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潘的,發出的邀請函。
“你是誰?”調查員中膽子大的一個問。
“鬼。”空曠的場地中間傳出聲音。
尋聲而去,沒有任何身影。
再看其四周,同樣沒有任何蹤影。
潘陽冷笑:”少來這套,我可不是被嚇唬長大的。“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誠懇:“不不不,你不是想用我的存在證明這個人是鬼殺死的麽,所以我來了,要不是看在你說的你已經拿出十萬盾寄存在南英府大海廟一百一十五號祈願匣,作為事後給我的孝敬,我怎麽可能出現,把這個人按照你的要求扔在這裡呢?”
什麽?
用錢請鬼辦事?
汪清衝著手下擺了擺手。
手下明白這個意思,其中的兩個朝外走。
不出意料,他們下一個見到的東西,肯定是南英府大海廟一百一十五號祈願匣。
按照習慣,祈願匣內必須留下祈願的內容、祈願抵押物和姓名。
大海廟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只要祈的願如願,祈願匣上面施主自己鎖上的鎖會從如願的那天起化作一朵盛開的蓮花,蓮花下面長滿根,纏繞住匣子,堅如鋼鐵,任何東西都無法弄斷它。
從蓮花盛開那天起,所有人都會知道施主的願望已經實現,放在祈願匣的祈願錢不再還給施主。
半年後,蓮花花敗,長在花朵下面的根自行腐爛,匣子才能打開,寫有祈願內容的紙條自行毀滅,裡面的錢將會作為施主贈給廟裡的香火。
這個奇怪的鎖變花、紙條消失的奇觀從什麽時候開始無人知道,但是一直很靈驗,從沒叫人失望過,也沒有出現因為泄密招致祈願人遭人報復的事情。
大海廟聞名遐邇,深受南英府民眾的推崇。
所以,驗證剛才鬼說的話是真是假,只要去看看一百一十五好匣子外面是否盛開蓮花,便可知曉。
安義和霍岩開車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趕到大海廟的外面。
此時,廟裡遊客如織,通往祈願堂的人尤其多。
“聽說沒,昨天開了一朵蓮花。”
“真好,人家的願望總能實現,為什麽我的都一年了還不實現呢?”
“你求的什麽?”
“抱上一個大胖小子,我婆婆催了一年了,真頭疼。”
“那該叫你男人來求。“
“他不在家,怎麽來?只能我來。”
“那就叫隔壁老王來啊。”
“滾!”
“嘻嘻嘻嘻……”
祈願堂祈願的種類,無所不有,不收任何限制,不分好壞,因而像鬼揭發潘陽的那種,也可以。
“一百一十五號,一百一十五號,”剛剛走進祈願堂,安義被數目眾多,排列奇怪的祈願匣順序弄得頭大,只能念叨著,一排一排的查看匣子上的編號,慢慢去找。
霍岩卻簡單粗暴,走到管理這座祈願堂的師傅面前,掏出自己的證件亮了一下:“請問三天之內一共盛開多少蓮花?”
師傅從容回答:“一共五朵,分別是二十七號、四十五號、八十一號、七百五十號,還有兩千一百二十七號。”
霍岩心裡打鼓。
沒有一百一十五號?
“請問,你確定?”霍岩追問一遍。
師傅很堅決:“確定,這三天都是我值班,每個盛開蓮花的匣子我們都要記錄,起止時間,以及開匣後的捐資數目,祈願人、經手人、值班人,最後用於何處等等,廟主要求必須做到人帳物相符,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這樣的話,指控潘陽的證據就不成立。
霍岩特別沮喪。
潘陽的討厭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有的,他們大家集體討厭他。
如果證據屬實的,他們想必要開個party慶祝了。
“謝謝。”
“不客氣。”
霍岩朝外走,用肩膀頂了一下正在仰著脖子看向兩米高的一截匣子編號的安義:“走了,我問過了,沒有。”
“沒有,為什麽?”安義不高興。
他和霍岩的想法一致,都想利用這次機會攆走潘陽。
“你問我我問誰,走了。”霍岩嘟囔一句,加快腳步,走在前面。
“等等我啊。”安義嚷了一句。
兩人走出大海廟,坐進車子,發動油門準備離開。
汽車軲轆轉動的那一刻,一道人影衝在車子前面,嚇得霍岩緊急刹車。
“怎麽回事,不想活了?”霍岩怒氣衝衝。
碰瓷的都碰到他頭上來了。
“抱歉,我實在太著急。”出現在車窗前的人是剛才的那個師傅。
“是你,抱歉,我也急了。”霍岩趕緊道歉。
師傅追他出來,肯定有情況。
“你離開後,我一個師兄告訴我,昨天我師傅把我叫走了十幾分鍾,就在那段時間,祈願堂又開了一朵蓮花,我師兄忘了告訴我了,我也剛剛知道,所以趕過來告訴你。”師傅解釋道。
霍岩滿心渴望:“一百一十五號?”
