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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81章 春歸誰見
  夕陽晚照,琳琳碎碎的金浪,映在曾經輝煌的靖親王府橫匾上,徐徐滲入半天雲霞的胭脂紅。冷木黑漆包以鎏金點藍的楹聯,在玫瑰紫釀染中更趁出一片殘陽如血的悲哀。  屋簷上啁啾營巢的一雙燕子,嘰嘰喳喳訴說著新火新茶的時節。碧藍的天,斑斕落櫻如雨撲簌簌凝著華光。直待月亮溫柔的面龐,與夜色無邊的眷顧,繾綣漫下。

  黃淳放慢了腳步,悄然走進王府的東偏院,自世子去世後,王府中隻留下了幾位少師,名為守院致哀,實為拘禁刑囚,府內自是無礙的,只是與世隔絕,外人不得入內,而他們也不得外出半步。

  禦林軍和禁衛軍各自抽掉了人手,替換了王府原先的衛隊,將整個王府圍得鐵桶一般,直讓他們這些曾為儲君授業的人們尷尬自嘲。

  事發已然有半年多功夫,院內直是蕭瑟,出了東偏院門外,向南一拐,便走進了更深更幽暗的備弄中。

  長長的備弄從後殿穿堂一路伸展向前門,兩側皆是一色高出屋脊的琉璃碧彩瓦****牆,正正把王府的前後院落一爿爿疏隔開來。每不十、五步,便路過一個漏窗,窗外翩然可見清涼殿和前院高堂華彩的亭軒花樹。

  盡管此時府中仍有十數人,然而大家幽禁半年,早已各懷心事,兼之這條備弄,本是做巡夜和防火之用的,故而十分幽靜,極少人來往,如今更是也不上燈,無人巡夜,一路走過,不見一個人影,黃淳只聽見自己的足音在青石板上篤篤的回響,又聽得前門門板輕叩。

  他靜心數著,聽完了暗號,又以足音扣出回響,待外面再度陷入平靜,他方才轉身四下看看,又容色不改的向回走去。

  過不多時,一駕寶藍色,八角墜著馬踏飛燕填彩燈的馬車,悠悠然停在王府門口。

  當值的侍衛擋住馬車,依著規矩前去探問。

  車簾輕輕掀起,王庚如玉出塵的絕色容顏露出一抹笑意,隨即一手取出長公主的令牌,遞給當值的侍衛道:“長公主名我前來探訪,還請行個方便。”

  侍衛行了一禮,又將令牌遞與身後為首的一人確認之後,方才緩緩讓出一條小道,陪笑道:“郡王爺可要末將等隨著進去保護?”

  王庚微微一撩袍角,輕輕躍下馬車,又打開手上的一柄折扇,順手揮動玉穗子轉動的烈烈生風,一邊旁若無人的向內間行去,輕巧道:“不必了。不過是友人敘舊,何必如臨大敵?”

  侍衛們聽得這詭異的態度,不由冷汗涔涔。因著風聞這王庚乃是長公主的面首,其父王縉亦是長公主心腹,雖則關系混亂,但終歸謠言無憑,又事涉皇家,隻消知道這王庚乃是長公主的人這一點,又有令牌在手,其它亦不便多問,隻得彼此眼神無奈,靜靜的看他灑脫飄去內院的身影。

  王庚穿過花木扶疏的後院,剛走到月洞門前,便看見窗下黃淳捧著一隻瓷瓶,對著月色與錦繡朦朧的燈火,細細調勻了釉下青料,正一筆筆繪出花紋輪廓,晚風吹過,仿佛身旁的落櫻吹起一層層細粉,夾著一絲溫熱與腥鹹,輕輕潮潮掠過唇邊。

  他大步走去,邊走邊笑道:“你倒是會娛情養心,枉我成日裡怕你緊閉在此處無趣,好容易找到由頭來尋你,你倒又找了新的樂子。”

  黃淳抬頭見是他,放下手邊的瓷瓶與釉彩,就迎了出來,笑道:“苦中作樂罷了,怎麽是你?快進來。”

  王庚進了門,向窗外門外四處望了望,才抬首做一個噓的姿勢,輕聲笑道:“我可是偷了令牌才能來瞧你的。老大的不容易呢。”

