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夕陽斜照掃著行人。一戴著鬥笠的男子下了馬,往高處坐下,喚小二拿上好的酒來。 痛飲一壺才爽快了些,男子跨坐著,夾著半生的牛肉又是一頓猛吃。
“客官,咱們這人來客往的,得先給銀錢,你看……”店小二很是客氣。鬥笠男子也不氣惱,從懷中掏出碎銀子給了去,小二哈著腰,道:“這,小店沒有銅錢可找。”
鬥笠男哼了聲,懶得再與他搭話。店小二不知這位客官究竟何意,呆站了一會兒,回去和掌櫃的言語了幾句。掌櫃的可是人精兒,這錢收了便收了,多送他點酒菜不就得了。小二又端了一壺酒,一碗雞腿去,那鬥笠男狼吞虎咽,吃的很是盡興。
打南邊來了一列隊伍,見是官兵,店裡的夥計全殷勤地迎了上前,陪著小心。那群人押著十三,很是不耐煩,高喊著讓其他賓客閃開。
其中一個小頭頭四處看了看,看中了鬥笠男坐的位置,他抱著刀走了過去,那鬥笠男吃得正香,壓根就沒抬眼看他。
那小頭小軍刀往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的杯盤俱動。
鬥笠男撇見自己酒水灑了,很是惋惜得急忙端起酒壺便喝。那小頭頭羞怒成惱,他抓起菜盤狠狠往地上摔去,說時遲,那時快,鬥笠男快如閃電,在眾人誰都沒有看清之機,將菜盤接了起來,穩穩放回了桌面。
“官爺何必如此大脾氣,要位子,等我酒飽飯足便可。”鬥笠男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讓你滾開聽見沒有,我們押著朝廷欽犯,還不閃開著點!”小官爺顯然是被這鬥笠男的功夫震懾到了,但這麽多同僚在,他不願露怯。
鬥笠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眾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鬥笠男卻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到了遠處別的座位,店小二急忙幫他轉移酒菜。
鬥笠男抬眼看了看被捆著的十三,突然,他解開鬥笠,飛旋著砍在其中一個人脖頸,接著,他騰空而起連環飛踢開十三身邊那幾個人。其他人想追,他從腰間掏出一枚迷藥彈,那東西砸碎後發出濃鬱的異味,不幾下,所有在場的人都倒了地,十三腦袋也是一陣打暈,鬥笠男果斷接住他,扶了他上馬便跑。
二人一路跑到密林中,十三用盡最後力氣才勒住韁繩,他強逼著自己保持清醒,腳底發軟,掙扎下馬。
那鬥笠男也跳下馬來,這麽一看,十三竟比這鬥笠男高出許多,這鬥笠男居然還挺嬌小。
“喂,逃命要緊,你怎麽不走了?”鬥笠男開口,卻是個女孩兒的聲音。
十三有些暈,他仔仔細細看了那人一眼,這人陌生得很。鬥笠男笑嘻嘻地撕開面具,壞笑著看著他,搓著手一點點靠近。
“你,你不是那個,那個,島上的那個,搶我珊瑚牌的那個……”十三話都不連貫了。
小荔枝特別想聽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可十三就是想不起來。她伸手探進十三胸口:“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既然今天這麽碰上了,我倒要再確認確認,你那珊瑚牌是否還貼身帶著。”
她,再一次觸到他結實的胸膛。這緊致的肌肉與線條,一定是常年習武才練就的。她埋頭陶醉在美好的一抓中,十三卻是窘著,他推開她,力氣卻輕得很。
“我看公子也就是被施了藥才能乖點兒。”小荔枝抽手出來,拍著巴掌,她湊得極近,特別專注地看著十三的顏:“難不成,帥一點的公子,都像你這麽凶?哎喲,哎喲,你看,
急了!” 十三神色極是不爽,他怒目相向。
小荔枝一揮衣袖,一陣藥粉飛過,十三吸入後,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板臉質問:“你這是幹什麽?”
