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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82章 共和之教
  這金沙寺乃是唐天寶年間所修建的一所古寺,初名滄瀾寺,南宋年間因官家遷都,江南一帶處處重修,滄瀾寺也不例外,遂更了名。  較之新越塞北風情,於黃河濤濤,山巒疊嶂入雲的恢弘巨製,這金沙寺如若一抹園林間半掩羞顏的瑰麗梵宇。

  寺前兩棵高大粗壯的百年溟鴿樹上攀著紫藤花,一片片花瓣開的如若嬋娟。

  付邵自寺門前落了轎,步出教門,囑咐身側的隨身侍衛兩人幾句耳語,便兀自一人,緩緩挪步進入寺中,應景一般,先到正殿敬了高香三柱,香案邊上侍立的兩個藍道袍小沙彌正要在敬香時依著禮儀敲動鍾磬,付邵卻略略一抬衣袖,壓住左邊小沙彌的手,並示意右邊的小沙彌不必。

  隨即孤身一人,直繞向北路的香客廂房而去。

  幾乎是在嵇笑剛剛將小小的身形,和那嬌小的身形為月亮的光影映照的影子一同,不落痕跡的隱逸在窗邊之時,腳步漸漸靠近了這間金沙寺香客廂房的小小門檻。

  空寂道人師徒此番前來,行跡十分低調,料想並不應輕易為人所查,但聽來者的腳步,卻並未依著與黃淳所約之暗號與步伐步點。

  夜色四合,薄薄的透明的月光將四周蒼翠如黛的峰巒映的略略有些肅殺。

  “故人拜訪,可否一見?”來人的聲音一如平靜的海洋一般,溫柔而暗藏著洶湧。

  空寂道人微微身子一顫,卻很快淡然苦笑一下,略略整了整身上扶風凝碧終南道袍的衣襟,竟起身親自前去,打開了廂房的門。

  隔著清晰的月色,來者的濃眉大眼,與一身溫潤的光澤,雖然掩映在一身尋常的寶藍倭緞長衫之下,卻是風采迷人。

  來者身後,空寂目力所及處,空無一人。

  山風過處,蔥蘢的薄霧漸漸褪去,夜涼如水,夜靜如冰。

  “相爺百忙之中,竟得余暇來空寂處敘舊,實是不勝榮幸。”空寂看向面前的付邵,言語中一面略帶嘲諷的暗示付邵時時活在監視之下,竟然可以找到機會隻身前來鳳翼城,一面拱手相迎,大方道:“請——”

  付邵也輕輕回了一禮,走進門去。

  空寂再次以目力向四處確認一遍無人,又輕叩門扉,命嵇笑即刻以信號示意黃淳不必前來,隨即自行撤離,這方才徐徐合上門。

  付邵已經老不客氣的從坐榻上牽過一隻麻繩打出的蒲團,輕撩長袍,一屁股坐了下去。

  空寂見狀也笑笑,將粉飾身份的道長袍服提起,坐在了另一側。

  “多年不見,道長,風采依舊啊”付邵似是隨意的問道,略略扭頭,目光掠過前方朦朧的燭火看向對面峨冠博帶,鶴發童顏的空寂。

  頎長的手指指尖在面前擺著的黑白兩色殘局棋盤上摸索,略略觸動著棋子,棋子與棋盤之間輕輕的沙沙擦磨聲如若蟬鳴。

  那摩擦的暗語,對面的空寂自然是入耳即明:

  你可能已經被北溟暗哨懷疑,你來是為你家新越的主子,還是為共和教中之事?務必坦誠相告,以謀對策。

  “哪裡,依稀記得空寂初見付相時,付相還是個孩子,如今,卻已然兩鬢風霜,”空寂深邃的眸子,似有兩道洞穿世事的光芒,他一面用尋常的敘話口吻說著,一面起身將身邊籠屜內一隻藍田暖玉藥引枕鋪在付邵手邊,“相爺面色不佳,不若空寂為您診診脈。”

