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音樂亭的偶一為之,不但讓蘇赫在穿越之初即解了生計的燃眉之急,還收獲了王佳芝的好感。並通過王佳芝認識了黎莉莉,又解決了租房的問題……
運氣的成分固然有。
然而如果沒有養成刷臉的習慣,被這種運氣撞到的幾率無疑會極小,極少。
看來先刷刷臉、刷刷名氣還是有必要的。
刷音樂,刷臉,刷出名氣了,下一步無論做什麽,怎麽做,就能變被動為主動,還能順便賺一點生活費……
昨天他在兩個小女生的糾纏之下,雖然是嘴巴無意識地跑了一下火車,然而當晚想了想,去一趟城隍廟刷刷臉也未嘗不可。
畢竟那是一個中外薈萃、男女混雜、老少鹹宜的地方。尤其在節假日,那裡的人就跟逆流洄遊的鮭魚一樣,就差沒有摞成摞了。
從變被動為主動的層面上說,蘇赫的想法似乎和德橋如出一轍。
如果是蘇赫自己找上門去,無論是灌唱片還是到其他地方駐唱,甚至於去電台做節目,無論你是多麽牛逼的高大上,氣勢低了不止一個等級,主動權已先就喪失了一大半。
……
蘇赫看了一眼德橋,覺得這個人也有點面熟。
金發碧眼,三十歲左右……
原來就是那個在六角音樂亭唯一和自己對過目光的家夥。
讓蘇赫沒有想到的是,他剛跟德橋握手寒暄,話還沒說完,又有幾個記者圍了上來。
“蘇先生,我是大晚報記者……”
“蘇先生,我是大公報記者……”
“蘇先生,我是晶報的記者……
蘇赫看了一眼德橋,又看了一眼黃遠生。
“我這裡隻有黎錦輝父女共三個人,其他人就由這位熱情而慷慨的德橋先生和黃遠生記者安排吧。”
眼看著獨家新聞的野望就要泡湯了……黃遠生有點著急。
然而畢竟德橋才是出錢的莊家。
德橋是生意人,自然不會開罪這幾個新聞記者。
黃遠生就隻能再一次憋屈。
……
蘇赫把鍋甩給黃遠生和德橋之後,就和黎錦輝父女轉身先行了。
蘇赫原來隻是對黎錦輝的才華隔空仰望,對黎錦輝一生的坎坷境遇,抱有一些政治弄人於鼓掌之間的憤懣不平而已。
見到黎錦輝騎著馬桶的一番神操作之後,他才發現,黎錦輝竟然還是個這麽有趣的妙人兒……
而此時的黎錦輝正在為生計而疲於奔命。
因為就在這一年,上海市已發出訓令,各中小學校,各播音台,遊藝場,電影院及各唱片公司,嚴禁演唱《毛毛雨》、《桃花江》、和《舞伴之歌》等所謂有礙風化、貽害青年的淫詞歌曲。
而在此前的將近一年時間裡,迫於“淫詞歌曲”帶來的社會各方壓力,聯華影業也以財政緊張為由,迫使黎錦輝的“聯華歌舞班”脫離了聯華影業。大部分明月社成員為了自身的生計,已經離開了明月社。
明月社目前僅剩下黎錦輝、白虹等四五個人。只靠著自身積澱下來的一些名氣,給電台做一些播音主持並做些商業廣告而艱難地維持著生計。
而黎莉莉、徐來、白虹等人則不愁生計問題。
因超高的顏值、歌舞及話劇等演出經驗,黎麗麗和徐來分別被留在了華聯影業和明星影業,現在都已經是一個個小有名氣的電影演員了。
雖然如此,黎麗麗仍然抽出空來帶著白虹、薛玲仙等幾個人,
一起去電台賺些家用。 從某種意義上說,黎錦輝的明月社就像那個黃埔軍校。
他把所有的技藝、財力和物力傾囊而出,培養出一波又一波的歌舞話劇人才,卻常常因為各種原因而不斷被挖角,不斷被拋棄,甚至被反噬。
蘇赫很想幫幫黎錦輝,卻一時還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畢竟他自己現在除了音樂、一張酷帥臉和令人生厭的習慣性裝逼之外,也是一無所有。
然而德橋的出現,讓一切似乎都有了些轉機。
也終於讓蘇赫刷臉、刷音樂的陰謀,有了得逞的可能。
……
吃飯歸吃飯,交情歸交情。
生意仍然還是生意。
蘇赫和德橋兩個人你套路我、我套路你的最後結果,至少目前都還算滿意。
灌一張雙面唱片兩千元,單面一千兩百元。
一個月內在百代至少灌十張唱片。
一個月內蘇赫不可以去其他唱片公司灌唱片。
合約簽訂之後、正式灌製之前,至少預付百分之五十的酬金。
此合約期滿後,若再次合作,相關事宜另行商定。
……
德橋原本是想先灌一兩張唱片試探下市場的。
畢竟到目前為止無論蘇赫唱的英文歌還是國語時代曲,聽著似乎卻似乎都屬於西洋樂的范疇。這些西洋樂雖然有一定的市場,且屬於高收入階層,然而目前多數的普通市民是不太買帳的。他們似乎更喜歡把民間小調與爵士樂融合得十分完美的黎錦輝的“國語時代曲……”
德橋也算是個狠人,他竟然想著把市場一網打盡。