師傅驚訝之後,佩服到五體投地:“施主怎麽知道?可是修行深厚?”
霍岩毫無羞恥之心和負擔的點頭承認。
他的深沉引來安義眼睛裡面甩出無數把刀子。
就你能?
毫不留情的鄙視。
“我們進去看看。”霍岩把車熄火,他需要就地取證,拍些照片之類的。
“我給兩位帶路。”師傅等在車門前,他最佩服的就是修行深厚,諸如霍岩這樣的人。
三人重新走回祈願堂,在剛才安義數數的那排整架匣子後面的第五排,才是一百一十五號匣子寄存處。
“師傅,這些匣子的順序是怎麽排的?”安義對自己選擇尋找匣子方式的受挫耿耿於懷。
師傅微微一笑:“施主是不是覺得很迷茫?其實所有人第一次來的時候都這樣,包括我。”
安義聽到這裡,心裡瞬間灌入一股暖流,本來萎靡不振的精氣神恢復了正常。
不是我笨,而是所有人都弄不懂。
他連忙點頭。
師傅微微一笑:“祈願堂既然是用於施主們祈願用的,當然不會違背施主的意願,我們廟主采用自由選擇編號的辦法,先來後到,編號隨便選擇,所以匣子排列順訊也是按照祈願時間的順序擺放的,如果一位施主一天前選擇的是一萬號,即使今天一位施主選擇第一號,他的祈願匣也要擺在一萬號的後面。”
“謝謝。”安義安心了。
只要證明自己的智商他就放心了。
三人走到一百一十五號祈願匣前,師傅熟練從匣子右下角的一條小縫裡面抽出一張紙片,遞給霍岩。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五點零三分盛開。”他念出聲來。
“對,就是昨天,那個時候我師兄替我值了一會兒班,這上面的字是我師兄的筆跡,不會有錯。而且,那裡還有監控,你們可以到監控中心調取錄像。”師傅指著安裝在屋頂上方的一個可以全方位監控這一片空間的攝像頭,說。
“謝謝師傅。”霍岩感謝。
有了這些,他們甚至可以確定被害人死亡的準確時間。
拿著紙片複印件和從監控中心拷貝的視頻,霍岩和安義回去複命。
潘陽看到很快回來的兩個同事,並不著急。
有些人的工作能力不強,並不意味著他狡辯和撒謊的能力不強。
反正蓮花盛開的期限是半年,他有足夠的時間抵賴,並在期間想盡扭轉劣勢辦法。
“你拿這些只能證明一百一十五號的蓮花開了,並不能證明那個匣子是我的。”潘陽理直氣壯。
他之前動過手腳,把大海廟裡面拍攝到自己的所有鏡頭全都刪掉,誰也無法證明就是他。
霍岩和安義譏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他們舉起平板電腦,放到潘陽眼前,當著他的面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屏裡面,是潘陽祈願時選擇匣子,親自給匣子上鎖,匣子上的鎖從鎖變成蓮花的整個過程,還有監控中心通知值班師兄蓮花盛開,製作紙片的過程。
“不可能,我替換了,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潘陽慌亂中的一句話,揭示出了他作為祈願人的真實身份。
“替換了?不可能,這些都是從監控中心拷貝的,沒有任何刪掉的痕跡。”霍岩不高興了。
他的辛苦和聰明都在這些證據上。
說證據裡面有假,對不起,他不接受!
