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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33章 與狼共舞
  中夜幽深,秋意豐盈,月華如練,在渾厚的墨藍黑夜裡,一切靜謐,寂寥,只有城中隱隱發出的清繳排查之聲,仍然昭示著亂世的嘈雜喧囂。  沉寂於夜色中,冥想的幽寂感亦可得無限縱橫情狀,翻雲覆雨,等閑變卻,種種心神探查,羚羊掛角,無跡相求。

  終於忙完了躺在黑雲婆羅褥塌上的我,解了外袍,隻著白色裡衣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閉上眼睛。

  這間白馬寺憑欄閣的一應偏廳廂房,已調整為暫時安頓使者所用,為了便於照應,我也分得一間暫住。

  長公主以節慶為名,在戰火前便提前挪出到白馬寺隱逸的一應要人,以及禁衛軍外營火器營的人馬皆毫發無傷,白馬寺及其廣闊的田畝逃開了炮火,

  雖近在咫尺,這未經過硝煙的一片浮屠繪畫,輕紗羅帳的臥房,仍讓我頻繁想到秦義將軍的府上和附近街巷的慘狀,真是寧為盛世犬,不做亂世人啊。

  想到這裡,複又想著晚上付邵和長公主交待的差事,感到責任頗為重大。

  因此番農民軍的暴動,主上也覺得必得窮究根源,考察民情,這件政務自然是付邵責無旁貸必須組織的。

  而以付邵的一貫風格和手段,皆是暗查使和明察使多路齊發,使者隊伍精簡,而層級各有偏重,且彼此並不知曉對方是何人,更不會知道彼此的追查方式和追查目標,

  也是避免官員之間的互相通氣,以及所匯報之結果不盡不實之類所備的後手。

  我則自然便是付邵此番差遣的暗使一路了。

  待與付邵這邊接了旨意,就和他彼此關切一番,我也和他說了家中情形,付邵聽完也道:

  “相府那邊若非有匪徒刻意攻陷,應無大礙,那方地界處於寬敞大路,不便設防和設置據點。

  周邊又無何高大樓台、交通要害、糧草軍械倉庫、重要警哨或是兵家必爭之所,因而想來幾日時間內尚無大礙,倒是秦將軍那邊,怕是讓人擔心。”

  我也唏噓不已,與他話了些家常。這才被長公主叫去赴命。

  卻不料此次剛一跨進長公主議事的廳堂,便被一通雷霆訓示:“本宮命你與曹欽一同清查重要民宅,你為何中途私自離開?因私廢公,該當何罪!”

  我看向長公主時,見她近香髻隨意松松挽著,帶一隻落英繽紛翡翠頭花,雲霏妝花織彩百翼飛蝶飄群,外面松松披一件八答暈春錦長衣,直直坐在一張梨花墜角長桌後,

  桌上筆墨一應齊備,她卻並不看,隻厲色看著我。

  側立於旁邊,戴圓簷邊文官帽,著蘇杭染青藍色文三品孔雀補窄袖朝服袍掛的俊秀中年——長公主西席,也是此番與新越協同談判的外交使節之一的王庚之父——王縉,

  也是一臉不知勸與不勸的樣子,衝我微微搖頭。我隻得趕忙跪下請罪,這竟是我來北溟後第一次下跪請罪,且心中一團迷惑。

  “末將有罪。”

  長公主又繼續不依不饒道“你可知讓你與曹欽同往,是何用意?”

  我忽然心底有了一絲慚愧,嘴上卻隻答道“末將愚鈍,還請長公主示下。”

  長公主順手將旁邊的幾頁紙箋扔與我,“明知故問!”

  我拾起那幾頁紙箋,看了看,乃是隨我們一隊中長公主安插的密諜所寫,裡面詳細記述了曹欽都去了哪些宅子,對哪些宅子特別熟悉,對哪些宅子的機關暗格熟悉到可疑的程度,

  在哪些宅子裡搜出了人,

又如何處理的,何處可疑等等。我經長公主一問,方才明白她名我與曹欽一起,乃是想用我的諜探觀察力,和曹欽的表現,將暗處可能勾連的達官貴人們心理有個自己的底子。  我仔細看過後,又細細回憶,趕忙道“末將請待罪立功,末將於此之外還有若乾細節可供長公主取用,可否以紙筆與末將,末將寫與長公主一觀”

  言罷便見長公主眼神示意,王縉取來筆墨與我,我隻得跪著捉了筆,將漏查細節一一補齊,待寫完,王縉又來取了,遞與長公主看過。

  長公主容色稍霽,靜了片刻,方才又道“你的本事,自是那些軍中斥諜無法相比的,可是你的紀律,著實讓人生氣,本宮對你期望甚高,若你不是中途前去看望秦義將軍傷情,後面多家情形,有你觀察探看曹欽,總是比別人放心的多。

  雖則主上寬仁,並不打算目前便對過去有所勾連的朝中達官有何舉動,期望其改過自新,但是心中怎能不知輕重敵我,各人角色分量?

