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十多個包扎著手腕的浪人武士,酒井安德仿佛明白了什麽,低聲的:“夢先生,這些斷腕的人,該是幾天前,在那條驛站之街道,您出手廢了他們的人。”
夢同學臉上出現了一絲糾結和難過,枝子小姐瞥了他一眼,道:“怎麽了,你?”
夢同學歎息道:“我悔啊,是我的仁慈,給留下的後患。”
眾人微微一怔。
他們對於當日之事的過程卻是不曾親眼目睹的,還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車隊佔據了很長的一段街道,那些浪人武士只是感到極大的不忿,動手要把車馬驅趕開去,好騰出一些位置容他們停駐馬,不想,他們剛剛要動手之時際,手卻被夢先生砍下了一隻!
獲悉這個事情的真相之時,那個時候,即便是以他們的狠辣處事方式,也感到不忍,夢先生做的有些過了。
但是,此時此刻,當他們看見了這些浪人武士足下堆放著的無數石塊,只需他們單手推動又或是使用腳踢,便可輕而易舉的把石塊漫天隕石推之下來,將車隊人馬掩埋,他們又深深讚同了夢先生的意見,倘若,當初夢先生將他們一舉消滅,就不會有今日之危,諒想,僅僅以武田三帆六人,給個天他們做膽,也決計不敢的。
人的思想,無疑是隨著環境變化而變化的。所謂的仁慈和善良,只是建立在相互沒有任何利害衝突環境之下生成的。
現在,他們絕對不會對夢先生當初砍人家手而感覺過分的質疑,而是非常讚同夢先生的話,當初不該輕易放他們走,至少,要把他們的手全部砍掉——嗯,他們好像還有一雙腿可以作為參戰武器的,那麽,連腿也該給砍下。
“嘿嘿,”一個斷腕浪人一陣怪笑,面目猙獰,他的足下正抵著一塊磨盤般的巨石,隻消他腿上使力,巨石便將以炮彈一般迅猛砸落。
他抬起那隻完好的手遙指著夢同學,惡狠狠道:“你的武技雖然很好,我們打不過你,但那又如何,你還不是要死在我們手上!”
眾人心情很是沉重。
左邊山壁是包括武田三帆在內的五名匪徒,他們手挽弓箭,虎視眈眈。
右邊這乾浪人武士腳下堆滿著石塊。
倘若,他們弓箭和石塊齊發,即便是揮刀可以把箭羽抵擋,但那上百斤的石塊,居高臨下砸將落來,卻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何況,就算是,勉強把箭雨和石塊都一一避過了,那麽,那些馬匹馬車和物資呢?
是不是,都要被石塊掩埋了!
須知,那些使用木箱子裝著的物資,絕非都是來自中土的精品綾羅綢緞,不僅有各種奇珍異寶,更有陶瓷古玩,那些都是小心輕放不容輕慢的主,若是容得那漫天隕石落將下來,不被砸個粉身碎骨才是怪事呢?
如果這些珍貴的古玩遭殃了,那麽,他們這一行人,基本可以滾回去了,嗯,還不是滾回北上家族,而是有多遠滾多遠。夢同學不由有些幽怨的看了枝子小姐一眼。
據她說,原本要走的路線不是這樣的,但為了縮短路程,縮短時間,把好好的康莊大道放棄了,而走上這條一比較偏僻之路,才致使了,經過了那條驛站街道遇上這十一個浪人武士,然後,落下了眼下峽谷面對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
枝子小姐回瞪了他一眼,居然似乎心靈相通知他抱怨,回應了一個不滿的眼神,似乎在說:還不是你們嫌時間太久,要盡快完成任務,我才選擇了這條捷徑路線?
其實,她的心情也是相當不好的,按她的設想,以她和仙子二女的高絕武技,即便是扶桑臥虎藏龍,走遍扶桑,也悍然無懼。
枝子小姐雖然宛如室中幽蘭,鮮遊江湖,但此次涉及到家族重大利益相關關系,她出行之前,也是備足了功課,不僅帶上井川彎上這個資深保鏢作以向導,並向各位北上家族的老前輩詳細研討了各個路段的狀況。
其中,便有提到這條峽谷,雖然高層們都不知佔據著這個窩點的小賊頭是村上果仁的老鄉,但是,都並沒有多大的擔憂,一致認為,只是區區幾個小毛賊,在剛柔流的仙子和北上家族的一代天驕枝子二人面前,他們根本翻不起什麽風浪,他們乖乖的安於一偶也便算了,否則,隨手把他們給滅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這幾個小毛賊的頭目居然是存上果仁的老鄉兼發小,對村上果仁非常的羨慕,並要加入北上家族。而枝子小姐深知家族高層對這幾個小毛賊的蔑視,那是堅決不會同意的,而考慮到了村上果仁的感受,她不忍直白拒絕,隻好把皮球踢給夢同學。
而事實上,夢同學也沒有讓她失望,居然繞過她,直接把皮球踢到北上家族的高層身上,由此可見,蹴鞠打前宋高俅發明之後,中土人果然薪火相傳,不僅沒有遺忘,甚至,還推廣到待人接物等范疇之中,中土人之高深智慧,果是讓人折服。但是,卻也是正因為他們都婉轉的拒絕了這幾個小毛賊的加入,才導致了,他們懷恨在心,跟那些在夢同學手上受挫的浪人武士坑壑一氣聯盟布下如此殺陣。
故此,要說不滿的人,枝子小姐比夢同學是更有資格的。
這個時候,村上果仁揚起頭,怒視他的發小,悲然道:“武田君,難道,你就不再珍惜我們的友情麽?”