  “道長記掛,敢不從命。”付邵將手腕放在引枕上,空寂將兩隻指頭搭上去,

用著同樣的摩擦暗語:  羅倭將退,新越北溟勢成對峙,一切關乎新越之事,恕老夫無法相告。我共和教旨在滲透傳播共和之理想,平等之價值,與政局並無相乾。

  “付相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內外似有失調之症,容老夫再診”說著,他又將兩指壓上了付邵的手腕,摩擦暗語:所謂危機,懷疑,是何事?如若方便,可否相告。

  “是啊,時光如梭,這幾年諸多風浪,終是催人老去啊,確是不若從前硬朗。”說著,付邵抬眉哈哈笑起來,那笑聲疏朗溫暖,在那笑聲之下,指尖繼續於棋盤上沙沙摩擦:共和教眾是否已然開始滲入北溟政局?此番行事恐有泄露,還望務必從速撤離。

  兩人相對而坐,目光流轉,一室之內,靜默了片刻。

  “付相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疲勞了些,還應以五禽之戲時常演練,”說著,他又走到窗邊的黃花梨五鬥桌邊,用一隻湖筆舔了墨,沙沙寫了許久,方將那頁紙片寫好,捧到付邵身前,雙手奉上道:“空寂為您開兩劑藥疏散疏散,或更可強身健體。”

  付邵剛剛接過那片紙箋,隨即為紙箋下面一個硬硬的小四方塊觸到手心,他會意的將那小四方塊握在手心,緩緩溜入窄袖的袖囊之中,隨即準備將紙箋看看。

  忽的,指尖如風略過般,一支不過五寸,周身閃亮的銀箭,便從他指尖劃過,勾著那頁手中的紙箋,直直穿透了它,攜著巨大的慣性,“叮”一聲穿過牆邊裝飾的碧紗籠畫卷,連同那紙箋,畫卷一同,牢牢釘在雪白的牆面。

  刹那間,門窗為如蝗的箭雨穿破,牆頭磚瓦一片片被撞擊,碎落的如若倒了篩子的粉面,又仿佛那本就是不堪一擊的一堆浮沙而已。

  空寂乃是習武多年,內力渾厚,此時雖身無寸劍,卻身法極是輕盈敏捷,絲毫不見老態。他輕飄飄一個鶻縱翻上,繼而躬身,消去身旁箭支衝勢,單膝落穩後順勢抬手,擺動身外道袍,以棋盤道袍交錯遮擋自己與付邵,渾厚的內力將衣衫舞成鋼刀般的白練,斬落一地箭矢。

  付邵隻覺耳邊皆是呼呼颼颼的風,四面如若流星般的火弩替代了尋常的箭矢,嗖嗖劃破寂寥的夜,劃破金沙寺慈悲的廊簷,而空寂卻掩護著他,用一隻破散的棋盤和一片袍服,努力格擋開格擋滅掉那些火弩。

  然而,那些火弩依舊穿過四周,點在廂房四壁,火油星子如若劈啪落在羊毛氈攤上一般,帶著焦酥的氣息,密密麻麻撞的周邊一切刹那間燃成火焰。

  空寂的肩膀已然中了兩隻火弩,鮮血與焦糊四溢,眼見久戰下去必定不支,一個反手揮動棋盤將棋子一盤打出,最前一排身著夜色軟甲的禦林軍弓弩手應聲倒下,似是略略一亂,空寂便與付邵奔出房間。

  然而,院子中的包圍圈,已然密密麻麻,沒有任何高手,能夠全身而退。

  千軍萬馬之中,人的力量與武藝,不過是比滄海一粟更不值一提的存在。

  這情形,空寂明白,付邵亦明白。

  對面門欄上,一個墨玉般美目脈脈含情的男子,身上穿著溟鮫軟甲,閃亮的金腰帶,身旁兩人皆是一色夜行衣,卻是自己隨身侍衛的身形。

  一支北溟輕連弩弓已然在墨玉眼兒男子身前架好,正不斷調整著方向。

  墨玉眼兒男子面上雖覆著黑紗,然而隻那眸子中凌厲時亦含情脈脈的風姿,頃刻間,便讓付邵認出了他。

  付邵的手指輕輕在空寂手邊摸索暗語:以我為質,求生,方才的火弩與箭雨,除第一支為打落你遞來的紙箋之外,其余皆不向我射來。

  小小的庭院,三面弓弩手上下包圍,三人一縱隊,前兩排上下呈弓式高低,第三人換箭,密密麻麻的冷光如若繁星,身後,小小的廂房已然熊熊點燃。

  空寂忽的將血浸的濕透的外袍一個胡旋勒住付邵脖頸,以他的內力,稍一使力,付邵便是身首異處了。

  一刹那的恍惚間,箭雨齊收,門欄上的墨玉眼男子出聲道:“放了相爺,自廢武功,隨我走,可饒你不死。”

