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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體》第402節 崇高的理想
馬連濤已經不會動了,雷平在保護過程中也挨了跟隨者的好幾下拳腳。,最新章節訪問:ШШШ.79xs.СоМ 。他覺得很無助,就像和平時期有一次接到警訊,與另外一名隊友趕往城郊某個村子,製止兩姓宗族大規模械鬥。那個時候,兩邊參與械鬥的人數量超過三百。那些紅了眼睛的村民根本不管什麽警察,手中的槍對他們也沒有任何製約效果。甚至還有人喊出“打死警察”之類的話。

 眼前正在發生的事實,與那一幕何其相似。

 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在雷平身體裡蔓延。

 他猛然抬起頭,衝著站在遠處的劉天明歇斯底裡瘋狂喊叫:“你還不打算‘插’手乾預嗎?難道你就一直站在那邊看著,什麽也不想做嗎?”

 只有劉天明才能製止這一切。他是團隊首領,也是這裡所有人畏懼並且尊敬的絕對掌控者。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雷平吼聲望朝了那個方向。劉天明微微皺起眉頭。他很不喜歡被人脅迫的感覺,也從未想過要在這件事情裡‘插’手。可是,雷平直接把矛頭對準自己,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的態度在這種時候非常重要,甚至變成了跟隨者判斷善惡的重要依據。

 他從台階上慢慢走了下來,很快來到雷平身邊。

 抬頭仰望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劉天明,不知道為什麽,雷平忽然產生了極其危險的預感。那種感覺正在侵襲他的神經,一種說不出的悔意在他的腦海裡產生。

 果然,從劉天明嘴裡說出的話,印證了雷平的猜測。

 “你想要我做什麽?”

 劉天明用冷漠的目光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馬連濤,從他嘴裡吐出的森冷字句充滿了殘酷:“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包括他在內,這個團隊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陳琳一直站在劉天明身後,她眼睛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光。惴惴不安的心理,隨著劉天明口中說出這些話,也隨之變得狂熱起來。陳琳臉上充滿了亢奮,握緊手中的格鬥刀,嚎叫著撲向躺在地上的馬連濤。雷平眼疾手快連忙將她攔住,卻無法阻擋陳琳充滿了復仇‘欲’望的執念————她以靈活的動作把刀子從空中拋給另外一個‘女’人,對方借住,從完全相反的角度把刀尖狠狠捅進了馬連濤的肩膀。這還是雷平及時反應阻攔以後的效果。如果他的反應再慢幾秒鍾,馬連濤的喉嚨已經被那個‘女’人割斷了。

 “夠了!”

 劉天明忽然變得暴怒起來。從他嘴裡發出低沉凶狠的吼叫,根本不像平時處理團隊事務的風格:“你想幹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護著這個人。”

 “他沒有犯罪!”

 雷平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火氣,陡然從瀕死的馬連濤旁邊站起,睜大充血的雙眼,毫不畏懼怒視著劉天明:“罵人和言語上的侮辱,不是必死的重罪。你……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

 劉天明心中那點對雷平堅持己見的憐憫和讚賞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不識時務的鄙夷和違背自己命令的怒火:“你覺得到了現在還能堅持所謂的法律嗎?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外面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想要活著,就必須用刀子砍掉凶屍的頭。法律……按照法律上的解釋,凶屍同樣也是人類。它們只是被病毒感染,它們同樣沒有犯罪。可是你呢?說說看,從病毒爆發到現在,你殺死了多少頭喪屍?多少頭變異怪物?那個時候,當它們張開嘴,打算啃斷你喉嚨,吃掉你身上‘肉’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什麽該死的法律?”

 劉天明很少使用如此犀利的話語。雷平的所作所為‘激’起了他的憤怒,這些話也產生了極其微妙的效果。所有在場的跟隨者紛紛用敵意目光盯著雷平,後者的身體也變得顫抖,然後搖晃。他後退了好幾步,臉上全是失魂落魄的神情。

 雷平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堅持的立場。

 劉天明抓住了問題核心,徹底擊毀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最大道德倚仗。

 “無論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活下去使我們最大的目標。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有自己的堅持,是一件好事。但是你也要看看具體環境和時間。我們都會犯錯,無論是忠於職守還是服從於自己的良心,都必須做出在自己看來正確的選擇。你得學會理解,學會適應。有些時候,殺人不是一種邪惡,而是一種維護正義的善良行為。”

