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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38章 東窗事發
  “真美。”  生長在新越北境,看慣了黃河水蜿蜒曲折,濁浪排空,湍急澗澗,怒濤滾滾的我,不免感歎這江南魚米之鄉的河水也這般秀雅。

  跟著匆忙的人群上了一隻賞琴八燈帶塑黃娟素裹三廂三層畫舫的最上一層。上船後坐定了,聽著瑤琴韻動,錚錚的琴音仿佛在遼闊平原上和著清風流水,奔馳千裡萬裡;

  又似霎時停雲高處,風煙杖履,一觴一詠,湖邊風月南山中搖曳之境。

  我聽著琴曲,便自說自話給我與吳家小少爺點了:

  江米粉絲鴨釀圓子,一品寒山豆腐,九江臨仙紅粉丸子和金銀杏鮑菇掐黃花菜。

  旁邊蹦蹦跳跳的火猴一直在他身側。

  他卻像個小大人似的仰著臉看我道“付叔叔,我想去玩竹筏漂流。”說著,抖動他俊俏的小鼻子,鼻翼忽閃忽閃的,稚氣可愛。

  我一把將他抱過來,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竹筏不太安全,畫舫船多好呢,又穩又能看這兩岸美景啊”

  “不好玩,風兒已經一年多沒有機會玩竹筏了呢”他撅起嘟嘟的嘴唇道“去年前年這裡都發了水,好多人聚著打架,爹爹和娘親根本不讓我出門。”

  我看他可愛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那就去玩一次吧,於是我說道“好啊,但我們剛剛點了菜,得用了飯才能去玩。”

  “真的麽?”他清亮晶瑩的眸子裡一片歡喜的神色。

  “當然啊,拉鉤”我伸過自己的大手,用小拇指鉤住了他玉琢一般的小手指,搖搖晃晃道。

  待用了飯下去河邊尋竹筏時,卻尋了好一番功夫,我側臉看著自己牽著的小可愛:

  他罩著步藍青色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腳上一雙皂色薑黃鹿皮底子的小朝靴,紅紅的櫻桃口,小巧的鼻梁,白裡透紅的粉嫩面龐鮮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又黑又亮的眼睛帶著神采,長長的睫毛在眼部投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讓人心頭頓時升起無限的愛憐。

  我正看著這小可愛風兒,卻聽得他忽然對著對面叫道“舅舅,舅舅——”話音未落便一股腦直直向一群衙役壓著,坐在囚車裡,蓬頭垢面的年輕男子跑去。

  “風兒,等等,”我也趕忙急急隨他跑去,生恐不知道的衙差傷了他,將他攔在手裡,後面的火猴跟著跑來,一路顛顛的氣喘籲籲,最後一躍跳上了我的肩頭。

  我見風兒這般情形,便輕聲和他確認道“這真是風兒你的舅舅麽?”

  孩子眨巴著眼睛,驚恐又堅定的點點頭。

  我隻得漸漸跟著圍上去,向那位衙差趁人不備塞過一片金葉子,噤聲問道“敢問這位爺,這犯人是犯了何罪?”

  那衙差四顧一下,將手一擺輕輕帶過了那片金葉子,又自然而然的對我說道:

  “他乃是鳳翼城一織造商人,這幾天來了官差查訪這幾年來改田為桑裡不服管的農人,決了堤淹過農田的縣官,還有這個,這幾個織造中壓低農田價格,沒法子降服那些個農戶好好種桑,造成農人前陣子大為混亂的商人……”

  我隻繃著臉,按捺下心中種種想法,只是越聽越是心中一緊,居然有縣官因為整村的農人強行不肯為國家改種桑田而種了水稻,故意決了長江大堤淹了幾縣農田的事,這聽起來近乎驚悚了。

  而我又思忖和想著,以這吳家的家資,全然沒有必要壓低什麽農田租價啊,便是有這個做法,稍微敲打,也不至於為此區區利益犯下大事才是,中間疑竇叢生。

  我不得不細細精心去想,不覺間那一行衙役已然壓著被吳風喚作舅舅的商人走遠了,吳風抓了抓我的衣袖,急忙道“我們快回去找爹爹吧”

