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樹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之前,父親確實遣人打聽到了那石潭是墨予的殺父仇人不假,但這些話都是從石潭那個小妾周氏口中漏出來的。樹夏慢慢得知,父親其實還是有些勢力的。借著經商的便利,父親在各地都有鋪子,那些鋪子,也是消息的集散地。
石潭的小妾周氏好酒,不多久便會從遠郊到了鎮上買酒喝。夏府的人也是觀察了許久,才確定那石潭很是謹慎,竟把這個小妾單獨安排了住處,因此,他們便在這小妾身上下功夫。在她品新酒時於酒中下了迷藥,令她意識渙散說出些素日不會說的話來。
可是,那個周氏說了自己的夫君當年押解並上交元行欽一事,但對於石敬瑭,她隻說了自己知道這麽多年來自己的夫君是“仰仗”石敬瑭而當上官的,並且,當年李嗣源皇帝登基後想給石潭更好的官職,石潭稱病退隱,也是石敬瑭的意思。
這種種跡象表明,石潭一定和石敬瑭是有所牽連的,並沒有他們表面上撇的那樣乾淨。可,殺父之仇太大,誰也不敢妄下斷言,只有當事者開口才作數。
樹夏隻得如實道:“石潭與你父親之死脫不了乾系,爹爹也是才知曉不久,還未來得及找機會與你言明,就得知石潭被殺。爹爹擔心是你所為,更擔心石潭的背後還有他人,才讓我去接應你的。至於其他,我們真的不知。”
墨予深吸了口氣,轉過話題,問:“樹夏,你討厭我嗎?”
樹夏搖搖頭。剛和墨予接觸的時候,隻覺得他很煩人,可他與任何一個人都不同,嘴甜心熱,也算是個好男子。只是,她不想嫁給他,一點也不。這世間女子,誰不想與摯愛白頭到老?
“你喜歡十三?”他竟如此直接。墨予看著樹夏的眼睛,他眼睛像星星一樣閃耀,少女長長的睫毛像蝴蝶,樹夏猶豫了一下,忽然笑著,勇敢地點了點頭。
“有多喜歡?”他不甘心地追問。
樹夏笑著戳墨予的額頭,直罵他傻,盡問些有的沒的。墨予抓過少女點來的手指,這突然的一握猝不及防,樹夏想掙脫,他偏不肯放手。少女惱了,他才緩緩松開。一瞬間,他的眼神那樣炙熱。樹夏心跳漏了一拍,趕緊躲開了些,不與他纏鬥。
樹夏說自己乏了,想去歇息,墨予便送她。到了房門前,他說:“你這幾日住在府上,也好。”墨予道:“這樣我可以每天來看你。”
樹夏連忙擺擺手:“不必了。你……”她走近幾步,小聲說:“如果有任何關於十三的消息,包括你叔叔私底下怎麽想的,怎麽安排的,及時告訴我,行麽?”
墨予心中失落,但仍笑得開朗,點頭,離去。
見少主回住處了,喚香高興地迎上前,打趣道:“墨予公子越來越喜歡少主了哦!”
樹夏歎口氣:“你成天到晚沒個正形,還亂說話,你什麽時候才能變好一點啊喚香?要不,等阿橋回來我就把你嫁給他?”她笑著便跑,喚香又羞又喜,拔腳便追:“好呀少主,你現在也學壞了!”
……
華燈初上,整個將軍府很是肅穆。
畢竟十三被抓走了,聽到這個消息,不管是和他有沒有交集的人,都感到擔心。大部分人擔心的不是十三,而是帝王對石敬瑭的態度。
在哥哥的勸說下樹夏早早躺下了,她累了。 人一累,心情又跟著低落起來。
她是要好好睡一覺了。 “將軍。”桑維翰此刻才到了石敬瑭房中。
“十三如何了?”石敬瑭腰酸背痛,今日與夏如朝對弈,竟不料這小子棋藝很是了得。他一個長者,在晚輩面前輸豈不是掉了面子,於是他下棋下得是絞盡腦汁,而那夏如朝則輕松不已,最後,兩人打了個平手。
“親兵正快馬加鞭,最快明晚可到洛陽城。”
石敬瑭點點頭。
桑維翰提醒道:“將軍該寫奏折了。”他一使眼色,兩個下人上前為石敬瑭鋪紙磨墨。
石敬瑭長歎了口氣。
“將軍,有些犧牲,是必須要做的。”桑維翰安慰道。
石敬瑭點點頭,他運氣,提筆。那些文字觸目驚心:“吾皇萬歲:犬子十三因乳母胡氏暴死而失常,有辱聖恩。天網恢恢,今日臣驚聞犬子竄至鎮州城,終被捕。幸得吾皇慧眼獨具,天兵威猛,押其返洛陽。臣惶恐,駐守本地而未察覺,此罪一;教子無方,此罪二。臣心中劇痛,但願大義滅親,懇請陛下誅殺十三以儆效尤!”
石敬瑭親手把奏折交給了親信。
那親信點點頭,將奏折包好,放入懷中,即刻便出發了。
石敬瑭腳步凌亂地跟了幾步,看著那親信消失在月色中,心也失了魂一般,久久不願回房。
這樣深的夜。
所有的燈火,幾乎全都熄滅。
極靜極靜之中,只聽見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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