  你觀人於微一道,甚有所長,本宮才與你此番重任,你怎能如此糊塗?便是秦瓊將軍,都是換防完畢報假允準才回府照顧老父的,而你,你——”說完粉面微紅,有些氣喘之色。

  王縉趕忙從側手幾案上拿過遞上參茶,輕聲道“長公主息怒,諸日以來辛苦,切莫動氣,鳳體要緊。”

  又看了看我,神色柔和道“微臣以為,付將軍此舉,也是人之常情,雖則未能體會到長公主的一片苦心,但甚有悔意。且付將軍連日來也是辛苦非常,許多功勞在身,還是讓將軍起身說話吧。”

  長公主接過參茶,也不看我,喝了幾口,歎了口氣,方才輕聲道“起來吧,我北溟男兒,不興跪拜之道”

  王縉趕忙過來扶起我道“付將軍也莫要見怪才是,長公主也是愛之深,責之切,長公主對將軍才乾甚為愛惜,方才如此,付將軍也不要難過才好。”

  “怎會?”我抱拳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況且本就是末將愚鈍,未能及時洞察長公主心意,還請長公主責罰。”

  堂中很是安靜,明晃晃的燭光四處照的明如白晝。

  過了一刻鍾,長公主引完參茶,接過婢子遞上的帕子拭了嘴,又漱了口,方才緩緩看向我,神色淡淡道“本宮確有要務要交給付將軍,但是此番要務,頗為危險,亦要擔很大乾系,”

  說到這裡,長公主看向王縉,王縉會意繞過長公主坐塌後水墨刺繡屏風,從後面取出兩件金光燦燦的盔甲。

  我凝神看去,一件便是大皇子身故時所穿那套梁亦的金盔甲,盡管風雨炮火刀光之後,上面有各色刀影未可全然去除,但是擦拭一新之後更顯得光芒耀目,甚至讓人目不暇接,

  另一件則是我在衛羽城中所得羅倭精品金盔甲,可是我已然為了謀一處宅子,將其典當了,長公主又如何得到的呢?

  正想著,王縉便緩緩遞過兩件盔甲來,邊溫和對我說“長公主知道付將軍極喜愛這盔甲的,後來聽聞付將軍典賣了一副盔甲,又是上品,專程買了過來,就想著哪天將軍立了功賞賜給將軍。

  又見付將軍看到大皇子身上盔甲時眼睛都看直了,便私下差人收了清潔內襯,擦拭一新,給付將軍備著。付將軍,長公主待將軍是極有心,極愛重你的才華的啊。”說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接下盔甲。

  我心道此番不知任務得多九死一生,方備了這兩件厚禮,然而便是不備這厚禮,長公主若是差我去執行那九死一生之任務,莫非我身為軍人,便可以不去嗎?

  所以這份深情厚誼我還是領情的,至於面上,自然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知遇之恩的樣子,接過了沉沉兩副盔甲,聲情並茂道:“長公主大恩,末將肝腦塗地,定當報效國家。但憑長公主差遣。”

  長公主見狀,眼神示意我將盔甲放在一邊,又名我坐了,王縉也在一旁側手陪坐,又命婢子上了茶,待婢子退下,方才正色道:

  “此番付相公差遣你去暗查民間鄉間土地情況與民間管理情形,我安排了一個人同往,隻當是你的隨從,我隨後會說與付相公知道的。”

  “是。”我心中升騰起一種不妙的感受,眼神看向王縉,一眼之間,我感到我不幸的猜中了。

  “曹欽與你同往。”長公主繼續道“曹欽的身份你知道,原本此番用他誘了大皇子和諸多叛將賊子就死,平息了禍患,便想誅殺了他,永訣禍患,

  卻不意他對我北溟民間民情之觀察了解頗有見地,於是我便隻得虛與委蛇,示意他準備與他及其身後北政所夫人、德川將軍一派勢力合作,不過是要用他協助你將民間的事由查探的更有助益些。