  “大丈夫死即死矣,只是法寂因何非死不可,且要如此陣仗,還要請教。”

  空寂說話間,手中使了力,付邵面色青紫,口眼張開,眼見著氣息奄奄,危在旦夕。

  空氣凝滯的如若死去一般,安靜的聽得見草叢中小蟲的簌簌聲,還有那馳蕩的山風,絲絲縷縷,寒的徹骨。

  說時遲那時快,毫無猶豫和讓人反應的余地,一串連弩竟直直向付邵面門射去,空寂大驚,急收手中衣衫去格擋,已然來不及。

  “嘶”一聲,連弩的利刃劃過付邵衣袖,眼見著就要直射付邵胸膛時,空寂生生用身子卷住了付邵,向下落去。

  那一串連弩“嘶嘶”自空中飄落,在夜空中劃過流星般的句點,隻第二支,洞穿了空寂的胸膛,落在隻距付邵寸許的地方。

  付邵躺在地面,空寂銀白的胡須從他的面上落下去,唇角的血,背脊的血,如若從付邵心頭流過。

  付邵看到空寂死時那鼓鼓的胸膛,知他為了這勁力極大的連弩不將自己一同洞穿,在被射中的一刻,催動了所有內力去抵抗那凜冽的慣性。

  空寂的指尖似還想寫什麽,但卻再也寫不動了,他去了另一個世界。

  一隊禦林軍士奔向付邵,尤以方才相助王庚調整連弩的兩個付邵的貼身侍衛衝在最前面,他們粗暴的將空寂的身子刨開,將付邵扶起來,眼神裡全是熾熱的擔憂:“付相,您沒事吧?”“沒事吧?”

  付邵對上王庚絕美的墨玉眼眸,將所有的淚水吞回腹中,半響,緩緩道:“沒事。”王庚略略面露歉意道:“付相,事出有因,不得不偷偷尾隨付相您來捉到此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付相容量。”

  說著,他抬抬手,扶住付邵一隻胳膊,以一種安慰的口吻輕聲說道:“付相若是還想在金沙寺進香,我們自會安排保護周全,若是付相覺得受驚不適,我們也可護送您回府。”

  付邵停下踉蹌地步子,輕輕抬手摘下了王庚的面紗,似是不認識一般,目光從上到下細細滑過他絕色傾城的眉眼,又回頭看著渾身是血再無生命的空寂,隻輕輕歎一聲“回府吧。”

  隨即在自己貼身侍衛的攙扶下,坐入轎中。

  轎簾放下那一刻,他終於忍不住落淚,回首不見來時路。

  這些天來的一幕一幕,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又冒出來。

  那一夜,孔立飛追上自己,透露長公主對共和教的懷疑和恨意,其後,一次次的,他向自己透露長公主的疑心…

  …直到昨夜,他前來冒險告知自己,長公主證據確鑿的知道了共和教領袖空寂,實乃是新越赤諜謀臣之首,雖身在江湖,卻實則與廟堂瓜葛千絲萬縷,並且運用其共和教領袖的身份,發展大批志同道合者於兩國諜戰之中左右局勢,因其在北溟的諸多禍端中扮演的角色極重大,故而已然設局誘其入甕,隻待甕中捉鱉…

  如今看來,原來自己,是那招投石問路的引子,他們縱然知道空寂的角色,可若非自己——這個喚空寂一聲師叔的共和教弟子,如何能夠捉到空寂。若非自己,又如何能夠殺了空寂。是他輕信了孔立飛,還是孔立飛輕信了長公主刻意露出的情報……

  堂堂七尺男兒,一國相爺,竟有這一刻的淚落如雨。

  憑心而論,付邵與這位空寂師叔相交不過數面,彼此雖皆是教之中的翹楚人物,但付邵的溫和改良,與空寂的鐵血用間,全然並非一種路數。

  可是竟連北溟的暗哨人物,都料得到:如若透露誘捕空寂的計劃給付邵,付邵必千方百計與之相會以通消息,而如若將箭射向付邵,空寂必以身相護。

  後知後覺,自己的軟弱與慈善,換來的是什麽?

