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計劃一天一夜的宏村之行,陸離臨時起意又住了一宿,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回到渤海已經是周一的下午了。
回到渤海後,陸離哪裡都沒去,他回到司裡街7號院自己的住所,關了手機,坐在院子裡的水池邊開始發呆。
不知道他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自己,這一坐就從日頭老高坐到了滿天星鬥。
“我聽說你想我了。”有人走進了院子,在沒看到他人的時候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
陸離聽到這個聲音一下子回過神來,四下掃視,想要找見來人。
“Mr.Ghost!你來了?!”陸離像是在絕望中有了依靠。
一個三十歲出頭模樣的男人穿過花林出現在了陸離眼前,他西裝革履,紳士儒雅,像極了年輕時的陸西文。
陸離見到這位二十多年的忘年交老友,總算失落的情緒消退了幾分,強打起精神,“上一次沒來得及與您照面,今日一見,五年多的時光依舊沒有在您的臉上留下痕跡。”
“你這是怎麽了?心儀的人正好喜歡自己,這不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嗎?”Mr.Ghost對陸離的狀態很是擔憂。
“您還是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內心,”陸離面露苦澀,“可是你應該知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當下這種處境怎麽能接受一個人的愛意呢!”
“所以你就想著快刀斬亂麻,將這份感情扼殺在繈褓之中?可是你還不是戀戀不舍,在宏村又多待了一天嘛。”
“我是不舍,自我有記憶起就從來沒感受過被一個人堅定選擇的感覺,當我知道她的心意時,既高興又惶恐,內心十分矛盾。”可以看出陸離現在很苦惱。
“身不由己這種詞,不應該是你逃避愛情的借口,這樣你會辜負一個女孩的心意,還會傷害到她。”Mr.Ghost就像一位慈父,走上前撫摸了幾下陸離的頭,“是應該早有決斷,但不應該如此處理,你應該拿出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擔當,就像你對待父母之仇一樣。”
“那你說,我該接受這份愛意嗎?”陸離抬起頭來等待著Mr.Ghost給出答案,一如二十年前一樣,還是一副兒子依賴父親的神情。
“那個女孩,值得你擁有,勇敢一些,相信你會處理好。”
陸離聽到Mr.Ghost的鼓勵,低下頭回憶起與王婉瑩相識後這短短數日來發生的種種,心底暖意融融,像是感情有了寄托,靈魂能夠安放。
“對了,Mr.Ghost,你住在哪呀?”陸離再次抬起頭時,身邊空蕩蕩的,已經沒了Mr.Ghost的蹤跡,趕到嘴邊的“等我有時間去拜訪您啊”隻能吞了回去。
陸離已經習慣了Mr.Ghost的不告而別,這次並沒有再追出去。他回到客廳打開燈,想去廚房做點吃的。
“陸離~陸離~你在嗎?”院子裡傳來李希夷的叫喊聲。
陸離從廚房走出來,客廳裡已經站滿了人,李希夷、王婉瑩、張寶成、郗瀟瀟都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你們怎麽都來了?來我家蹭飯?”陸離調笑道,“不過我什麽都沒準備,冰箱裡連雞蛋都沒有了。”
看到陸離完好無缺地站在這裡調笑大家,眾人又好氣又好笑。
“你手機怎麽打不通?”李希夷詰問陸離。
“沒電了吧。”陸離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行了,大夥都還沒吃飯呢,走吧,
一塊出去吃吧。”張寶成招呼眾人。 王婉瑩沒有隨著另外三人一塊兒出去,而是稍一停留,委屈的望著陸離。陸離伸手摩挲了一下她額前的亂發,大笑著向外走去。
王婉瑩追上前去,緊緊地挽住陸離,不想再失去他本分半秒。陸離沒有掙脫,心裡想:她這樣算是我女朋友了嗎?
在飯桌上,李希夷告訴陸離,鄒光華知道他回渤海了,想明晚邀請他和愛人一起去參加家宴,但沒接通電話,讓李希夷轉告一下,明天還會致電邀約。
“愛人?”陸離疑惑地盯著李希夷。
“對,愛人!”