“我作證,我倆一起在場,還有大海廟的師傅們。”安義急促反駁。
潘陽對自己的失言後悔莫及,但他轉念,又找到可以為自己摘除嫌疑的證據。
“就算這些是真的,你們也不能證明匣子裡面裝的我祈願的內容是讓這個男人死。”
潘陽說的這番話,在他開口前汪清和趙辰樺都想到了。
他們的確無法證明這一點。
也不全是沒有辦法,而是蓮花盛開後半年才有辦法。
等到那個時候,事情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轉變。
“別擔心,我可以。”空氣中又一次傳出熟悉的聲音。
還是剛才自稱為鬼的鬼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滾出來,別在這裡裝神弄鬼。”潘陽歇斯底裡的吼叫。
本來神不知打鬼不覺的事情,怎麽就有一個聲音老是糾纏自己呢,煩死了!
“你拜托的那個鬼欠我的債,本來我可以托生的,因為他我還要等一個月,所以那個鬼用懺悔替我要回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自己的時間當然不能白白損失了。你現在的委托人是我,你的惡行當然也需要被揭發了。”空中的聲音義憤填膺。
之後,他說出來的話更讓汪清他們振奮,相應地也讓潘陽嚇得虛脫的坐在地面。
“死的人,名叫齊輝,家住南英府左拉大道一百一十五號,”鬼的聲音清晰無比。
“去查,”汪清吩咐。
鬼繼續說:“我送給你們一台機器,可以幫助你們解決問題。”
和他話音幾乎同一時刻,地面出現一個帶著屏幕的方盒子個頭挺大,比祈願堂內的一百一十五號匣子大一圈。
“用這個就行?”趙辰樺精神振奮。
“對,你們去試試吧,本鬼有事先告辭了,想見我的話,連燒三炷香我就出現。”空中的聲音讓交調查員瘮得慌。
燒香,當然是燒給鬼的。
跟他們說話的,真的是鬼?
這個結論,嚇死人。
來無聲無影的鬼,離開的時候動靜很大。
聲音傳來的地方卷起一陣狂風,風中還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卷曲著,跟著風的方向一起消失在半空中。
“帶著他,走了。”汪清指著潘陽,頭一擺。
潘陽當場拒絕:“帶我?憑什麽?我不去。”
趙辰樺搖頭。
這種人,這種強調,無謂的掙扎,拉低調查署的水準。
沈璋走過來,衝著潘陽打了一個響指,指著他們的車:”走吧。”
那意思,很明顯,我暫時給你面子,不給你帶銬子,也不押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潘陽退縮一步,猶豫的時候,在沈璋警告的眼神裡,下意識蹦躂著走進車裡。
沈璋的身手,除了汪清無人能比,他不敢造次。
造次的後果是自己吃苦,純屬雞蛋碰石頭。
車子很快開到大海廟,霍岩和安義在前面帶路,直接找到祈願堂存放一百一十五號祈願匣的地方。
值班師傅認識霍岩和安義,稟告廟主後,一切按照汪清他們的吩咐辦事。
他首先證明一百一十五號祈願匣存放期間沒被人做過任何手腳,然後他在廟裡的師傅和汪清、潘陽共同見證下,把匣子放進汪清帶來的方盒子內。
這個方盒子有一面的設置像醫療器械,帶有透視功能,當一百十五號匣子放進去後,透視後的結果顯示匣子內有一張有手寫字的紙張。
“這個就是祈願人的親筆祈願書。”值班師傅現場講解。
說完,他看了看潘陽。
潘陽的舉止在一群人裡很猥瑣,很敏感,賊氣深重,與眾不同。
潘陽冷笑一聲:“這能說明什麽?”
沒有真憑實據,他怕什麽?
“嘟嘟嘟,“方盒子傳出一陣異樣的聲音。
所有人全都看向方盒子。
透視屏幕繼續透視祈願匣。
平放在匣子底部的那張紙忽悠悠的抬起頭,飄起來,鑽過匣子上下匣體之間的縫隙,莫名其妙橫穿外面盛開的蓮花,鑽出來了。
汪清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同樣不知如何也鑽出透視屏幕的一張紙,舉到趙辰樺眼前。
趙辰樺和潘陽一個辦公室,認識他的字。
點頭了。
在場所有調查署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字是潘陽的。
同一時刻,沈璋的手機響了,他拿出電話,聽完對方的通話內容後,掛斷手機。
“被害人的家裡是第一現場,他們在那裡的床單邊沿,發現很少的一點血跡,潘陽,你還有什麽可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