 說完,劉天明歎息著搖搖頭,轉身從人群裡離開,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琳用尊敬崇拜的目光注視著劉天明的背影,直到他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之後,陳琳才從旁邊的‘女’人手裡接過格鬥刀,朝著無法動彈的馬連濤脖子上狠狠捅進去,帶著說不出的酣暢,用力割斷了那個位置的柔軟組織。這個可憐的辱罵者頓時睜大雙眼,兩隻手不由自主在喉嚨上‘亂’‘摸’,卻怎麽也止不住從傷口裡大股噴濺的血。

 低於零下的低溫凍住了熱血,馬連濤的屍體很快變得僵硬。以陳琳為首的幾個‘女’人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用鐵絲和釘子固定在路邊的電線杆上。在散漫的燈光照‘射’下,就像一塊從電杆中間凸出來的異物。

 狂熱喧嘩的氣氛很快冷卻下去,圍觀的人群漸漸散開,回到各自的房屋。在缺少娛樂的日子裡,毆打、辱罵、殺人之類的行為,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跟隨者們行使正義的邏輯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烈,最多也就是一種看熱鬧的心理。他們喜歡在適當的時候顯出存在感。這樣做,既服從於團隊規則,又可以在服務員當中給自己加分。用實際些的話來說,就是以後‘交’易的時候,可以用更低的價錢,換取到夠多的好處。

 黑暗的天空中大雪紛飛,雷平呆呆地站在空地上,默默注視著被鐵絲捆在電線杆上的馬連濤,整個人仿佛一尊正被落雪堆積,並且掩蓋的雕像。

 劉天明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逐漸變成白‘色’的雷平。

 鄭小月走過來,挽緊他的胳膊,頗為擔憂地說:“你就不打算去勸勸他嗎?不管怎麽說,雷平也是很早就跟著我們走到現在的人。就算你不喜歡這個人,也要給齊隊長和黃河一個面子。”

 “沒用的。”

 劉天明端著一杯熱茶,他吹開杯子裡的茶梗,抿了一口,淡淡地說:“雷平和他們不一樣。他很執著,甚至應該說是固執。勸說,只會讓他覺得你變得軟弱,有了更多據理力爭的機會。”

 “可你至少也應該把他勸進來啊!”

 鄭小月很是擔憂地望著黑‘洞’‘洞’的外面:“那麽冷,還下著雪,他會被凍死的。”

 “雷平不是那種甘願等死的人。”

 劉天明歎息著說:“我有種感覺,他不會跟著我們走下去。他的想法與我們格格不入。他不是我們的敵人,也不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他只是生錯了時代。錯誤的固執和信念會毀了他。誰也幫不了他。想要改變……只能靠他自己。”

 鄭小月有些疑‘惑’:“你是說,他會離開團隊?”

 劉天明點點頭:“肯定的,我一直有這種感覺。”

 談論沒有繼續下去,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

 預感很快變成了真實。

 天快亮的時候,劉天明接到了來自樓頂警戒人員的臨時通訊,對方報告:雷平帶著背包和武器離開營地,朝著南面方向獨自走去。

 團隊裡任何人都有來去的自由。可是帶著食品和武器離開的行為,就必須絕對禁止。聽著通話器裡警戒人員“要不要把他抓回來”的詢問,劉天明沉默了幾秒鍾,平靜地說:“雷平正在執行秘密任務,是我讓他去的。繼續警戒,保持安靜。”

 鄭小月從被窩裡探出頭,用複雜的目光看著關閉通訊,已經睡下的劉天明:“怎麽,他還是走了?”

 劉天明“唔”了一聲,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

 他翻了個身,背朝著鄭小月。

 不可能所有人都認同自己的理念。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存在分歧。

 雷平帶走的東西並不多, 看在齊元昌與黃河的份上,就當做是送給他的臨別禮物吧!

 ……

 惡劣天氣的籠罩區域顯然並不包括南方。雷平沿著高速離開廣元,朝著綿陽方向走了一個白天,就覺得不是那麽寒冷,天空中甚至出現了陽光。

 他的運氣不錯,搞到一輛車。從其它車輛殘骸中‘弄’到汽油,雷平把車子駛離了障礙重重的公路,從小路朝著南面前進。

 對於未來,雷平也是一片茫然。

 他不像劉天明一樣有著固定目標。

 雷平想去找齊元昌。

 這個目標聽起來很是渺茫。

 他自己也不知道齊元昌究竟在哪兒,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齊元昌當時離開吉鑫農場以後,是朝著南面走的。只要自己一直往南,說不定就能找到齊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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