  黃淳歎了口氣,將靠門內側八仙桌上,一隻銀霜雪魄自斟壺抬起,又取一個新的仿成化鬥彩葡萄紋茶盅,為王庚倒了茶,方才坐在另一側道:“難為你有心呢。我在這裡,也是日日掛念你們可都還好。”

  溫柔的月色清輝映在王庚的面龐,他呷了一口手中的茶,頑皮道:“是蘭雪茶的味道,怕是你衝泡時還打了松羅葉進去,茉莉花香方才這般香醇。從前我是極不喜所謂花茶的,花是花,茶是茶,吃茶便是吃茶,卻非要以花餅子謊說做茶,又加蜂糖冰片的,更有加什麽牛乳酥酪的,真真是弄得四不像,壞了吃茶的風雅。”

  說著卻又眨眨眼,隻輕輕的一抹促狹,在他俊秀不可方物的容顏上,便顯現出熠熠生輝的絢爛光彩。只聽他又說道:“但而今是你在這樣的窘境下,如此費心烹煮的,雖是花茶,我卻隻覺得芳香甘醇,分外風雅迷人。”

  黃淳微微搖頭,又看向王庚,暗歎月白絨緞面別無花樣的簡單道袍穿在王庚身上,卻這般姿容謫仙,他收了調笑的姿態,簡單道:“不是境遇的問題,畢竟國喪剛過,就談這些風雅,到底是有些太沒心腸。”

  王庚卻癟了癟嘴,刹那神傷道:“所以才要做些有用的事,如若付延年,現在成日裡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枯坐,不言不語,也不笑,雖是難過,到底也要揪出幕後黑手才是,如此不振作,怎能告慰逝者?”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中突然飄出一絲清涼的風,展顏對黃淳耳語,如此如此,可好?

  黃淳略略有些驚訝的神色,隨即帶著一絲動容的感懷,看向王庚,良久,方道:“於我,倒是無礙,可你,怕是要受些委屈。”

  王庚卻渾不在意道:“若是能讓故人沉冤得雪,一點委屈又如何?況且——”說到這裡,他的眉目間略略帶出不忍的悲憫,“況且,那天秦清是我帶去公主府的,她和祝映鴻皆丟了性命,我們一眾從小長大的情分,總是放不下,不甘心就此過去的。長公主雖則查了這半年多,抓的人心慌慌,也追到不少證據,但依舊有許多謎團,若不求你,我真不知還可以求何人幫我完了這個心願。”

  黃淳看了看他,用力點了點頭,兩人雙手向空中一握,目光流轉中彼此心領神會。

  ……

  日子如若流水一般倏然過去,轉眼間幽幽已然可以淘氣的奔跑撲蝶,庭前花謝花開,偏西的早春陽光,透過窗外竹樹叢的間隙,將那斑斑駁駁的倒影,鋪撒在梅花結絡的暖簾上,映在花梨木書桌邊上。

  我每天都在努力平靜的面對幽幽的詢問媽媽,面對付二吃草時左顧右盼的尋找和靠在我臉上求索的追尋,似乎孩子和馬兒都那樣的有靈性,直覺的不安讓它們時常需要我的撫慰。

  院子裡的櫻花樹上不知不覺開滿了花,紅的似雪,粉的若霞,只等著再兩場春雨,便該是果實掛滿枝頭的時候,密密的青蘿蔓枝葉下流撒出月光,月亮那樣大,那樣美。

  正是去年月亮最美的時候,秦清離開了,而我,只能空對著一天月色,飲下歲月離分的苦酒。回想我們曾經美好的過往,我那樣自然而然地享用了秦清一切的好,我不曾像孔立飛那樣一波三折的追求,不曾有生活的後顧之憂,雖則成了婚,我卻更多時候如若一個人一般心無掛礙的征戰在外,此時我方才明白,是秦清舍棄了太多小兒女都會求索的情愫,包容擔當了太多的生活。

  每念及此,心中皆是無法喘息的鈍痛,逃不開,放不下。

  如今她離開了,一切生活的無奈與家人的情緒都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我才懂得她擔當了多少。

  對我來說,去安慰照顧孩子,去撫慰寬和老人,去經營家中的一切,縱然有錦屏與翠墨幫襯,依然是繁瑣的,迷茫的。

  我奔忙在瑣屑事端,幾乎與世隔絕一般全然遺忘了其它一切,不記得多久不曾出去與人相聚,直到有一天,孔立飛又來探望我。

  “我要和洛兒成婚了,”李子樹下,帶著一絲靦腆與尷尬的孔立飛對我說“主上正式賜婚,也定了吉日,我與洛兒,這個月十五,便要成親了,你會來吧,付延年?”

