說辭,然而他也沒有回避自己內心的鬥爭。
胡蘭成這樣的大漢奸當的都不是那麽心安理得,何況那些小漢奸呢?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明白尊嚴已變為何物……”
類似這幾句的歌詞,簡直就像是直指漢奸們心靈最深處的銳利匕首,又像是對所有麻木不仁、隨波逐流的民眾們發出的直至靈魂深處的質問……
……
……
“要不,借此機會我們再把《光明》也合一遍吧?”
還是黎錦輝最先沉靜了下來,這才打破了琴房的沉寂。
蘇赫轉頭看著黎錦光和聶紫藝,“兩位的意思?”
這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出聲,都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
有了《存在》的嘗試,《光明》幾乎一遍就基本可以過了。只需要在正式彩排之前,幾個人再熟練個兩三次就足夠了。
聶紫藝似乎對《光明》這首歌更有感覺。因為蘇赫改了的幾句歌詞幾乎就說到了聶紫藝的心裡。
當硝煙查封了早春的屋簷,
當炮火映紅了遠方的天空,
我用固執的枯藤做成行囊,
走向了那布滿彈坑的他鄉。
……
雖然失敗的苦痛
已讓我遍體鱗傷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雖然挫折的創傷已讓我寸步難行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這幾乎就是對所有抗戰將士離開親人奔赴戰場的真實寫照, 對局部戰場局勢的真實再現。也是對所有即將奔赴抗戰前線的志士仁人的真實寫照。
聶紫藝徹底折服。
與蘇赫這兩首歌比起來,他剛剛寫完的《開礦歌》雖然得到了左翼團體的充分肯定,他自己也是十分滿意。然而就怕貨比貨……他這首《開礦歌》簡直就像是小學生的作品:
“開礦,開礦。開出來黃金黃。我們在流血汗,人家在兜風涼……”
節奏慢得要死,旋律壓抑得簡直要毒死人……
……
黎錦輝對節目的安排與蘇赫的估測差不多。
《牽絲戲》由周小紅與蘇赫搭檔。因為周小紅的聲線比較尖細,唱類似於銀臨的古風比較適合。另外她本就是常州人,對昆曲也極為熟悉。
《甜蜜蜜》由薛玲仙和蘇赫對唱。薛玲仙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嫵媚靈動而散發著仙氣兒,嗲起來能甜掉牙……
弗拉明戈雙人舞《Lorca》的女主則由黎麗麗和蘇赫搭檔……
……
黎錦輝正一邊分配著人手,一邊分發著曲譜。每確定一個人的節目還不忘了向蘇赫介紹一下這個人的歌舞特點與特長……忽然發現蘇赫卻沒有反應了,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門口……
原來是徐來回來了。
正站在琴房門口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