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置辦年貨,自然是當下最為要緊的一件事情。
但對於夢同學來說,過年,好像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在前世,打自十三歲執行任務開始,他已經不記得“年”,是怎麽過的,或許潛伏在叢林之中一邊盯著任務對象的舉動一邊和蚊子狂歡麽,許是跟某位名媛握著夜光杯喝著葡萄酒在床上分享著異域美女的風情麽,許是在拉斯維加斯一擲千金把渾身上下所有的錢都輸個精光,然後回到酒店蒙上腦袋睡他一整天麽?
或許,最難以忘懷的是,那一年,那一個除夕之夜,他一個人站在風雪飄曼的海邊,然後,她來了。
她帶著從唐人街買來的茅台和華夏年糕。
她的笑容很淡卻也很柔,說這一夜,是你們華夏人民的偉大節日,我不許你孤單的過,我要陪你過。
當時,夢同學一個字也沒有說,他只是伸出微微顫抖的手,緊緊的把她擁抱進懷裡,那一刻,他曾經鐵下了心腸,終此一生,要保護她,給她一個全世界最安穩的港灣。
可是,最終,她卻死於他的面前,他失信了他靈魂深處的諾言。
夢同學讀的書不多,但是,他始終貫徹著恪守著他一個人生規則:寧失信於天下,也絕不能夠失信於自己!
對於人無信不立的剖析,他堅定不移的認為,這個囊括信誠的“信”字,它的原始意義是為自己服務的,倘若,一個人對自己的靈魂信念或堅持都無法完成,還誇誇其談涉及對別人去遵守誠信,有可能嗎?其中的意義,就好比一名守護邊疆的戰士,如果他對自己的父母,都冷漠無情,你還奢望他能夠熱血對待祖國的山河麽?
“三少。”
姚燕緩步走到溪流旁邊。
夢同學又在溪流畔發呆了。
如果說,女人每個月總有難受的那幾天,那麽,夢同學則每年都有難受的幾天。
看夢同學眼神憂傷的樣子,有點近似月事紊亂的意思了。當然,純潔的姚燕是絕對不會那樣調侃他的,最主要的是,看見他的憂傷,姚燕心窩猛地一震堵塞,仿佛忽然被好幾個熊孩子扔進了一大堆垃圾,堵的慌,難過極了。
坐在石塊上面的夢同學沒有回頭,卻伸出一隻手,姚燕很自然遞出一隻玉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後,順著夢同學的力向,往石塊坐下去,夢同學適時拉過他一截衣袍給冰涼的石塊鋪墊,姚燕卻遲滯的沒有繼續坐下,道:“三少,那樣不就弄髒了你的衣裳了麽?”
夢同學呵呵輕笑,道:“衣裳髒了可以洗,人凍壞了可是洗不好的。而且,人難道沒有衣裳重要嗎?”
姚燕也沒有再堅持,坐落之後,抿了抿嘴唇,道:“三少,聽說,你們男人圈子經常流傳著那麽一句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夢同學道:“額......”
姚燕看著他,道:“我想知道,三少,你怎麽看?”
夢同學道:“你是想問我,究竟是衣服重要,還是手足重要,是吧?”
姚燕輕輕點頭,含笑道:“三少真聰明。”
夢同學一臉黑線,難怪不少網絡居士吐槽,女人總是喜歡問一些毫無意義的奇葩問題。
譬如,剛才這個兄弟和女人哪個重要,這個問題,乃媳婦和媽媽一起落水,為人夫為人子的男人該選擇先救誰的前身版本。
正如,一些比較冷靜的學者分析的那樣,女人提問這些狗不搭八的奇葩東西的時候,她們在意的往往不是你實質的答案,而是,只不過要你付出對她更多的關注而已。
而現在,總不會是,姚燕也要夢同學對她添加更多的關注罷?
夢同學有點頭大,按照學者的友情提示,最適當的答案是反問她需要什麽樣的答案。可是,那可是愛人或情侶關系好不好,他們的關系呢,是什麽啊?難道是傳說中的“同居”關系?
自然,夢同學更加不能肯定回答,手足乃人的生命之根本,一個手足不健全的人,哪怕穿上最華麗的衣裳,也不能讓人信服他的美感。而話說之回來,一個手足健全的男人,假如一絲不掛的在大街上溜達,好像也不好,要麽是神經病,要麽,就是耍流氓。
幸好,忽悠已經成為了習慣的夢同學腦袋還是運轉的挺快的,他沉吟了一會兒,很嚴肅的道:“我給你講一個親身經歷的故事。有那麽一回,我參加了某個豪華盛宴,當時,出席的,都是社會上的各界精英。宴會中途,一起出現兩個遲到的賓客,一人是相貌普通卻衣著華貴,一人相貌堂堂卻穿著樸素,其實,他們都是接到邀請函的貴賓。但是,當他們一齊經過嚴格布控的警衛界線時候,衣著華貴者順利通過,後者不僅被滯留,甚至強製對之執行全身檢查,這位遲到的樸素貴賓自然不乾,反抗了,結果,被打的抬出去了。後來,傷者受到的傷害太重,搶救無效,一命嗚呼。由此可見,有時候,衣裳,是生命代表符號。”
姚燕想了想,道:“三少,或許,衣服和手足一樣重要的,殘缺手足的人華服在身的人跟衣著樸素的普通人,都難以尋找其中的美感;唯有兩者俱全,才能夠展現美的風景;正如,一份真摯的兄弟友情和不離不棄的愛情,都是一輩子的事情。”
夢同學輕輕一歎,道:“或許吧。”
姚燕望向遠方的天際邊,忽地輕輕道:“三少......”