  真的錯了麽,莫非除卻以血換血,不會再有更好的結局了麽?

  ……

  奉命尾隨逃走女子的暗哨前來回復,他在王庚耳畔耳語幾句,不料王庚竟整個臉面漲的通紅,良久,方道:“本王自去審訊。帶路。”

  夜深千丈,山風一更更,露重一脈脈。

  一行人行至金沙寺腳邊的藍楓橋畔。此地,巢湖與縱橫交錯的江河溝渠水水貫通,彼此吐納,其源遠至英、霍二山,湖面有金沙河、杭埠河等來匯,湖水東經裕溪河奔流入江,湖中有山,山中有水,水旁有寺,若是白天看去,定是波光帆影,景色嫵媚。

  然而夜裡,水上逢秋,總生得幾許悲涼。

  橋邊一隻四合如意紋加十字紋構件進行卯榫連接,盡管外觀低調,細看做工精致的馬車停著,藍布簾子半開,旁邊皆是暗哨侍衛。

  王庚加快了腳步走向馬車,車內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果真是黃淳和一名女子。

  擎著一隻火把,王庚照著那位女子的面龐。

  那女子的外袍撕爛,隱隱透出裡面的薄羅衫子,挽著的凌虛髻子已然松落,披散了一些發絲,垂在皙白的鎖骨上,面龐嬌小俏麗,雲鬢額黃,頗有蘇子捧心式的嫵媚動人。

  而旁邊的黃淳靴帶盡褪,寬了軍中夜行的黑溟紗緞服,武冠扔到一旁,白色單衣上依稀受了傷一般,現出偌大一片血跡。

  王庚又撇二人一眼,冷著臉向手下問道,“你們可跟好了,今夜就是她從金沙寺溜出來麽?”

  “是。她下山出寺後遇到此人,並一同上了馬車。屬下生恐是接頭之人,故而依律一並扣下。”旁邊的暗哨侍衛回稟道。

  “做得好。”王庚口中誇獎,面色卻冷的全不似他平常的樣子,周身僅是冷冽之氣。

  “把那女子帶走, 細細查問,核實身份後交給長公主。這裡交給我。”王庚說著,便一掀簾子躍上馬車。

  “帶走可以,還請千萬不要用刑,微臣自會受押前往,向長公主稟明情勢。”是黃淳的聲音,他靠近躍上馬車的王庚,用懇求的聲調耳語道:“她是為我北溟赤諜潛伏於新越多年的嵇玄老先生唯一的孫女,還,還是我的未婚妻。”

  王庚的音調更冷了,良久,方對外面的人道:“給她沐浴更衣,好生照顧著送回去,不可輕慢。”

  奉命押人的一隊暗哨侍衛領命而去。

  不多時,馬車裡乒乒乓乓,劈裡啪啦咚,霹靂啪嗒咚咚咚,啊哎呦咕咚咚的震顫聲響起,將那馬車搖晃的歪歪斜斜。

  一眾侍衛紛紛進入浮想連天的無奈中,猜測著坊間八卦的王黃二人之香豔故事,恐慌著自己倒霉的遇這一樁差事,弄不好就要被發配去羽山島或是哪個海島了,卻仍各自強秉著嚴肅神態,安靜侍立在動蕩的馬車周圍。

  月色如冰壺耀玉,朵朵陰霾霧靄環雲,本是極涼寒的夜,極涼寒的山風,卻驀的生出許多晨曦的霞光,膛川浩蕩,自煙雲氨氯中順流而過,岸柳拖煙,古樹蔭給,鶯聲鳥語,不異笙簧。曦微晨光,映得一帶水光微豔,山色空蒙,清新秀逸。而晨風拂過人的面龐,更有幾分憑虛禦風,飄然羽化之感,半醉半醒,半明半暗,共臥於水光岩影之間。

  月色與晨曦,在那一刻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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