  “當然,”我毫不猶豫道,隨即猶豫的問他“可是,當時不是賜婚黃淳與洛兒的旨意已經下了麽?”

  他的面色更顯得有些羞赧地興奮,四下看看,見院中並無他人,方才對我輕聲道:“聽聞,聽聞王庚在黃淳幽禁其間,多次偷偷前往王府中,後來,後來被侍衛發現他與黃淳,似是有,似是有,斷袖之情,傳說似是說兩人被發現赤身露體的相擁而眠,兼之在暗哨武校時就有些八卦風頭,所以謠言越傳越香豔……

  長公主為了保全王庚的體面,就將黃淳和那批知情的侍衛統統遠調去羽山島了,熊將軍自然也聽說了此事,加上,加上我也求了黃淳此事,所以,黃淳那次婚事便沒有作成,熊將軍請主上重新賜了婚。”

  這事聽著蹊蹺的緊,我不由蹙眉,總覺得不似那般簡單,卻又久不關心赤諜之事,不願深思。隻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雖是聽著雲山霧繞,總歸遂了你的心意,也是好的。你與洛兒,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立飛,我真心為你高興。”

  孔立飛發上的絲帶飄在風中,劃過美好的弧度,飄過我的指尖。

  他笑了笑,帶著一種期盼的神色,眸子裡映出姣好的月色,虔誠道:“寧親王,黃淳,王庚他們這些人,我都發了帖子請的,若是大家重逢,過往的一切就都過去吧。”

  這話似是對我說的,也似是對他自己說的,我兀自疑惑,亦不願多思量,隻還是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一天風露,如若銀霜,映的窗前明月,分外動人。

  鳳翼城外金沙寺內,須發皆白的空寂道人靜靜看著手邊的殘局,聽著缺月更漏,梧桐熏風,靜靜撚著手上的棋子,靜靜等待他的客人。

  身旁俯身斟茶的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樣子,生的嬌小玲瓏,一頭緞子式的烏發,橢圓形白淨異常的面龐,顧盼含情的雙眸中含著一絲桀驁不馴的決絕。

  “師傅,師兄會來麽?”她並不抬眼,只是隨口一問的輕聲細語。

  “怎麽,耐不住性子麽?”空寂道人微微頷首,又長籲一口氣道:“嵇笑,嵇玄老先生將你交給為師,為師自當好生看護你。如今為師年事已高,將來,你師兄必定終有一天要替為師照應你的。”

  “笑兒不用。”女孩子撇撇嘴,那不馴又俏麗的形體曼麗的擺動到一側。

  半晌,她似是忍不住一般,終於開口問道:“師傅,為何要答應師兄放棄與熊師姐的婚事,卻來迎娶笑兒呢?笑兒與師兄半分感情也沒有,這又是何苦呢?”

  “莫非在這人命如草的亂世,笑兒還想著有情飲水飽麽?”空寂道人慈愛的撫摸著女孩子的頭,歎道:“我們既已立志進入師門,兒女之情便不是行為取舍的理由了。你與你師兄彼此並無私情,難道你以為,你熊師姐與師兄就有何私情麽?”

  “這……”嵇笑櫻唇輕蹙,狐疑看著面前師傅的臉。

  “孔立飛等一乾人,熟悉水師各類新式兵仗技藝,乃是我們需要籠絡的人。至於你的出嫁,一來,也是為師希望你能跟隨你師兄歷練的一番心意,再來,也是為了平息不必要的非議,能讓你師兄早日重回鵬城的辦法。笑兒,若你覺得委屈,為師不會強求。”

  “不是那樣……”嵇笑正要開口回話,聽得窗外細微的響動,不由一凜,起身向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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