然而蘇赫更狠。
他竟然說如果隻灌一兩張,那麽每張唱片至少五千元。少一點點就不要再談了。
並且他還說,國語時代曲他也聽過,也很喜歡。
如果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創作出類似風格的歌曲,可能比目前流行的國語時代曲還要受歡迎。
然而五千元一張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
百代傾全力才把名伶們的這個高價逼退到現在這個程度,如果再重現這個價格,德橋就是用腳後跟想想,無論他怎麽解釋怎麽說,他的老板都會爆發出雷霆之怒。
何況,他根本就不敢跟老板提這個茬。
於是隻好退一步,再退一步。
……
最後一條自然是蘇赫提出來的。
雖然德橋打死也不會相信還會有五千元灌一張唱片的價格,然而蘇赫卻相信。
他相信自己的這些歌火了之後,無論在哪家唱片公司再灌製一張自己的唱片,酬金至少不會在京劇老生余叔岩之下。
當時的唱片一面隻有幾分鍾的長度,隻能錄一首歌。
即使十張唱片都是雙面的,也不過是二十首而已。
而蘇赫,那可是帶著數十年間、經過歲月沉澱後的中外音樂曲庫穿過來的……
至於為啥要有隻灌單面的,因為百代也有自己想要包裝推廣的歌手。
通過A面蘇赫的歌曲而帶一下B面的歌曲和歌手,百代也不失為一個長遠之計。
至於一個月的時間蘇赫不能灌製其他唱片公司的唱片,兩個人都有自己的考慮,也都能夠接受。
這一條是德橋根據以往的市場反應,以及蘇赫的堅持而折中確定的結果。
當時的市場狀況沒有幾個人比德橋更加清楚了。
一張新唱片推出來,即使非常受歡迎,也往往隻是曇花一現。過了最初的流行期,即使商家打折降價出售,銷量也十分有限,且銷售周期也會拖得很長。無論是銷售商還是唱片公司,都不想煩那麽多。隻要有新歌好歌不斷推出就是了。
隻有極其稀缺的經典,才有經久不衰的可能。也才有可能把銷售周期拉長一些,甚至還會再次加量發行。
然而德橋似乎不太在乎那些所謂的經典,更不會想那麽長遠。
他只需要一炮而紅,需要自己獲得一定的江湖地位。
至於獎金和提成,他更不會跟錢過不去。
因此德橋按照以往唱片發行的狀況,覺得一個月也可以了。
再說了,時間要是再加長,蘇赫要麽不同意,要麽就會再加一些更加無賴的其他條件。
從蘇赫以多姆人為話題令人討厭的裝逼開始,到黃遠生憋屈地認慫,及至把貌似比他自己還大很多的黃遠生稱為年輕人……
德橋從那時開始,就對蘇赫的臉皮厚度開始領教了。
話說黃遠生帶著一副黑框眼鏡,貌似確實長得也比較急切了一些。
然而到了談判開始,德橋終於發現,蘇赫其實不是皮厚,而是把臉丟在家裡了。
出來混,他根本就沒把臉帶出來。
開口就是灌一張唱片五千余元,還是看在第一次合作的面子上。
還不能限定他跟其他唱片公司的合作……因為他竟然說,他的詞曲創作靈感源源不斷,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出來讓整個華夏都廣泛傳唱的歌曲;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出令整個歐美都瘋狂追捧的歌曲……
他說他就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唱作人……
聽聽,連唱作人都出來了。
然而,什麽是唱作人……
……
和這樣的人談生意,德橋覺得身上所有的蛋蛋都疼。
既然遇到了沒帶臉出來的,德橋索性就也把臉丟到桌子下面了。
昨天上午是他第一個往蘇赫的琴盒裡丟了英鎊的。其後才有了其他人跟著丟英鎊……不過德橋卻沒有透露貝琳納和跛腳沙遜的半毛錢信息,一分一毫都沒有。
他隻想把這些個信息透露給老板,促使老板抓緊把這個合約簽掉。否則一旦貝琳納出手,以蘇赫的尿性,可能根本就沒有百代什麽事兒了。
蘇赫非常正式地向德橋表示了感謝。
當然還包括剛才那頓飯、那些酒水……
他甚至還說,隻要德橋幫他爭取利益,德橋的好處自然也是大大的……
聽聽,這都什麽話?
……
當然這些還隻是兩個人之間達成的約定。
能否最後實現,還需要蘇赫的試錄和百代老板最後的拍板。
畢竟這是一個涉及到兩萬元左右的合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