聽了李希夷鄭重的回答,張寶成和郗瀟瀟由竊笑變成哄然大笑,王婉瑩羞得一臉緋紅。陸離看了看王婉瑩也訥訥地笑了。
“去不去?”陸離問王婉瑩。
眾人都將注意力轉到王婉瑩這邊。
“你要去就去。”
眾人聽了這個答案,都對萬婉瑩跟陸離進行了一連串的戲謔,王婉瑩把頭一低,臉更紅了。
第二天晚上,渤海東郊的鵲山寓所張燈結彩,等待著重要賓客的蒞臨。這裡是鄒家的宅子,鄒光華夫婦要在這裡宴請那位美國歸來的點金聖手,他們把鄒瀚宇和鄒浩辰也叫了回來。
因白天鄒光華給陸離打電話邀約的時候說是家宴,所以陸離和萬婉瑩也沒特別打扮,僅是王婉瑩稍微化了個淡妝。
這次宴請對於王婉瑩來說就單純的多,無非是陪著自己的愛人來應約,但對於陸離來說可就比較複雜了,既會有苦心招攬,也會有勢成水火,還會有等待觀望,注定不是一頓舒心的飯。
眼光毒辣如鄒光華,與王婉瑩初一見面便認出了她是金陵鑒寶會上那個女學生,但他也識趣,為了避免尷尬並沒有問二人如何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成了愛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該寒暄的都寒暄完了,正戲也該開場了。
鄒光華向鄒瀚宇遞了個眼色,鄒瀚宇端起酒杯,“陸先生,前幾天馬場之事是我唐突,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咱倆都是愛馬之人,為了心頭之好發生點小誤會就不要再提了。”陸離陪笑著端起酒杯對鄒瀚宇略一示意,淺飲了一口。
“我這兩個兒子和陸先生年紀仿佛,但陸先生年輕有為已是業界翹楚,而他倆仍舊沒有作為,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敗啊。”鄒光華雖然是客氣,但對於陸離的欣賞卻是真心實意的。
“鄒先生,您千萬不要這樣講,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二位公子都是人中翹楚,我之前在美國之時就曾聽過鄒二公子的盛名,他可是麻省理工學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金融碩士。”陸離借寒暄之機抬高了一下鄒浩辰。
從魯莽行事得罪貴賓的鄒瀚宇,到名動全美的鄒浩辰,這一來一去的對比,高下立見。此時鄒瀚宇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陸先生過譽了,浩辰雖然在學業上小有成就,但不能把所學專長用於實踐,那有什麽用呢。”鄒光華言辭之中盡顯對這個小兒子的惋惜與無奈。
鄒光華長歎一聲,“不談這個了。今晚邀陸先生與王小姐到家裡來吃頓便飯,一是為瀚宇衝撞之事致歉,二是如果陸先生有意的話,我們長明集團誠意邀請你加入。”
陸離心想,終於入正題了。
“是啊,陸先生能來集團工作的話,瀚宇也可以向您好好學習一下。”鄒光華夫人也來幫腔。
“能到長明工作我感到十分榮幸,隻是我常年不在國內,可能適應不了公司的各類制度條約,融入不進去。”陸離語義像是在婉拒。
鄒光華雖然害怕陸離已經有了前往慕義集團的意向,但他也清楚陸離今晚能攜愛人一起赴宴,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他隻能破釜沉舟一試。
“規章制度之事可以慢慢適應,隻要陸先生能來長明,我們必定高位厚祿以待,拿出最大的誠意。”
“期待您加入長明,陸先生。”鄒浩辰猜透了父親的心思,適時地出言相助。
“鄒先生,要不這樣您看行嗎,”陸離表現的很難為情,“我可以加入長明,但要與您約法三章。”
“你盡管說!”
“第一,不出任集團的任何職務,以您的私人顧問身份開展工作;第二,原諒我可能不會按照公司的作息制度上下班;第三, 非必要不參加公司的各類會議。”
鄒光華滿口答應,因為他知道隻要以顧問的身份拴住陸離,他就去不了慕義孫家,即便他不來上班,那起碼不會有任何損失。
設宴的目的達到了,宴會本身就沒有那麽重要了,更何況參加宴會的人都各懷心思,不想費力再演下去,宴會就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王婉瑩一直癡癡的傻笑。
“你傻笑什麽呢?”陸離一臉嫌棄地問她。
“我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參加的宴會哎,感覺還像是在夢中,這才認識幾天呀。”王婉瑩臉上流露出幸福的神情。
“啊,你說我應不應該去長明?”陸離抓緊岔開話題。
為了岔話題,陸離這個彎拐得有點突兀,王婉瑩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要看你去長明的目的是什麽,當然我知道肯定不是為了錢。”
“誰說不是為了錢,我就是為了錢,以前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多了一張嘴,不得加倍努力掙錢呀?”陸離裝作一本正經的說。
王婉瑩收到來自榆木先生的土味情話,瞬間智商為零,竟認真地和他計較起來,“我吃的又不多,何況我自己能夠掙錢養活自己,還花不到你的錢。”
陸離喜不自勝,眼角、嘴角以及滿臉都寫滿笑意。
“來點音樂吧。”王婉瑩提議。
陸離打開車載音響,劉思涵的一首《不想醒》傳了出來:
他說堅持太久/也會有疲憊的時候
她說青春已過/別再浪費生命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