  我應了一聲,也再沒有了四處閑逛的心思,就帶了吳風趕忙回到了鳳翼城府衙中。

  待進了府衙,吳府前來府衙尋小少爺的官家和嬤嬤早已經急的滿面愁容,見了吳風趕忙迎上來接過,就要帶吳風回府去。我便也不多言語。

  隻問吳溪澤何時能夠回來。官家一臉誠懇道“我們都只是家宅上使喚的,並不知老爺在府衙這邊的公事,我們走時,老爺尚未回府。”

  我也隻嗯了一聲,便回到府衙中自己的客房,又摸一摸自己的玉佩令信,施施然在桌邊喝了兩盞茶功夫,見吳溪澤一直未歸,也不便多問,就自在床上合衣而眠。

  與周公曲款通的正好時,卻忽然聽到了暗使聯絡花仗之聲,我趕忙推開窗欞一看,見一時竟多處皆有聯絡花仗,趕忙拿了彎刀,換過夜行衣,挽了面巾,翻過院牆向花仗處一一尋去。

  夜色如墨,跟著聯絡花仗的青衣翠影,徑自先到了第一處站了是個皂衣衙差的一處烏篷船上,船頭甲板上四五船工懶散圍坐在窗下搭蓬下抽旱煙,

  畫舫的花窗卻不意的打開了,裡面一只和我一樣的暗使令信遞出來與我彼此交接確認了,便遞出一紙稠帛來,映著燈火似有字跡。

  我收了,遵著規矩也不多言多看,便直奔第二處聯絡花仗的山丘腳下而去,山腳下連綿的桑田竹排外有一戶時隱時現的小屋,這也原是我在鳳翼城的聯絡點,待我過去,一個年約五十船夫打扮的清瘦老者便過來徑自與我換了令信,交了另一紙稠帛文書。

  待要去第三處時,感覺天色已然微微發白,果然去時已然無人,我便也不做棲遲,趕忙趕回了府衙,衝入自己的屋子關了門便打算換衣衫。

  忽然用六識微微感知覺得房中有人,便隻輕輕將手按向腰間圓月彎刀上,聽著來人的角度一個後翻打過側手前勾將那人脖子捏在手中,輕道“什麽人?”

  待摸到脖子時,覺得觸手十分柔軟細滑,又微微感到上面似有女子的耳墜子依約劃手,卻聽那人輕聲道“求付將軍救救我家老爺吧”

  一語未罷,便有什麽咬了我手一下,我吃痛一愣,又聞言松了手,點了火折子燃了房中燈燭。

  這才看見自己剛才那隻抓著女子脖子的左手已經被火猴咬了一大塊皮肉下來,而一個女子正跪在地下垂淚。

  見她看我這般打扮雖有些奇怪,卻竟不管不問直接似知道我是何人一般,端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隻捧著一隻上面帶著五顏六色花俏寶石的羊脂玉刻字玉釵和一隻翡翠扳指,並著一方血漬羅帕遞給我,一面哭訴道:

  “我與老爺皆是聽相府邢氏主母指派,相助促成改田為桑的啊,那些決堤口的非常手段,也是主母親自示下,百般要求,說是為了推行國政。如今,如今老爺與奴家幼弟皆被壓入府衙,朝中使者親自仗刑,危在旦夕,求付將軍明察啊”

  “先起來說話,”我接過幾件物飾,扶起了吳夫人,又看一看面前這吳夫人,打開了那方血漬娟帕道“可是,你怎會來找我呢?你應當知道我是付邵的族侄。”

  “單亭風大人與我家老爺一直交好,皆是秉性淳厚之人,單大人說付將軍你乃是長公主密使,所查所探未必不與去年鵬城巷戰農民軍大亂根由相關,

  大人你性情舒朗,又並不與官場諸人相瓜葛,若想得以活命,此番向你坦誠,求得長公主暗查,乃是唯一的活命之路。我家老爺自從農民軍事發就覺自己罪孽深重,但是還望大人明察,此事真是另有上情啊。”

  吳夫人雙目紅腫,珍珠一般的淚滴順著潔白如玉的臉頰緩緩滑落,身上的繡羅襦青碧流雲襖裙上方風領和前襟已然****一片,梨花帶雨之姿容越發的淒美辛酸。

  “夫人不要著急,此事末將會細細查考,還請夫人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細細與末將將前後情形講的仔細明白些,只是”我一邊與她倒了茶,遞過去,一邊又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物飾,繼而轉向吳夫人道“只是令弟又是何事呢?”