“什麽什麽幹什麽?”小荔枝才是納悶,她好不容易借了個由頭才離開困了她幾個月的湖心島,這才出門不多久就遇到了他,他還成了朝廷欽犯,他倒是囂張個什麽呀?
十三轉頭便走,小荔枝緊緊追上:“你幹什麽去呀?”
“去查案。”
“查案?這個我拿手啊,帶上我!”小荔枝粘著他,蹦蹦跳跳:“我可是個中高手啊!不過,萬一咱們在途中我接到命令是捉拿你,我可隨時會對你動手!哦是呢,他們為什麽抓你?”
“那,”十三下頜線條微微一緊:“你何不現在就抓我?你不也是朝廷的人麽?”
“我呸!你可別把我和那幫沒用的蠢蛋比!姐姐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知道我們被稱作什麽麽,影子!帝王需要我們出手的時候,無聲無息我們就能把事情辦妥了。”
十三挑挑眉,他頓住,問:“方才,你又佔我便宜,你就不擔心我還回去?”
“啊喂!你,你這個臭流氓!”小荔枝面色一紅,趕緊抱胸。十三頭也沒回,繼續走著。
“想必你被關在那破島上許久了,消息如此落後。”十三簡潔道。
乾這行的,沒有消息就別混了,小荔枝一聽就急了:“我,我忙著呢,誰,誰稀罕打聽你的事兒。你不就是石敬瑭將軍的人麽,我跟蹤你那會兒就覺得你有問題,呵呵,現在被人逮住了吧,朝廷欽犯,你這會兒要是被抓回去我看你能活幾天?”
“你說了半天怎麽就是不抓我?你可以履行一下你的職責麽?”十三轉身看著她。
他這一眼,凌厲而又平靜,她心中一動。
“我小荔枝效忠的是樞密院和皇上,沒有這二處的直接命令,誰也勉強不了我做任何事!這不是他們沒給我下命令嘛!”她嘟嘴,哼了聲,自我感覺頗好哇。
十三無奈聳聳肩。
“我問你,許久不見,你在忙什麽呢?”小荔枝霸氣追問。
忙什麽?忙著認親,忙著為父親的事情奔走,忙著傷害樹夏,忙著假裝不在乎,他忙來忙去,連胡氏都沒有保護好……他想著這些,心情沉重了。
“行行行,你既是個悶葫蘆, 我也不強迫你說。反正,姐姐我既然出了島,要弄到消息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的事情那可不難。”小荔枝雀躍得都要飛起來了。
“我真的是去查案,你既不抓我,也別跟著了。”十三說。
“我也真的可以幫你啊。你也知道我身份,身為帝王的影子死士,我們也是能人所不能。”小荔枝簡直囉嗦個不停,再說多了有吹噓之嫌了:“那你要查什麽案?”
“命案。”
“沒問題。”
“在此之前,你幫我打聽打聽,十天前,進洛陽的信鴿是怎麽都沒有的。”
小荔枝一拍掌:“小意思,我的姐妹們最近都出了島,我把消息散發出去,讓她們幫我打聽。”
十三點點頭。
對於胡氏,他應盡孝悌之義。對於父親,他很愧疚。他不能讓胡氏死得這麽不明不白,不能就這麽被抓去洛陽什麽也做不了,但他也知道,如果逃走,石敬瑭會面臨巨大的危機,李從厚極可能借機發難。眼下,他想不了那麽多。這個小荔枝還是有些作用的,他現在是欽犯,更不可顯露於石府附近,否則,李從厚肯定會認定十三是被石敬瑭的人劫走的,這可是公然挑釁皇權!天知道這小荔枝是不是另有目的,不過,她現在若願意相助,絕不是壞事。
“我們現在去哪兒啊?”小荔枝問。
“別問,愛去不去。”
“哎你這個人!我!”她被他噎得跟著他的影子猛踩。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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