夢同學道:“嗯?”
姚燕道:“你在想什麽人吧,憂傷的眼神,讓人心都要被揉碎了。”
夢同學手掌沒有來由的一緊,雖然極快松了,姚燕卻還是感覺到了他手心微微傳遞著一縷代表靈魂深處受傷的震動,許是夢同學才發現至今還那麽厚顏無恥的握住嫂子的手,手指松開要松開姚燕的手,姚燕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道:“三少,假如,有那麽一天,嫂子跟你永遠別離,你還會記起嫂子麽?”
這一刹那,夢同學眼神出現了迷茫和迷亂,仿佛陷入了一個永遠找不到出口的迷宮,輕輕低語:“我,我不知道......”
他有些歉意,因為,他的確給不了確定的答案,他的心裡只是在想,嫂子,你這一輩子,休要離開我的視線。
他以為姚燕會感到深深的失望,但是,姚燕臉上不僅沒有失望的表情,反而是眉頭綻放,笑若花現,很美很美,夢同學偶爾低頭一瞥,居然一下子沒能移之開去,仿佛癡了。
又或許,夢同學在詫異,怎麽一個模糊的答案,她卻如獲至寶呢,掌控思想的脈絡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姚燕的思想脈絡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她也更不會告訴夢同學,這個世上,還存在著一種比愛情和友情更為難能可貴的感情,就是不知道的感情!
正是因為不知道,這份感情既不能被愛情收編,也脫離了友情的領域的掌控,卻彌漫著生死相依的執著與堅持。
這是一份既怪異又深厚的感情,表示著她在夢同學心裡佔據著的位置,何其之重!
姚燕輕輕道:“三少,謝謝。”
夢同學終於移開了視線,望向遠處的小路,遠處那頭,居然跑來一匹駿馬,目測其疾蹄奔放氣勢不凡的樣子,應該不像是這村落的人所具備的良種駿馬,他一邊猜測著這個時候該會是什麽外來人,一邊回答道:“嫂子,我們不客氣好麽?”
姚燕粉臉微紅,很想說,你什麽時候客氣過呢,蒙著頭睡覺就以為人家不知道你在悄悄的聽人家脫衣服和穿衣服的了,如果你在客氣一些,是不是會說我穿衣服速度太慢會著涼於是你親手給我穿了啊......
姚燕之所以會臉紅,是因為,她忍不住想到了,假如三少要親手給她穿衣服,她居然找不到拒絕的力氣。
姚燕正在胡思亂想,夢同學已經跟加快速度出現在面前的騎士打招呼了:“寶寶,是你啊,今個兒什麽風啊,把咱家寶寶給送過來了啊!”
駿馬呼哧呼哧的吐著白氣,騎上的人,白衣如雪,正是“南疆滴血”於謙寶。
於謙寶隨意的跳下馬鞍,隨意的拍了拍馬背讓它隨意走動,然後淡淡道:“我累了,要在這休息幾天。”
夢同學淡淡道:“你隨意,反正你往哪裡擱,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於謙寶雙手叉腰,道:“我可不管,你既然在這,我就把我交給你了,至少,睡覺的事情,你要給我辦的妥妥的。”
夢同學道:“這裡的人家都很緊湊,即便是我,睡覺都難以找一個舒適的地兒。”
於謙寶道:“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都像馬一樣,站著睡覺罷?”
夢同學表情有些苦逼,好像被塞進了十個八個醮了黃連汁的蒼蠅在嘴巴,有苦難言。
於謙寶蠻大度的一揮手,道:“我也沒什麽要求,你睡哪裡,我就睡哪裡好了。”
夢同學立刻拒絕:“不行。”
對於夢同學忽然生出如此大的反應,有些疑惑,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猥瑣的道:“嘿嘿,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癖好不成?”
夢同學道:“......”
“哈哈, ”於謙寶大笑起來,那俊俏的臉蛋那碎玉似的牙齒,仿佛整個天空都被他的快樂所感染了,黃昏的飄雪在空中微微一滯,然後撲簌簌的飄舞,非常的美。
雪美,人更美。
如果,他是一個女人——夢同學估計連自己都產生了懷疑,他是否將會衝動地飛奔過去,把她緊緊的摟進胸膛!?
啊,我呸!他是男子的好不好?
對於自己這種首次傾慕一個男子的情感,夢同學原本應該感到非常惡心才對的,可是,奇異的是,對於於謙寶,他很難生出反感之情緒。不過,於謙寶的要求,他堅決不允許,那當然是因為——
正當於謙寶喜聞樂見的間接見證了夢同學果真有見不得人的癖好的時候,姚燕輕輕道:“三少跟我一起睡覺的。”
“額——”於謙寶頓時呆住了,他的眼神露出的含義卻顯然比剛才還要驚詫,還要不可思議,抬手指了指夢同學又指姚燕,嘴巴張了幾張,好像忽然中風嘴巴失去掌控能力的老人家:“你,你,你們,你們一起睡覺?”
夢同學臉色很難看。
姚燕很大方灑脫的點點頭。
於謙寶眼珠子迅速地轉了幾轉,忽然笑道:“都說北方的炕床很寬敞的,添加我一個也不多是不......”
夢同學截口道:“不成,除了我,誰也不能跟嫂子睡。”
姚燕道:“......”
於謙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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