  “前年,家中祖上遭羅倭洗劫壞了事,如今我家老爺又犯了事,覬覦織造生意已久的乘風縣何大人,便趁機尋釁給奴家幼弟羅織罪名,為了逼迫奴家將織造生意拱手全盤交出,另外——”

  她咬了咬嘴唇,臉色發白,好一陣子,才緩緩說道“另外,前兩年海貿所出的絲織皆有不足,並非我家小弟未能及時完工,而是諸位大人皆要有所供奉,

  層層供奉後,所剩絲織便略有缺數,最後隻得以家中私藏捐出,只是,諸位大人見家中仍有私藏,便更是盤剝不休,”說著,她從自己的繡襖中拿出一卷書冊,雙手遞與我道:

  “付將軍,這便是帳冊,若非我家小弟死活不肯交出這本帳冊,或者老爺與小弟此時已然糟了毒手了。求付將軍明察。”

  我心中凜了又凜,一邊聽她細細說來前因後果,一邊仔細思忖其中關節。

  我也知此事事關重大,必要細細思量。

  而如今聽來,這位吳夫人所言,或有自己的情感所致過激之處,但是基本事實還是清晰的,證據也是有的,只是為何邢秋燕要以此種過激的決堤淹田之方式,讓吳家背負此般罪名,都要急於改田為桑呢?

  只是為了推行付邵的政令?可是付邵做事,多半還是以理服人,使百姓心甘情願,並非一味威壓甚至以極端手段之人,也全然不可能讓邢秋燕插手政事啊。

  至於,新越,雖則北溟改田為桑之後便需要從新越購買部分米糧,然而,這也並不是一筆巨額貿易,更並非一定要如此手段行事啊?

  不會是為付邵的國政,也不像是為了新越,至於如果說邢秋燕是羅倭忍者,這也太可笑了,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那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我聽完了吳夫人的一番申訴,也知道一時半刻無法解決此事,隻得先溫言撫慰吳夫人一番,又讓她千萬不要將帳簿之事透露給任何人,這份眾多官員的把柄之物在, 一時半刻那些地方官員並不至於要了吳溪澤與吳夫人胞弟的性命。

  她雖是個女流,卻也甚是堅強,待一番申述完畢後,卻也徑自很快披上自己的刻絲青袍鬥篷。

  “奴家怕此番前來告知付將軍此事為人所查,所以身著貼身丫頭的衣飾,此番暫不回府,自在旁邊廂房休息。

  明兒入夜,奴家帶將軍前往我柳氏織造坊中核庫,雖則已然上了封,但將軍前往便能得知奴家句句屬實。”說完,便傾身施了一禮,緩緩推了門,又四下看了看,方才離去。

  我坐下來,看著不斷影影倬倬跳動的燈燭之光,和著四壁錦繡清夢一般的升平繪畫,一種默然的荒涼感浮上心頭。

  打開了晚上接應到使者的稠帛,和著燈燭默默讀到天明。有種微微淒然的感受。

  如若這吳家,何嘗不是樓台連院,錦衣繡戶,泱泱大族,然而,無論是成為鬥爭犧牲品,或是原本就並非全然無辜,又或是成為盤剝和妒忌罪惡的毒蛇吐出芯子盤踞吸食的肥羊,

  似乎冥冥中某種不服輸的不甘和真相,正在推著我。我將一切連同絹帛帳簿背記下來又用給付邵的公文封好,拆開,封好,拆開——終於,我還是將那血書和帳簿從中取出,另外用了一封信箋封了火漆。

  天邊的魚肚白和著太陽的萬道金光,已然微微向外萌發著新的一天,而我卻漸漸深深墜入夢鄉之中,浮浮沉沉,不知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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