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騎士沒能在倫敦見到英格蘭國王,好在這個戰爭的季節裡,到處都有尋找機會的傭兵(Butescarles)進入這座城市,這種情況自從克努特大王的征服以來便越來越常見,沒有人覺得這個佩戴武器的英俊騎士有什麽可疑之處。
“孩子,給我們的馬找一些最好的燕麥,這是給你的。”西班牙人一邊向馬童扔去一枚錢幣,一邊將他最心愛的夥伴“巴維埃卡”交給了對方。這匹西班牙駿馬的英姿已經為他贏得了一路不少人的豔羨,只是最貪婪的匪徒也不敢對這個身材高大、四肢修長的武士生出任何歹意。
酒店裡的廉價啤酒味讓他有些皺眉,不過他還是找了一個座位,然後便要了一盤羊腿,附近的一群撒克遜人正在大聲聊天。
“我昨天聽福卡斯大師說,最近又要打仗了。”
“那個希臘人?上次我老婆得了痛風,還是他給了我一些草藥呢。”
“一個古怪的老頭,聽說他的家人都死在戰爭裡?”
“沒錯,據說他的兒子們跟著希臘的皇帝打仗,全被異教徒殺了。天主拯救我們,這個世道,到處都在流血。”
“也不知道我們的塞恩這次會不會上戰場,那個壞脾氣的埃德裡克郡長前幾天剛剛拉了一些人去北面。”
“這次到底是和什麽人打?”問話的人聲音有點緊張。
“聽說是威爾士人。”
“那群喜歡唱歌的娘娘腔,一個撒克遜人就可以打敗十個最好的不列顛人。”有人大言不慚地開始吹噓。
西班牙人只聽懂了一點,然後向自己的侍從阿爾瓦·法內茲問道:“這些人說了些什麽?”
“那個巴斯克船長隻教了我一點撒克遜語言,不過我覺得他們在談論和什麽野蠻人的戰爭,我聽見有人提起什麽瓦拉,好像是某種外邦人的稱呼。”
“是法蘭克人嗎?”
“不知道,不過這難道不是一個好機會嗎?您可是全西班牙最有名的坎佩亞多(Campeador),要是我們能加入英格蘭人的戰爭,英格蘭國王一定會用金銀將我們淹沒的。”年輕的阿爾瓦忽然陷入美好的幻想之中。
“首先我們得見到國王。”羅德裡戈騎士打斷了阿爾瓦的美夢。
“羅德裡戈大人,要是英格蘭人還是拒絕接受您的服務,我們該怎麽辦?”
西班牙人有些不確定,隨口答道:“聽說羅馬皇帝正在和聖座開戰,日耳曼的諸侯們無論站在哪邊,都在到處召集人馬,我們可以去意大利或者德意志蘭看看。”
“意大利?”侍從的眼睛亮了起來。
“別再想什麽意大利了,我們現在在倫敦!”羅德裡戈騎士不得不再次提醒阿爾瓦眼下的首要目標。
“好吧,不過您不是說,英格蘭國王和您有舊交嗎?”
西班牙人上一次來到英格蘭還是作為桑喬國王的使節,如今他只是一個失去了領主的流亡者,阿方索那個弑兄的僭君到處向人懸賞捉拿自己,曾經受到無數基督徒歡呼的“坎佩亞多”如今只能像一條喪家之犬逃離自己的故土。羅德裡戈搖了搖腦袋,決定不去想這些舊事,目前的問題還是,英格蘭國王到底在哪裡?
埃德加此時正在切斯特的城堡上數著西面的煙堆,他數出了至少二十處,不過雲層濃厚的遠處或許還有更多,只是被掩蔽了,他辨認不出來。
“他們在劫掠。”莫卡伯爵向國王說道。
“是的,
大人。這場內戰似乎比我們想象的要血腥得多,兄弟血親之間也會這樣死掐嗎?” “陛下,在我們西面的土地上,人們的笑容裡藏著刀劍,我去世的兄弟倒是更擅長和這些不列顛人打交道,可惜……”
“現在需要我們去和這些人打交道了,好在諾森布裡亞伯爵的訓練成果出乎我的意料,這些士兵們現在都算得上驍勇之士了,而且他們的紀律也維持得不錯。”國王評價著近處的駐軍。
“確實很不錯,沃爾西奧夫大人雖然年輕,帶兵的本事倒是不比他的父親差多少了,難怪當初老戈德溫伯爵也畏懼他們的家族。”莫卡伯爵似乎在暗示著什麽一般,見國王毫無反應,立刻閉口不言。
“現在敵人那邊到底有多少人參加了這些劫掠?”埃德加又問道。
“根據我對那個民族的了解,這取決於他們有多少馬匹,一般來說,只有擁有戰馬的武士才會參加劫掠,這方面他們倒是比不上北邊的那些坎布裡亞人,那些雜種掠牛的時候簡直是鋪天蓋地的遊牧軍團,幾乎沒有哪個村子的人不出動的。”
“這麽說,敵人有很多騎兵了?”埃德加的面色有些凝重起來。
“看這個陣勢,恐怕少不了,那些威爾士烏切維爾領主的泰利侍衛一般都有戰馬, 如果他們劫掠的規模很大,就說明加入的領主數量很多。”
“有沒有可能是愛爾蘭的丹麥人和蓋爾人已經抵達了呢?”埃德加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我的間諜沒有通報任何丹麥船抵達的消息,此外,現在那些愛爾蘭人應該還在農忙呢。相信我,陛下,若是都柏林的丹麥船抵達,我們會知道的。”麥西亞伯爵一點也不擔心,他只是對國王至今都沒有出兵感到好奇,倒不是他對那些受到同胞劫掠的威爾士人有什麽同情,按照伯爵的想法,這個世道不管自己做什麽,總是要死人的,那麽比起讓自己人流血,倒不如死的是其他人。莫卡伯爵所好奇的是,國王為什麽堅持要集中步騎主力進軍,畢竟,對付達費德的那些叛逆,就算加上都柏林的愛爾蘭人和維京人,其實都只需要出動一個中隊的近衛騎兵就夠了,有這些精銳鐵騎在,配合格溫內斯和波厄斯人的主力,還有什麽敵人解決不了呢?反倒是丹麥國王的威脅似乎更大些,那個斯汶王的戰績雖然不怎麽樣,然而麾下的上萬丹麥精銳可是實實在在的,雖然不知道流言從何處而起,可是斯汶王的船隊正在集結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北方,連麥西亞伯爵如今都不懷疑這一點了,要不是如今的英格蘭王國已經有了無數大小城堡保護,各郡塞恩的元氣也已經恢復不少,如今的局勢都有些讓人聯想起六七十年前“八字胡”斯汶入侵的前夕了。
只是面對這個蓄起長須、日漸威嚴的徹迪辛加斯王族,麥西亞伯爵並不敢直接質疑國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