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面含微笑地退到一旁,以手背遮擋,面上不露聲色地對心腹丫頭道:“告訴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婆子,看好夫人。筆、趣、閣www。biquge。info若夫人有任何閃失,便讓他們拿命來見。就說這是伯爺的命令。遣個丫頭去門房傳令,說伯爺已醒了過來,若是爺回府,立刻將人幫到伯爺院子裡來!”
丫頭不由看了寧氏一眼。
見寧氏目光堅毅,與蒼白孱弱的面容截然不同,忙短促地“嗯”了一聲,領命而去。
寧氏瞧著那丫頭出了屋子,含笑退到一旁,聆聲聽著忠義伯與蘇二老太爺等人寒暄。
她雖不知曉方才在內室究竟發生了何事,但穆氏表現地如此明顯,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想必她與忠義伯之間的夫妻情分,已然破裂了。
因而,她才認命了,因為所有的掙扎,已然徒勞。
寧氏嘴角含笑,滿臉欣慰地看著乖巧站在忠義伯身後的獨子。
這些日子的苦熬,總算到了頭。
這些年,蘇閱明嫌寧氏人老珠黃,不複當初的容顏,府裡花花草草不夠他糟蹋,竟迷上了外面一個長相嫵媚的風塵女子。
若非忠義伯咬定不準這女子進門,否則與他脫離夫子關系,蘇閱明只怕早將那女子納入府中。
寧氏與蘇閱明的夫妻之情,早被蘇閱明一次又一次地踐踏殆盡。
寧氏心灰意冷之下,便將滿腔心血放在唯一的兒子皓哥兒身上。
三個多月前,忠義伯身子剛抱恙的時候,蘇閱明整個人好似轉性一般,在床前侍疾,一日三餐噓寒問暖,別提多孝順。
沒過多久就露出狐狸尾巴,想要忠義伯拿出這些年的積蓄,說是聖上特派欽差大臣向其征用,待應過急後,日後定許其高官厚爵。
忠義伯將穆氏與她俱叫到床前,問她們對於此事的看法。
穆氏覺得這是一個重振忠義伯府盛威的大好機會。
寧氏卻直覺此事不妥。
聖上掌管國庫,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即便因為個中因由需豪富捐獻錢財,也該下旨昭告天下,而不該是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
就因為她說了這麽一句話,蘇閱明怒不可遏之下,一腳朝她下腹踹去,將她踹倒在地,半晌,沒起得來。
忠義伯氣地當即命令管事,將蘇閱明趕了出去,任她和穆氏如何求情都沒用。
蘇閱明負氣離府,沒過幾日,帶回府一個神秘女子,誰也沒料到,竟是死了六年的蘇宸娘。
自那之後,忠義伯便一直躺在床上養病,不管看來的us哦好大夫都未見好轉。
寧氏也因被蘇閱明揣地那一腳,一直身子不適。
她雖說能在府中自由走動,卻一舉一動都被人限制。
忠義伯府就這樣被蘇宸娘暗中給控制了起來。
府中盛傳,她此番死而複生,是來尋忠義伯復仇的,誰讓當初那杯鴆酒是忠義伯下令,蘇宸娘喝下去的呢。
下人們見了蘇宸娘宛如見到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無不帶著敬畏和懼怕之情,對於蘇宸娘的吩咐,沒有敢不從的。
寧氏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忠義伯難得清醒時寫的一封信傳出去,托人經行商,送到北疆。
今日,聽聞蘇宸娘被順天府的人抓走,寧氏忙吩咐皓哥兒去了忠義伯所在的院落,以防穆氏有所行動。
至於他的丈夫蘇閱明,這幾個月,險些把忠義伯名下的莊子挖穿,今兒早不知帶著人去哪了挖寶藏去了。
寧氏帶著丫頭趕來忠義伯所在的院落時,恰與到蘇二老太爺一行人。
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忠義伯的病,似乎略微好轉了一些,這般一來,至少忠義伯府還有救。
不然遲早被蘇閱明那個沒腦子的個折騰沒了,到時她的皓兒日後可怎麽辦呀。
“時日不早,勞煩各位叔伯弟兄走這一趟。”忠義伯陪著蘇二老太爺飲完一杯茶後,站起身道,“請移步偏廳用膳。”
蘇二老太爺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有蘇二老爺和蘇五老爺攙扶著,往偏廳而去。
寧氏則留下招待女眷。
晚膳後,蘇二老太爺帶著一眾族人離去。
忠義伯則吩咐寧氏給楚玉凝姐弟二人準備住處,讓他們先行歇下,有事明日再說。
安哥兒依依不舍地依偎著忠義伯,“外公你要好好的呀。安哥兒明日睡醒便來看你!”
忠義伯點頭應下,笑看著皓哥兒牽著安哥兒的手,一大一小,同樣圓滾滾的兩個人兒,在寧氏的陪伴下,往外院而去。
待皓哥兒等人走遠了,忠義伯複在上首坐下,目光如炬看著楚玉凝道,“報官抓走你三姨,可是你的主意?”
楚玉凝似笑非笑地看著忠義伯,“三姨早在六年前便已去世,這世間又哪兒來的三姨?”
忠義伯定定地看著楚玉凝,良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手心手背都是肉。
莞娘是他的女兒,宸娘也是。
宸娘自幼被她娘驕縱,性子頗有些固執和跋扈,這才一念之差,對親姐姐,做下這等歹毒之事。
宸娘做的錯事已然不可,只能在往後的日子盡力彌補,而他身為父親,又如何狠得下心......
現實卻再次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六年的時光過去,宸娘並未因僥幸留得一條命,而心存感激,自此低調生活。
反倒對他頗多怨言,日積月累,怨念堆積,終至怨恨。
甚至不惜與外人勾結, 蒙騙生母與胞弟,甚至毒害他這個父親......
對於這個女兒,或許一開始的放縱和憐憫,便是錯的。
忠義伯在心中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你娘如何了?”最終,他收起所有的情緒,略有些不自然地挪開目光,看著虛空的遠處問道。
“勞外公掛念,娘親約莫已經生了,或者快要生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有消息傳來金陵。”
“嗯。很好。”忠義伯乾澀地答著,喉嚨一哽,不知接下來要說些什麽好。
每次在面對這個外孫女的時候,他便會生出一種怪異之感。
她不像自己的母親,外柔內剛,也不像自己的父親,中正老實。
她仿佛一棵帶刺的仙人掌,豎起滿身的防備,讓他想要親近都無處下手。