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侍郎氣急而笑:“就憑我是禮部侍郎！我考你，你若答的出來，我賞你做官！若答不上來，便對孔聖人所作《論語》執弟子禮叩拜，為你的胡言亂語懺悔！”

　　杜子美聽得做官二字，腦子猛地清醒，醉意漸消。他坐在長木凳上，背倚著酒桌，兩個胳膊反搭在上面:“你盡管考便是。子美，都懂！”杜子美的眼中走了清醒，但依舊狂傲不羈。

　　他們兩個的喧鬧，驚動了吃飯的客人，還有周達開和新來的小廝。他們饒有興趣地觀望，一個喝醉的讀書人，一個禮部侍郎，有趣得很啊。

　　宋豪身為禮部侍郎，在這洛陽舉行科考期間，沒少光顧這四季酒樓。這四季酒樓的招牌菜——紅燒肉，他幾日不吃便隻覺得這嘴裡面沒有味道！

　　作為常客，早已經被這四季酒樓的周達開摸清了底細。

　　“周先生，我看那醉鬼就是自取其辱，上次我給宋大人酌酒時，聽他說過一句詩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個有文采的人。”

　　“詩?什麽詩?”周達開一心二用，打著算盤和小廝侃大天，這宋豪對杜子美他也有些感興趣。

　　“似乎是什麽獨善其身，什麽兼濟天下……”小廝臉上露出難色，“小的沒讀過多少書，就記得這麽多了。”

　　周達開繼續撥打著算盤:“無妨，我雖也沒聽過這句話。但他們這些為官的能經常在嘴邊嘮叨的，也就是造福百姓，修身養德罷了。”

　　周達開覺得這杜子美應該能答的出來。有本事的人都是扎堆的，聽王元寶說，“胡系的劍術極高”，這醉鬼應該也是有點才華的吧！周達開心中合計，心裡的算盤和手裡的算盤一樣，打的啪啪響。

　　“好！好！好！”

　　宋豪氣得好說三句“好”，往前邁一步:“老夫且問你，讀書人的最高境界為何?四書又為哪四書?”

　　宋豪輕蔑的瞥了一眼杜子美，在他看來“就憑這酒囊飯袋的家夥，估計連這粗淺的東西都不知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四書嘛?《論語》，《大學》，《孟子》，《中庸》！”杜子美的聲音不急不緩，宋豪收起了臉上的得意與輕蔑。

　　他收起了戲耍的心思，又往前邁一步，撫著胡須鄭重道:“老夫再問你，何為中庸之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出自於哪裡?”

　　“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折中調和也！這句話出自《論語·子罕》。我答的可對?”杜子美醉眼迷離地答題，顯得遊刃有余，他咧嘴衝宋豪一笑說道。

　　宋豪又在前踏一步，眼神盯著杜子美唑唑逼人道:“何為黎民百姓?何為官?”

　　杜子美一愣神，眉頭皺著心裡想到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中的水與舟”，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宋豪眉頭上揚，心道“答不上來了吧，看你還敢狂妄?”

　　“何為官?何為百姓?”這是宋豪用大半生都未想明白的問題，也是宋豪故意為難杜子美。其實，方才四問，杜子美能答的上來，宋豪就已經對這個年輕人很滿意了。

　　宋豪也已經暗下心思，無論這年輕人是否能給出答案，都會將他收為門生。

　　至於為何為難杜子美?年輕人嘛，還是要挫挫他們的銳氣的，不然狂妄自大可不是個好事。

　　不料，杜子美沉吟許久，給出了答案:“百姓，官。我！”手指指著他自己。

　　過堂風在吹，地上破碎的酒壇還沒收拾，周達開的算盤也在響，看熱鬧的食客對杜子美說出的四個字嗤之以鼻。

　　這四個字組成在一起，都不是一句囫圇的話，就如牙牙學語的孩童所說。宋豪卻身軀一震，喃喃自語:“百姓，官。我！我為黎民百姓，我可為官，官為黎民百姓，黎民百姓為官！”

　　這個答案，他從未想到過，卻覺得這個答案似乎……是對的。

　　他眼中大冒精光，看著近在咫尺的杜子美:“酒鬼，可願意做我的門生?”

　　周達開的算盤聲一頓，心中嘲笑著杜子美的食客們長大了嘴巴，杜子美卻端起酒碗繼續喝酒。

　　宋豪以為杜子美沒聽過見，輕拂衣袖，耐心地又說一遍:“酒鬼，可願做我的門生?”

　　“做你門生，有什麽好處?”杜子美虛握著酒杯，漫不經心道。

　　“我教你如何為官，這般好處可是夠了?”

　　杜子美眼放光華，起身端了一個新的酒碗，往裡面倒了一些美酒， 恭敬地對宋豪行了弟子禮:“杜子美，拜過老師！”

　　宋豪接過酒碗，爽朗一笑:“你這醉鬼，倒是腦子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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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杜甫二十一歲。

　　當日夜裡，宋豪點燈熬油伏在案上從一大堆試卷中，抽取了杜子美的試卷。

　　整張試卷字跡清晰，透露著磅礴的氣勢。試卷的評分和試卷的字跡和塗改以及文章內容來評分。

　　可分甲乙丙丁四等，杜子美的試卷憑著這字跡便可以評為乙等。

　　再看文章內容，引經據典加之有理有據，可登甲等。

　　宋豪又仔細看了幾遍，覺得憑這份試卷，得一個榜眼不成問題。即便文章不討考官喜歡，也能得一個探花！

　　但是，杜子美偏偏就是落第了！

　　考生的試卷不是他批改，他只是負責大局，批改試卷這種事交給了那幾個考官。

　　宋豪整理好了試卷，盯著那搖曳的燈火沉默不語。

　　唐朝昌盛不假，但哪裡的貓兒不偷腥?官也有貪的，官場上自然也有黑暗的事。

　　“買官嗎?但是莫要太過了！”宋豪提筆潑墨，信被寫成之後被送往了長安。朝野之上為官，必須拉幫結派。否則獨木難成林，必為人魚肉。宋豪所在的勢力較為清高，領頭的是張九齡，信也會送到他的手中。

　　至於杜子美?張九齡想到了他，嘴裡嘟囔了句:“酒鬼！”

　　他趁著研好的磨墨水，用筆又蘸墨便寫下了對杜子美的評價，“腹有才華，胸懷大志，悉心教導可堪治理一方，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