  讓他隨你一同暗查,除了你可以想辦法套取他的思考,使你完成付相公交辦的差事更多個思路。

  更要緊的是,在你們一同查探的時間裡,你要給我把他看住了,不得讓他能夠和羅倭通上任何消息,我們自然有諜探人員會假扮他與他的主家通信,

  一旦你發現他有異動,立即出手誅殺,便宜行事。

  總之,在事情整個了解之前,盡量榨乾他現有的思路,之後,將他殺了就是了。

  這個倭人,多少年來不知一個人攪和死了多少我北溟將士民眾的性命,還曾暗殺何家仆從,謀刺耿嬤嬤,且又知道的太多,絕不可留。”

  “是”我答應著,繼續聽她說道。

  “不過,曹欽智計無雙,你可千萬要小心謹慎,本宮對他的態度想法,他也未必就一絲不查,你也要小心自保,以免被他殺了。

  你不要見他火山傷寒發作時這般羸弱情境,就小看了他,他當年一個人血洗何家時,武藝亦非尋常,且出手狠辣,你需得處處小心自保才是。

  如若你此番任務未能完成,身死人手,或是讓曹欽與羅倭尋到機會有所通信,那你也便不配本宮的看重。你可明白?”

  長公主言辭冰冷,語氣卻溫柔和藹之至,或許,是想以那寬緩的語氣語調,來彌補那真實的殘酷和無情吧。

  然而我本是斥諜子弟出身,自然也知道此事本就如此,便也很真誠的應道“末將明白。”

  我出來時,王縉與我一同回我們這些使者所在的院落,又一同到了我屋中,兩人就屋內一張方桌兩側坐定,說了會子話。

  “其實,長公主對付相公的一些查考人員安排,是有些疑慮的,長公主見查考人員雖然官位、性格、明暗使者,多線之間的瓜葛等等皆無問題,很是欣賞付相公的才乾,只是——”

  王縉看了看我,對著桌前燭火,幽幽歎道“只是這些官員,無一不是官宦人家出身,便是你,又何曾務過農,見過縣衙胥吏,了解過基層田畝稼軒之事呢?

  雖則這也並非人人皆要通曉,但是無一人有過通曉,便有些紙上談兵之嫌了”

  說到此處,我忽然又有了些領悟,心道這長公主卻非尋常人物,無一次鋪排不是一件事情要能辦的一箭七八隻雕一同射下來,全然不按常理出牌,卻有極是縝密,

  這雖也有身邊耿嬤嬤、王縉這些人物的獻計獻策,但也不得不說是個天生優質諜探了,難怪秦清對她如此崇敬。“

  長公主的意思是,那曹欽原先在羅倭乃是農戶村舍出身,後來接姨母與兄弟之勢才得培養看重,成為武士的,他對稼軒農牧之事,基層縣官鄉紳胥吏之管制模式,有另一重了解麽?”

  王縉輕輕點了點頭,又道“付將軍是聰明人,不僅如此,且他身處北溟新越文化之外, 又深諳北溟官場之實,角度觀念定然另辟蹊徑,兼之長公主私下觀察,此人對付將軍並無惡感,

  頗為願意與將軍探討,故而將軍可真性情引導,使之多做策議,也得兼聽不同之語,博采眾長,其中拿捏,將軍自然有數,我也便不多說別的了,”

  說著,解下腰間一方黃玉雕成關公紋樣的玉佩給我,“但我仍怕那曹欽狠毒老辣,久經歷練,對將軍有何算計,所以也白多囑咐將軍一句,入口吃食等等的注意就不說了,

  暗哨武校學的應當夠用,萬一他有何後手聯絡,付將軍可憑此玉牌隨意尋找附近最切近的官差駐防之人借兵圍剿,此乃長公主不二私印,萬一有變,或可助將軍一臂之力。”

  “如此厚禮,我怎敢收?”我歎道“況且此乃長公主給先生愛物,我乃晚輩,又是王庚同窗,怎能為自己安穩,便奪先生護身之物?”

  “拿著吧,”王縉邊說邊開了門,“我在公主身側,能有何大用,舉凡人物,皆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方是大善啊,阿彌陀佛。”

  說罷他微微向我一笑,便徑自回了自己房中。

  躺在床上的我再一次梳理了前後各種事務,將其中的彼此矛盾處又細細思索,八九不離十想明白了真正目的後,深深歎了口氣。

  摸出王庚所給的長公主印信玉佩和付邵的暗使聯絡政令和信物,細細看了這幾件或許關鍵時候可以救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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