武田三帆眼裡似乎出現了一絲兒的猶豫,站在他身邊一人冷冷道:“我呸,武田君珍惜於你這個朋友,卻又如何?他被無情的拒絕,你在一旁,可有一言一字表示嗎?你屁都不放一個,還談什麽友情?你配嗎!?”
村上果仁道:“我......”
武田三帆眼裡出現了一抹失望,道:“是的,村上君,我知道,你也跟人家打工的,你的話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沒有作用是一回事,你沒有任何表示為我說話,卻是另外一回事,我兄弟說的沒有錯,你不為我說話,真的是你已經不再珍惜我們的友情了,放棄在先的是你,而不是我。你莫怪我無情罷。”
村上果仁還待再說,夢同學擺手攔著他,側臉斜視武田三帆,臉上居然有了笑意,道:“武田君,我們做一場交易如何?”
武田三帆詫異的看著他,道:“交易?”
夢同學道:“對,交易。”
武田君道:“怎樣的交易?”
夢同學緩緩道:“我想問武田君,你可知道,我們運載的貨物是什麽東西嗎?”
武田君道:“無非是綢布字畫之類。”
夢同學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只是說對了一半。”
“一半?”武田三帆眼裡閃過一抹奇光,“還有另外的一半是......”
夢同學道:“是玉石翡翠和古玩瓷器。”
武田三帆身子一震,眼神一亮:“真的!?”
夢同學笑笑道:“如果不是如此珍貴之物,我們焉能挑這條人跡罕至的偏僻路徑,不就是把危險性降到最低嗎?”
武田三帆想了想,點點頭,道:“有理。就算你所言為實,卻是跟交易有何關系?”
夢同學道:“關系可大啦,武田君可以想一想,倘若你們的大石頭砸之下來,這些珍貴的物品便轉眼之間化為粉末了——我想提醒武田君的是,這裡的物資價值,足夠你們下半輩子不僅可以衣食無憂,甚至,購置產業,富豪一方。”
武田三帆眼裡極快掠過一絲貪婪的熾熱。
這倒不能怪他,出來混的最終目標,豈非就是要獲取更寬裕的生存資源。現在,這些,足夠實現他理想的財物,就擺在他的眼皮底下,隨手可得,試問,那巨大的誘惑力,對他們是一種多麽龐大的衝擊。
旁邊那匪徒又道:“武田君,他的交易顯然是想要拿這些東西換我們放過他們作為條件。”
武田君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以為我傻我不知道嗎,何況,這本來就是交易內容,就算我不知,對方也會明明白白的告訴我的,你這樣一而再的在我耳邊說這些話,是不是在表示你要比我聰明了?
武田君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滿臉笑容的對他說道:“來,你往前走上一點兒。”
那匪徒微微一愣,這兒本就是懸崖邊緣了,站腳的地兒也就是只剩下不足盈尺,但頭目的話是不能不停的,否則,那是公然反抗啊。
無奈之下,他向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動了半步。
武田君在他身後柔聲笑道:“瞧瞧,中川的身材多棒,這虎背熊腰多壯實啊......”
他感覺到了武田君的大手溫柔的貼在他的腰背,好像無比讚歎的意思,受此稱讚,他心裡升起一絲傲然,每天天沒亮就滿山跑的鍛煉,以為是白給的啊,當然,老大當著那麽多人稱讚自己,究竟有點不好意思的,他剛剛想客氣說一句,猛然,老大的手掌猝然發力,他被推出懸崖,他瞬間感覺到了騰雲駕霧的快感,只不過,隨著嗡的一響,武田三帆拉弓射箭,一箭穿過他的心臟,快速結束了他的快感。
那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匪徒吧嗒一響摔在山壁之下,車隊之前。
頓時,把崖上崖下的人,都驚呆住了。
誰也不知,平白無端的,武田三帆就把他一個小夥伴給射殺了。
莫非,這便是傳說之中的分贓規則,少了一個便多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